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落花流水(上)

帮月媚起屋的建筑队头头许宝林是个多面手，扎铁丶装模板丶砌墙丶批灰丶装修，只要和房子有关的活儿，他都会。他读书不多，细细个随父亲出来搞建筑，学会了看图丶制图丶设计，多亏他肯干丶会想，不服输的性格。人见他易话为，在他身边聚集，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许宝林接活丶调度丶管账，一把抓，有空时，还要干活，就像以前村里的生产队长一样.当然，是有些补贴的。

正在围墙上砌砖.

一个骨架粗大的男人左顾右盼的踅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问:”师傅，你是这里的包工头吗，你们房东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说完，递过来一支烟.

许宝林停下手，打量他一下:”你自己问她吧.”

“她在哪里?”

“她住她妈那里，你可以去找她.”

“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嘛，我有事找她.”

“我不认识你，说不了。”许宝林不屌他。

来人正是崩牙强，讨了个没趣，悻悻走了。开着个破摩托，到了梁天才家，没看见他女儿。只得离开一会，再兜回来，还没见。

他不敢上门问，想一下，还俾去找关二哥。

“你个咸家铲，还敢来找我？看我不打拐你的脚！”一见崩牙强，关二哥火爆三丈，抄起一把锄头，向他走来。

他一米八丶一百六十斤的块头，眼里揉不得沙子，崩牙强也怵他。

“没事，没事，我是找梁月媚有事商量。”崩牙强头皮发麻，一个劲赔笑。

“你说我还会信你吗？滚！快滚！”关二哥举着锄柄，就要砸他。

崩牙强不敢犟嘴，推着摩托车一颠一颠的跑走。

……

月媚跟朱敏杰去佛山买渔船，玻璃钢的材质，四米二几长丶一米二几宽，外挂八马力汽油机，载重一千多斤。

他们请了货车，随车一块回来，到家的时候天黑了.船壳只有二百多斤，两个男人就可以卸下。朱敏杰把机头放关二哥家，骑月媚的摩托车回镇上旅馆.

月媚自个儿回父母那。

经过崩牙强的房子，他好像就守在路边，蛇一样蹿出来。

“梁月媚，去哪里呀，来，进来坐坐。”

“哦，我认识你吗。”

“不要这样说，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事有商量嘛。”

“走开！”月媚一阵恶心。

“我受人所托，带话给你。”崩牙强不敢拦她.又怕她一下过了，只好直奔主题，“你想要回鱼围吗，这个人可以给你。”

“鱼围不是你赢了吗?”月媚停下脚步.

“当然不是我的，我哪里有这个钱啊.”崩牙强苦恼颓丧，”明天上午十点，你去镇上的成安酒家，有个人和你见面.”

“哼!”月媚眼尾不抬一下.

回到家，打电话给朱敏杰.

“去，以后我们还要做生意的，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他想也没想地说.

成安酒家是承乾镇生意最好的饭馆，这里的明火烧鹅和片皮鸭丶豉油鸡最为有名，远近食客，趋之若鹜.

二楼的一个包间，一个小个子男人端坐桌前，面色凝重.

崩牙强带着月媚和朱敏杰来到门口，两个保镳样的男人把朱敏杰拦住，只示意月媚进去.

小个子一见月媚，两眼放光，立即迎上前来:”哎呀，大美人光临，荣幸之至!”

月媚定晴一看:”是你?”

这小个子名字叫李果，比月媚大两岁，跟李德福是同学，还挺要好，小时候玩在一块的.由小到大他也很喜欢月媚，只是不够李德福靓仔，不敢表示出来.

他的父亲也打过朝鲜，因为知书识墨，回国后去公社当了官，是财政所的一把手.由于手段高明，一家子先是农转非，后来迁居县城.五个子女皆有工作安排，非官即商，人称”五福齐天”.

李果的名字很有趣，但外面的人都叫他”假小子”，因为他随父亲，才一米五五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假小子殷勤地将一把椅子拉出来，躬身让坐.

也是个熟人，月媚欠身坐下.假小子给她倒一杯茶，就势坐在边上.

“你叫崩牙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月媚开门见山.

“就是鱼围的事，”假小子故意一顿，显出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小月，只要你愿意，它还是你的.”

“哦，这怎么说?”月媚向外挪挪屁股.

“鱼围我可以送回给你，你只管继续抓鱼，免费的，条件只有一个.”

月媚闭嘴不语.这小子藏头露尾，小眼眨巴，自然来者不善.

果然，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悠然道:“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就行.”

“你整色整水，玩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这个?”

服了他了.

“是的，我认为这很值得.其实这鱼围只是个由头，你只要跟了我，还抓个毛鱼?”假小子贪婪地盯着她俊俏的脸.

“假小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还想追我?”月媚气极失笑.

“你不要自视太高，你也不是以前了，生了小孩还被人蹬了.”假小子挨批，面子上过不去，有些恼怒.

“抵得我天生丽质，花容月貌?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月媚激他一下.

“小月，其实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嫌我矮吗!我可告诉你，靓仔无本心.”假小子使自己镇静下来，苦口婆心的劝说.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很多，甚至尊严，这是真心话.望着她精美的身材，娇俏的容颜，出尘的气质，他都想立时跪倒在石榴裙下.

“李果，我们都是熟人，我也不搞那么多弯弯绕，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月媚耐心劝说.

“世事无绝对，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为了这个，谁的话假小子都不会听.

不说了，月媚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崩牙强这时闪进房来.

“崩牙强，以后你专门帮我盯着这死八婆，不要让她和别的男人接近.鱼围就由你话事，当行动经费好了.”假小子咬牙切齿地说.

“咋!”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答应一声.

……

气饱了，月媚也不想吃东西，跟朱敏杰上了摩托车.

中午时分，无边的甘蔗林，热浪扑面.月媚让朱敏杰把车停下来，她从座位底下拿出一方花布，把自己连草帽连脸包着，在下巴打个结.

“这女人，为了漂亮，真是无微不至啊”朱敏杰想.

“喂，你在想什么?”见他发怔，她在他腰下捏一把.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答应那个假小子呢.”他想掩饰自已的窘态.

“是吗，你说说看.”

路途尚远，两人拌拌嘴，可以排解寂寞.

“假小子是行偏门的，只会用阴谋诡计，你讨厌这种人.”

“是吗?”

“哎，如果他是个好人，你会跟他吗?”他抛出了一个敏感话题.

“那也不行!”月媚肯定说.

“愿闻其详.”

“如果是个好人我就得跟他，我跟得过来吗我!”她柔软的手掌在他腰间摩挲着.”这就叫’落花流水’，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