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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桃花灼灼

戚砚喜欢吃桃,曾在战场多次许下宏愿“待荣归故里,定要把桃子吃到吐”。

戚平只当是战场枯燥,被戚砚拿来一时解闷的无聊话。不想,这家伙还真寻到了一个吃桃圣地,近来几日,连连吵着要带穆王和少爷去见识。

这个季节,哪怕是再早熟的桃子,也还只是一朵看得吃不得的桃花。

戚砚的闹腾,归根结底,无关桃子,而是真无聊。

灵通寺的事还未有决断,戚平将人兵分三路,安排戚风盯着奕王府,戚常盯住诚王府,戚容则守在毓王的落脚处,剩下戚砚一个人无所事事,难怪要闹腾。

索性天气晴好,盛子萧也有出去走走的想法,便让戚砚驾车,拉着戚平一块去往吃桃圣地。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看到眼前桃花灼灼,满园娇俏,盛子萧情不自禁的伸手攀折下一支。只因用力过猛,粉色的花瓣如雨纷飞,仅剩一朵还未长开的桃苞据守枝丫。

盛子萧神色一动,一丝睹物思人的绵绵情意慢慢浮上眼前,呢喃中多了数说不尽的相思:“不知南山,是否也有错过时节晚开的桃花?”

戚平到底是未经情事的军人,行兵布阵易如反掌,面对天意弄人,相思噬骨诛心的痴男怨女,却是爱莫能助。

“此去南山路途虽远了些,但……”

“阻碍我与英盈的从来不是路途。”盛子萧目光一垂,盯着桃枝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平儿,你知道桃花寓意着什么吗?”

戚平淡然无奇的摆摆手:“我不关心。”

盛子萧哑言失笑,既然暗喻不行,那就明示好了。

他稍稍示意了一下,戚平便陪着他在林中小径上边走边听。

“你觉得徽澜如何?”

戚平诧然:“庆阳公主如何,与我何干?”

盛子萧被这句话堵得眸光闪烁,好半天才道:“父皇给你接风洗尘那日,若无她鼎力相帮,你岂能相安无事?戚小将军为人磊落,恩怨分明,怎就对徽澜这份恩情视而不见呢?”

戚平冷哼了一下:“她父皇作恶……”

“别忘了,她父皇也是我父皇。”盛子萧轻轻一句话,驳得少将军哑口无言。

好在这时,远远看到戚砚带着斯先生匆匆往这赶,二人不约而同的眉心一皱,又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

“殿下,陛下刚刚已派人将常大人和肖公子召去宫里问话。”斯先生一边拱手,一边道。

盛子萧和戚平相视一眼,二人脸上的惊愕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么快?”

戚平的问题也是盛子萧的问题。

“陆斯哲进宫不过才半个时辰,按理是不应该这么快就召见他二人的。”眉头不展的穆王殿下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迷雾轻绕的双眸登时一亮:“戚常可有消息传回?”

“不曾。”戚砚很肯定的回答。

盛子萧澄亮的眼眸霎时黯淡下来,说话的语气随之变得模棱两可:“也就是说,父皇只见了陆斯哲,诚王今日却未进宫?”

极少见到盛子萧对自己运筹帷幄的事如此迟疑,戚平不免关切的问道:“是有不妥吗?”

“倒也不是不妥,只是……”

盛子萧的犹豫,使得现场气氛变得极度紧张,连一向最沉得住气的斯先生都惊呼一声:“只是什么?”

盛子萧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三个人肃穆得有些可怖,微愣过后,莞尔一笑:“你们不用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父皇能在陆思哲还未出宫时决定召见六叔和青云,那就表示奕王很快就要被召见。只要奕王进了宫,诚王就一定会不请自去。到了那个时候,孰去孰留,便不再是父皇能掌控的了。”

“那也就是说,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戚砚仍有几分不自信的试探道。

盛子萧挺了挺胸,头高高昂起,清风拂面,鬓边一绺长发随风轻轻飘起又落下,对于计划是否成功的问题,他觉得还没到回答的时候:“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就谈成功,为时过早。”

说完,回眸盯着戚平:“你马上带戚砚回去,过一会,只怕有客要到访。”

戚平心里的担忧并不比戚砚少,但他也知道,盛子萧既然认准现在还不是回答的时候,那便是问之无意。遂按下担忧不表,道:“谁要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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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登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还不想见客。”

“那容易,我替你把他轰走就是。”

“这位客人,只怕没那么好轰。”盛子萧一副此人不好惹的表情,见戚平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便又笑着道:“不过,你大可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相比精心巧设的布局,这种漫不经心又直白以告的引诱,最能引得戚小将军往坑里跳。

果不其然,小将军二话不说,一脸不服气的带着戚砚走了。

等到人影迷糊在那朦胧的粉色中,斯先生方启齿凝道:“殿下刚才的迟疑,可是为陆思哲而疑?”

盛子萧抬起手中那枝仅剩一个桃苞的桃花枝,做了个请的手势,斯先生双手背后,与其并肩后,二人开始迈着相同的小步,速度相近的走在铺满落花的小径上。

“我以为先发制人的理当是诚王,没想到,陆思哲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打前阵。打前阵也就罢了,竟然还打得这么好,仅用半个时辰就让父皇相信他,且还传召证人。能凭一人之力,做到这个地步,看来以前真是我小瞧了他。”

“所以殿下后悔了?”斯先生听懂了盛子萧的顾虑,顺口问道。

盛子萧摇摇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后悔还不至于,只是想到以后要对付这样一个人,难免会有点犯愁。”

“事情究竟如何,我们到底也不清楚,殿下现在就开始犯愁,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

“但愿吧。”盛子萧叹了口气,叹罢,又把弄起手里的桃花枝,冷不丁的又叹了口气,道:“其实,陆思哲再难对付,只要小心应付,总还是能找到破绽,如今真正让我感到棘手犯愁的,实是一朵桃花。”

斯先生神色未动:“殿下所指桃花,不会是戚小将军吧?”

“知我者,先生也。”

盛子萧吐了口气,再顿了一下,便将盛徽澜对戚平的小心思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这位操心不已的大哥万分苦恼道:“徽澜单纯、善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平儿正直、勇敢,是我最信任的弟弟。他二人若能喜结良缘,我高兴还来不及,可……姻缘与谋事一样,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他们……人对了,时机不对,终究是不对。”

斯先生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打算替戚小将军斩断这支桃花?”

能够斩断,自然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怕就怕斩不断,理还乱,一腔悲愁无处释怀。

盛子萧的为难,斯先生看在眼里,良言劝导:“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戚小将军真娶了庆阳公主,对戚家或许是一种意想不到的保护?”

这个问题,盛子萧自然是想过的。

以盛帝对盛徽澜的宠爱,只要这桩婚事能成,盛帝势必会因不忍让徽澜为难而放过平儿,甚至是戚家。只不过,凡事都有利有弊,看看清远伯爵就知道,娶一个备受瞩目的公主为妻,自我和价值就成了必须为之付出的代价。

以戚平敢战能战的胆识与本事,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昂贵了。

这些话并不适合对一个谋士坦诚相说,所以,盛子萧选择了避重就轻。

“当年,父皇软禁舅父,害平儿吃了不少苦,以至平儿打从心底里痛恨着父皇,痛恨着与父皇有关的一切。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娶父皇的女儿为妻。况且,父皇也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殿下说的是鄢若飞?”

盛子萧没有做声,斯先生便将话说到此处,另问:“今日要登门的客人,莫非是庆阳公主?”

盛子萧笑了笑:“先生猜对了一半。”

“除了庆阳公主,还有客人?”斯先生吃了一惊:“殿下都不想见?”

“那倒没有。”盛子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见徽澜,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劝她。至于另外那位客人,我倒是很想马上就见到他,可若不先把徽澜打发了,那位客人便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面直言的两个人,一旦心存顾虑,那这次的会面就没了意义,倒还不若不见。”

“哦,我明白了,所以殿下口中的让戚小将军试试,指的是庆阳公主。”

“女为悦己者容,希望徽澜也能如绝大多数女子那般,在自己心仪男子面前矜持收敛。”

说完,盛子萧低下头,目光黏着手里的桃枝,一抹忧愁出现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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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带着戚砚赶回穆王府不多久,果然有客临门,只不过这第一个登门拜访的客人既非刁蛮的庆阳公主,亦非盛子萧着意要等的那位,戚平望着眼前的人,脸色变了几变。

他本能反应是面若冰霜,但因想起与某人的约定,又强迫自己改变心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强扭的瓜不甜,这强扭的笑自然也不会比一张冷脸亲善多少。

诚王望着将自己堵在穆王府前的臭脸,心里早把戚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如果不是为了将瑾贵妃和奕王一击即中,你以为我会屈尊降贵的登你穆王府这张寒酸门?

恼火归恼火,因恼火改变计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诚王不是第一天当皇子,更不是第一天当亲王,他还不会冲动到将两件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混为一谈。

“戚平,本王有事要找穆王相商,还请带个路。”诚王咧嘴笑道。

看到他笑,戚平脑子里马上蹦出这位诚王殿下当年捉弄自己时的开怀大笑。那种恶作剧得逞的笑,与眼前的笑竟无一丝差别,少将军只觉一阵恶心,顿连强扭都扭不出一丝笑来。索性板着脸道:“穆王一早就带着府医出门郊游去了,此刻并不在府中,诚王殿下还是改日再来吧。”

诚王两颗淡褐色的眼球在半信半疑中聚焦成一点:“穆王去哪郊游,你可知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戚平双手抱胸,两眼望天。

诚王强压怒火,笑容渐渐消融,亲王的威严从他咬牙切齿的语气中彻底释放出来:“别告诉本王,你也不知道穆王什么时候回来?”

“诚王殿下果然料事如神,我的确是一问三不知。”

“你……”

诚王的耐性终于还是磨光了,气急败坏的正要发泄,却因无缝衔接赶来的第二个客人而不得不作罢。

“庆阳,你又来找穆王?”面对这位一开始就不打算给自己好脸色的妹妹,诚王却不敢轻易放纵自己的脾气,他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走到刚下马车的盛徽澜身边,盈盈一笑道:“可是不巧,穆王不在。要不,去我府上坐坐?你诚王嫂嫂一直惦记着你。”

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这对姑嫂亲如姐妹。其实细细算来,这对姑嫂除在后宫专为各府女眷设的酒宴上浅聊过一二外,已再无其他交情。若非要说有什么,那也仅是昨日徽澜去探病,凑巧见到了在永安殿侍疾的诚王妃欧阳淼淼。

不日前,荣贵妃突犯头昏脑热的毛病,宫里御医送了几服水药进永安殿,却总不见好,时好时坏的惹人揪心。诚王便让自己的王妃欧阳淼淼进宫侍疾。

欧阳淼淼体贴周到,事事亲力亲为,荣贵妃的病不出一日便有了立竿见影之效。得知荣贵妃病情稳定下来,盛徽澜便带着小婵去探病。

说是探病,却连三句话都不到,就起身告辞。

小公主态度敷衍,欧阳淼淼却不敢怠慢,亲自将人送出永安殿。

这一送还真没白送。

小公主从生病说到了祈福,从祈福说到她前几日和清远伯爵父子以及常之杰去灵通寺敬香的趣事。

别的都没什么,唯独那句“我明明就有看到一个与我样貌略为相似的女子与一男子在庙里幽会,可他们却众口一词的说我瞧错了”让欧阳淼淼上了心。

也恰恰是欧阳淼淼这一上心,才能等来今日这出好戏。

诚王的邀请,实是对小公主在无心之举下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酬谢。但既然诚王自己都相信小公主只是无心之举,那小公主又岂能看懂他的用意,认领这份功劳呢?

“多谢诚王美意,本公主并非闲来串门。不过是前几日,子萧哥哥说他府里新得了一把好琴,让本公主得闲来穆王府试试音色。也怪本公主心急,连提前派人来穆王府说一声的礼节都忘了。这个闭门羹,吃得委实不算冤。”

盛徽澜扔给诚王这么一句不阴不阳的话,怼得诚王也不好继续在穆王府前与戚平为难。

兄妹俩心有隔阂的虚聊两句后,便双双驾车离开。

意料之外的难缠客人让意料之中的难缠客人给打发了,而意料之中的难缠客人又因要打发意料之外的难缠客人不得不将自己一并打发掉,世事果然无常!

戚平望着两辆马车离去的方向,饶舌半天方将这句话给捋直。

(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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