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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鱼还是偷鱼

等朱敏杰回过头来,那快艇只剩个黑影子了.吓得他,急往回游,两条手臂探得笔直,像船桨一样,划拉出一路水花.

“喂!”

“回来!”

凭他怎么叫,快艇渐行渐远,湮没在葱茏的水草之外.

气喘如牛,仰卧水面,他在快速思忖眼前的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光色一暗,他回过神来,忙翻转,见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一只小木船,.

一个高高大大的妹子,戴着顶飞碟似的竹编帽子,帽子上罩着一块花布,在颏下绑个结,遮了两边脸。

朱敏杰潜下水去,他想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裤衩。

妹子扳扳船两边的木桨,小船往后退了退。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妹子见他又冒出头,看得出好奇大过害怕。

“我城里来的,和老婆拌下嘴,她跑了。”

“我还以为是鱼来了呢。”妹子下巴一抬,有点打趣的意味.

“喔__“朱敏杰愕然,有些无奈.

此妹子,眉如远山,眼似秋波,身高和老婆不相上下,不过手脚,腰肢乃至全身,比老婆都要大一些,色若明花,势如奔马.

朱敏杰怕把她给吓走,不敢盯着看.

妹子交替操纵左右两米来长的木桨,小船掉头.朱敏杰想叫住她,又不认识.

他迟疑一下,只好跟在她后面.

“哎,你想干什么?”见这个男人还不走,妹子扭头,面露狐疑.

“我想你帮帮我.”朱敏杰扬扬手,意指自己没有衣服.

妹子美目一打量,脸泛一丝红热:“这个我也帮不了你,快走吧,我还要干活呢!”

船”咿呀”又划走了.

朱敏杰还得跟.

来到一处地方,河道特宽,足有三四百米.右手边的大堤外,多了一个水塘.水塘由泥基围着,泥基上长满高高的水草,分外茁壮.

妹子的船靠向水塘,原来这里还有个十米左右的缺口.,一溜柱着七八根木桩子.

“喂,你跟着我干什么?”妹子弯腰,把船上的鱼网抛进水里,瞥见朱敏杰在就近傻看,“你莫不是偷鱼的吧?”

“我…操!”朱敏杰喉咙一阵气咳,急忙辨解,“我偷…什么鱼?”

……

那头,金婷婷艇开得很慢,原想男人会跟上来,走了半公里,没见他影儿.她猛然想起他的衣服还在这里,这下坑爹了.

只得把艇往回开.

回到刚才那驻泊的地儿,人不见.她多转了两圈.

想到早前男人是往前游去的,就且往前看看.

没走多远,只见这死家伙,两手扳着个小船的船帮,正在水一方撩妹说话呢,不知说了什么,还还爬上船去.船上的妹子找了块鱼网,他点头哈腰的接过来,围在腰下.

看来,他都没有回去的打算!

金婷婷张嘴想喊,没喊出声,半举的小手耷拉下来.她心一狠,又把小艇开走.

原来朱敏杰考虑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话,人生地不熟的,不行!就想要这个妹子收留自己一下.女人当然不肯,他使出文宣干事的本事,软磨硬泡丶死缠烂打.

妹子是附近鸡嘴涌村的人,叫梁月媚.这一带都是沿海,河流众多,沙泥俱下.自古以来人们习惯围海造田,挖了许多人工河,叫”涌”.涌边堆泥高起,可以居住.

围出的田越来越多,来种田的也就越多,渐渐每条涌边都有了村庄.人们指涌为村,什么涌就叫什么村.

通过观察,月媚见这个男人态度沉稳,相貌堂堂,不会是个坏人,而且人家确有难处.

正好可以帮自己干点活,就答应收留他一晚上.

朱敏杰没留意老婆又折回来,和美女讲好条件,立即帮她干.用鱼网将水塘的”门口”罩住,不让涨潮时进来的鱼撤走.

梁月媚在上面,把鱼网挂在木桩上,朱敏杰则潜到水下,翻出粘重的泥巴,把鱼网压住.

两点钟的时候,潮水涨到顶峰,水淹过了人头.

差不多到三点钟了,梁月媚才招呼一声.“走,回去.”

朱敏杰累得够呛,身翻到船上,都坐不起来.

凉风送爽,蓝天白云,两岸的庄稼,生机盎然.

朱敏杰坐在船头,头左扭右扭,好奇乱看.兴之起时,大声念道: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朱敏杰,你念什么呀?”

后边的月媚轻摇双浆.她上身穿一件大格子衬衣,下边裤子紧贴,未到踝骨.一把青丝用个发夹夹着,刚过肩膀.

“月媚,你不是会唱歌吗?唱下听听!”

朱敏杰心里想到的是”妹妹你坐船头…”

月媚的美,是那种健康丶精神的美,急切说不清,但使人心灵愉悦,希望在人间.

“你想听歌吗?”月媚漂亮的嘴型一翘,就唱了起来.

一岁娇二岁娇,

三岁拿柴爹妈烧,

四岁学人来纺线,

五岁学人织丝绡,

六岁学人裁共剪,

七岁学人把绣挑,

八岁媒婆来问下,

九岁通书大礼了,

……

“月媚,你哪里学唱这些歌的?”朱敏杰忍不住回头看她.

“我妈教的.”

“你妈很厉害的吗?”

“我妈也是她妈教的.”

“哦,不错,代代相传嘛!”

两人一句接一句,说个没完.

鸡嘴涌村跟所有的咸水乡一样,房子都是建在涌两边的围基上.鸡嘴涌一头承接着山里流出的淡水溪流,一头连接外面的大河,大河通向南海.

每条挖涌筑起的大坝通称”围基”,中间捣一条水泥路,路两边建房子.围基窄的地方,只一边有房子;围基宽的地方,一边可能都并排有几户人家,只要看那地儿是高还是低.比如月媚刚才用来围鱼那水塘,就是因为地处低洼,筑河堤的时候取土造成的.

月媚的家在村子中段,向涌这一边,一家就占有几十米长的地段.两间并排的砖瓦房,是正房;正房对开五丶六米远还有两间小点的,一是厨房,一是杂物房;厕所丶冲凉房则建在河边.一圈方形的砖墙,围住了自家的”地盘”,足有几百平米.

庭院里种有几种果树.枇杷果已黄熟,龙眼丶荔枝花正浓,枝头全是金黄,地上仿佛掉了一层薄雪。

两间正房,月媚住一间,另一间有床,刚好打发来客住。

原来月媚也是属鼠的!跟朱敏杰丶金婷婷一般大.她有个两岁的女儿,家公家婆给带着,在月媚小叔子那边。农村俗例,有几个孩子的人家,父母都是跟小儿子住的.大的成家了,就分家出去了。

月媚的小叔子比她小两岁,没成家父母跟他一个户口本。

她的老公叫李德虎,比她大两岁。家公李万区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大的叫李德龙,老三李德豹。李万区跟月媚的父亲梁天才是同村一块玩泥巴长大的“沙煲兄弟”,两人相差一岁,梁天才见了李万区得叫“哥”。以前时代混乱,两人经历了许多事,交情非浅。就因为这样,月媚才会嫁给李德虎的。

李德虎小学的时候就“追”她了.因为她很漂亮,像她妈,要是有“村花”的话,她们母女都是。

月媚怀着女儿李元芳,大着肚土,李德虎就跟人组团,偷渡去了澳门。开始没有身份证,回不来;后来有了身份证,也没回来过。月媚都怀疑,他在那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李德虎长得青靓白净,玉树临风,加上油嘴滑舌,人家背地里都叫他“师奶杀手”。

……

且说月媚把小船划到自家屋边,上了几级条石砌成的台阶,就到了院子里。她入屋翻出一套衣裤,先带朱敏杰去冲凉房洗澡。

朱敏杰搞好出来,厨房那地香烟飘飘,走过去瞧瞧.

“有要帮忙的吗?”他问.月媚正在炒菜。

“你先坐一下,马上就得!”她转头看他一下,不禁想:这衣服真合身。

不一会,月媚把饭菜端到正屋外间的饭桌上,摆好碗快,招呼朱敏杰:”吃饭,吃饭。”

朱敏杰发现菜虽然只有几样,黄白绿黑红,色水挺好。

有点受宠若惊,脸一热,把头埋在碗里。

“吃菜呀!”月媚给他夹菜,用另一双筷子.

“你这是什么做的呀?”朱敏杰吃出了味道,想取个经.打算以后弄给老婆吃。老婆从不做饭,也做不出来。

“韭菜煎鹅蛋丶酱油焐泥鱼丶腐乳炒通心菜”,月媚一样样指给他看,看来她也是用了心思的.本地人管”弹涂鱼”叫泥鱼

吃过饭,月媚带朱敏杰过隔壁屋睡觉。掀掀席子,放下蚊帐,把一台“鸿运扇”放在床尾。

“放心睡,有事我叫你,”然后,她才出去洗碗。洗了碗,再收拾收拾,完了才去洗澡。

朱敏杰闭着眼晴,听着她的动静.久违的被侍候的奢侈,还有,自已对另一个人的关注,不觉间使眼眶一阵湿热.他伸直双脚,很快就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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