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万金坊
话说小道士垣安那个银两就立马下山去了,身上只带了度牒和银两,一路上轻装简行。不过出发得玩,到安平县城城门已经关闭,问了问守城门的军士,得到了“滚”的答复后,也不恼,往外面寻个住处。想着省钱,便打算找了个农家借宿。进了个村庄,寻了个大户人家敲门,不一会,门开了一个缝,见里面是个老头,连忙说道,“善人慈悲,小道是李山白羽观的道士,奉师命下山,奈何城门依以闭,无法进城,故而想在贵府借宿一晚,还请善人行个方便,这是小道的度碟”,又将度牒取出递了上去,老头接过度牒,打开一看,与小道士所说不差,变放下心来,将度牒交还垣安,说“小道长哪里话,您能光临寒舍是我家的福分,快快请进”,说罢打开大门将垣安迎了进去。
进屋之后,老头给垣安到了杯水,垣安点头谢过。老头见垣安年纪小,怕他害羞,便开口问“小道长明日进城所为何事?”垣安连忙答到,“上月有差役来观中,说是请家师为中元节做法事,今日县尊又亲至,家师认为中元节法事乃重中之重,虽说法器香烛钱纸皆已备下,不过为保万全,特派遣我下山采买物品,避免又什么插翅”,老头听了点了点头,却说到“这中元法会也不知道能不能超度这些枉死的百姓,哈哈哈”。垣安闻言心里一惊,急忙问“老丈何出此言?”老头叹息了一声,说“当年洛水暴涨,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垣安听得四肢战栗,颤着说道“老丈怕是说笑了,人祸怎么有如此威力,闹得洛水下游一片泽国,毁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老头却说,“若是上游截水放洪呢?”垣安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只不过是坊间传闻,不足为信,老丈切勿多言,时日不早了,小道也将歇息了”。老头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给小道士安排好住处,便回房去了。
老头走后,垣安心里却总是想起老头的话,“此乃人祸并非天灾”,“假若上游截水放洪如何”,心念及次,辗转反侧,委实睡不着。师父说自己是洛水边上捡到的,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了,师父不会骗自己的。假如那老头说的是真话,自己的父母亲人可以说是被人杀死,十四年前南国出兵进犯,后来洛水兵败撤军,想来不是南国所为,那就只有大魏了。大魏之中,究竟是何人所为?莫不是师父所为?想到此处,垣安方寸大乱,再也没有睡意,干脆起身在床上念经修行。
到天明时分,垣安已经离去,在昨夜借宿的房间留下了两钱银子。不多时,便走到城门口,正好遇到昨夜喊“滚”的军士,也不多说,只是将度牒递出来,说明进城目的,那军士听说是为中元节法事准备物品而来,立马点头哈腰,说“小道长勿怪,昨夜已经关闭城门,无有令不得开,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言语冲撞还请您多多包涵”,垣安对着军士一笑,“说道,军爷严重了,有您这样的人把守城门,咱这才放心”,说完摸出一钱银子递了出去,说“往后还得您多照应”,军士搓了搓手,接过银子,说道:“小道爷太客气了,您这搞得,咱也没啥用,只得祝小道爷早日得道成仙,位列仙班”。
进了城后,垣安随意找了家食馆坐下,小二赶忙上前,边抹桌子边问,“小道长,您想吃点啥?可有忌口?”垣安答“一碗米饭,两个菜,一荤一素即可,牛肉乌鱼乌龟不食,余着不忌”。小二一听:“炖烂的羊肉一碗,加一个青菜,如何?”垣安点了点头,小二便转身倒茶去了。不多时垣安用饭完毕,起身结账,又向掌柜的打听城中可有什么玩耍的地方,掌柜的想了想,说“城中无甚玩耍之处,不过城南有间和尚庙,小道长要是去恐怕不太合适,不过”,垣安见次将找零的铜子往柜台上一摆,掌柜立马眉开眼笑,说道:“出店门右拐,走到尽头,有两个好去处”,垣安挑眉“是个什么好去处?”那掌柜的嘿嘿直笑,说“有个万金坊,斜对面还有个妙音楼,都是真真的好去处,小道爷去了就知道了,妙不可言啊”。垣安听后谢过掌柜,便出门去了。
离开食馆,便是大街,垣安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和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或许自己不该被师父救起,自己应该死在十四年前,随父母一起离开世间。又想到师兄那晚的话,不由得一笑,还好有个傻师兄。垣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垣安,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或许自己无法改变过往,但是人总要活在当下。
收拾思绪,垣安往右边走去,街道不长,一会就到尽头,还未走到万金坊,就远远看到门口挂着一个招牌,写着一个斗大的赌字。垣安正打算往里面跨进入,门口有人伸手将他拦住,说道:“小道士,你是出家之人,又是个半大孩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垣安看着那人说道:“我还从未来过赌场,想去见识见识,再说我也不会赌博,只不过是看看”,那人见此也不再阻拦,说道:“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鬼,小牛鼻子,好自为之”,说完闪到一边。
垣安走入赌场大堂,瞬时感觉里面的气氛太过混杂,自己心气也跟着浮动起来。走到一张赌桌边上,看见一群人围着赌骰子,只见一人面色潮红,情绪激动,右手握着一枚铜钱,面前的筹码堆积成一个小山模样。那人对着庄家说:“哈哈哈,大虎,怎么?要不要换我来坐庄?”,“三爷说得哪里话,这几百两银子我还是输得起”,说话之际庄家已摇好了骰子,“各位请下注,买定离手”。赌桌上众人却都没有下注,而是看着场上三爷,三爷哈哈大笑,“大虎,这把再输你可就倾家荡产了”,说罢看看看大虎,说道“你让让位置,让万金坊的人来开骰盅,这把我押豹子”,说完把身前的筹码往前一推,唤做大虎的人立马变得面色紧张,围观的赌客一见这情况,立马纷纷跟着三爷下注,压豹子。大虎咬着牙齿,狠狠地说“诸位可是要想好了,买——定——离——手”。围观的人也开始跟着起哄,别桌的赌客也纷纷往这边看过来,见人越聚越多,万金坊的人赶忙过来询问,三爷朝万金坊的人一拱手,说“这句玩得有点大,故而请贵坊的人做个见证,有劳您帮忙开骰盅”。万金坊的人看了看场面,投过眼神询问大虎,大虎只得说“那便由贵坊的人开,公平公正”。
骰盅开了,万金坊的人开的,一二三小,不是豹子。三爷怒不可遏,猛的站起来,破口大骂,然后就被万金坊的人扔了出去,众人见此情景,也不敢说,只得咒骂三爷,一旁的大虎则是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收了筹码,到柜台换了银两离去。
小道士看着有些羡慕,一局赌博就能赚到这么多钱,正有些蠢蠢欲动。只听得身后有人喊他,“你是垣安吧?”。小道士回头一看,想了一下,不记得认识他,来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来了一记摸头杀,有些生气,把那人手拍掉。那人也不生气,说道:“小垣安,我叫金大眼,是这万金坊的东家,跟你师父可是老交情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喊我一身叔叔就行”。
垣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叔叔,只得喊了一身声,“金叔叔好”。金大眼捏了捏小垣安的脸,笑道:“随我进去里面坐会”。
进入万金坊后面,金大眼说“随便坐,不用拘谨”,垣安点头坐在客坐。金大眼喝了口茶,说道,“你动心了?想去试试?试试自己手气?”垣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金大眼说“你觉得大虎和三爷这两人如何?”,垣安想了想,说道:“是大虎做局,三爷踩了坑?”。金大眼却冷笑道:“那两人是一伙的,两人联手做局,骗的是那些跟风想偷鸡的人”。垣安一听,恍然大悟,“多谢金叔叔指点,是小道浅薄了”。又问到:“那两人再万金坊捞钱可是坏了金叔叔的规矩?不知金叔叔有何打算?”金大眼笑道:“做局罢了,没有出千,也不算坏了规矩,也算他本事,不过要是再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垣安听了这话,也不好说什么,又问道:“那金叔叔开也做局吗?”金大眼听了也不生气,反问道,“小垣安,你懂生意吗?”垣安不答。金大眼见状,继续说“我开赌场,做的是生意,不是靠赌挣钱。我只不过提供场所而已,收取些场地费,服务费罢了。我这万金坊开了十四年,我却从来没有上过赌桌”。垣安一脸诧异的看着金大眼,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