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辞旧迎新共迎新春

小舅一整个暑期都在西坡上的亲戚家，这一年，药铺又开始对皂角产生了浓厚兴趣，价格也是一天一个样，让大家伙看在眼里，馋在心里。

于是，很多人便对那从前无人问津的皂角动起了心思，亲戚家门前正好有颗老皂角树，这可就方便多了，虽不知栽种了多少年，但光看冠幅，很显然年纪已经不小了，尤其是那黑褐色的皂角挂满了枝头，压得树枝全都下垂着，亲戚一家人很早之前就已经举家搬到省城去了，因此，也没人理会这颗大树，任由其自由生长，这让他小舅看到了商机，在这段时间里，他起早贪黑的干着，经常会拉着叶子豪跟着一块去，目的，便是负责帮他捡掉在地上的皂角，每隔两天他们就要去趟药铺，这家药铺他再也熟悉不过了，不过现在老板已经换了，那口装蝎子的大缸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但那五毒虫药酒依旧放在原先的地方，酒的颜色要比那会更深些了，每次卖完皂角，小舅都会带他在县里转悠一圈，从糖葫芦到麦芽糖给他买个不停。

这一年，还发生了两件让他记忆深刻的事。

头一件是电视机里申奥成功的消息，当那位老人使出全力念出“BJ”一词时，举国为之欢庆，如同入学前那个七月里发生的事情一样，他并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这般高兴，每次他都只能从旁人那里听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次不同，大人们对奥运这个话题也很陌生，他就只能依靠电视机上的宣传报道来获取信息，在农村信息交流不畅，所有国家的大小事他们只能从电视报道中了解，他还不知道申奥需要经过很多年的努力，需要数不清的人付出代价，只是在新闻里报道出来后，他才知道有这个事情，甚至才知道“奥运会”这个事情，现在，他知道这个国家在无数前人的努力下，踏入了体育强国之列，同“入世”一起，推动着经济等各方面快速向前发展，从这时起大家心里又多了一件深情期盼。

第二件事本不应该进入他们这些小孩子们的记忆里，但还是无法避免的让他们每个人都经历了，那天，刚吃过晚饭，他和几个孩子们便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不知所以的他们跑到路上想要看看究竟，却被外婆训斥着不得越过门前的土路，所有的一切都在对面那户人家中上演着，只见张家老太太怀里抱着裹起来的小褥子，匆匆忙忙从小路向屋后跑去，她刚消失在视野中，几个脸色凶恶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视野中，这时，他们跟在一位中年女人身后已经来到了门外，那女人掀开门帘前脚刚进门，几个男人后脚也跟着进去了，这时，旁边的老人们才叹着气小声的描述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又一个被抱走了”“不抱走又得挨批”这一切都被他们这些孩子看在眼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事情，听老人们说，中期处罚力度很大，有些地方闹得更厉害，上房揭瓦、游街示众、强制节育，这些他后来都听到过，听萍姐说，生二丫的时候也交了很多罚款，要是有人家生了第三胎，基本上是要送人的，他们这些孩子经历不了这些事，大人们也不会允许他们去接触这类事情。

四年级的课程里又增设了新内容，学校里孩子们每天都要带上自己的那只小毛笔，将那首“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十只花”写上好几边，一次，叶大公子雅兴突发，在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的水平可以媲美大师了，于是，大笔一挥在家里刚粉刷的白墙上留下了一副叶子豪墨宝，后来差点被萍姐打个半死，

萍姐经常会以此来调侃他“最可恨的是，居然还在后面写了落款”，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越发觉得自己的书法无法入眼，最后干脆放弃了。

同时，从这时起，他们每天早上还要抽出时间来做广播体操，加强身体素质锻炼，坚持做到“每天锻炼一小时，幸福生活一辈子”，早上，随着电杆上喇叭里传出一句“时代在召唤”，全校两百多学生便整齐的做着伸展运动、体转运动、扩胸运动等动作，做着做着也就没有了多大兴趣，能混便跟在队伍里混了起来。期末他和二丫如愿拿到了那个“三好学生”，一下子得了两个“三好”，墙上又多了两个奖状，萍姐自然高兴极了，这下他们能过个愉快的寒假了。

柿子，这个曾经救过无数人命的果子，在十一月天里，将村子妆点的喜气洋洋，和那些衰败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村里的所有老房子前都有这样一颗上了年纪的柿子树，品种不尽相同，但大多还是老品种，这种柿子没等完全熟透便可以用来温柿子，也可以等到即将成熟时摘下来，存放起来，接下来的日子里便能随时捏一个出来吃，那果酱一口吸出来，果香的甜味瞬间便会刺激味蕾，如果吃不完，也可用其来做柿子馍馍或者柿饼，要是再用不完，还可以用来做柿子醋，不远处的村子，听说就是用柿子酿醋，这几年生活水平逐渐提升了起来，叶家里门前这颗火罐柿子是前几年萍姐从娘家移栽回来的，今年红彤彤的小果子挂满了枝头，多的压弯了枝条，萍姐要赶在下霜之前将它们全部摘下来保存，叶子豪很喜欢这个工作，摘下来的柿子，要摆放整齐，不然便会压烂，二丫头不喜欢这东西，她更喜欢去菜地里掏红薯，等到一切都收拾完，初雪便会如期降临，就这样，一年即将走到尽头，

春节，从古到今都是农村人最重视的节日，在外奔波一年的年轻人盼望回家团圆，守在屋里的老人们渴望能见到一年未见的儿女，听听他们述说在外生活的点点滴滴，娃儿们盼父母能赶在大年三十那天回到家里，给他们炫耀自己这一年来的学业成绩，这个节日，在他们心里寄托了太多期盼与思念。

这几天，叶子豪整日都在缠着萍姐，这才征得同意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二丫头去排队打那假期里心心念念的零食，放在以前，萍姐是不会同意他一个人去的，今年，也许是觉得他长大了，可以自己出去干些力所能及之事，于是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叶子豪抱着一小盆玉米粒，二丫头夹着袋子跟在身后，早早便出发排队去了。

每到这几日，村里的李老汉便会行动起来，他是远近闻名的行家，腊月十五过后，他每日都会准时拉着爆米花专用的手摇式炮弹机出现在村小门口，安装、生火、预热一步步来过，这时排队的人便已经有十几个了，大家不慌不忙的等候着，李师傅则边摇边看机器上的压力表，待到一定数值便说明可以放炮了，他即刻提起炮弹机，招呼旁边围观的小娃儿们躲远点，随手将机口放进防火皮口袋子里，一手提机头，一手握着扳手，一只脚支住机器，用力一拉，随着一声炮响，白烟四起，稍等片刻，排队的乡亲们便会上前帮主家装袋，待装完后主家会招呼大家尝一尝，大家一般不能拒绝，每人镊上一小把，图个吉利趁热放进嘴里，又脆又甜，老师傅规定一锅加工费为五角，交完钱便能走人了，看着本家高兴的提着袋子远去，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等待，接下来，就是这样反复相同的场景，二丫喜欢吃带甜味的，从家里出发时叶子豪便特意带了几颗糖精，把它们和玉米粒一起放进机器里，成品又香又脆，这么打上一次够吃两个多月，同时期，还有一种叫做帮帮糖的食物，这个加工起来比较有流动性，因为它的机器固定在拖拉机头上，靠着马达带动机器，原料可以用大米，也可以用玉米碎，一人负责加料，一人负责在后面把帮帮糖折成一节一节，便于装袋，其他的场景与爆米花也相差无几。

每到这时，那些不耐寒的花花草草早都已经被他搬进了屋里，屋里为他这些宝贝专门开辟了专用场地，每年固定放在一个地方，虽然他养的花草也就那么丁点，但他依旧还是小心翼翼，精心呵护着，对他来说，它们每个都有生命，也都承载了一份记忆，临近过年这几日，家里要提早备些年货，这些娃儿们此时最为开心，因为过年不仅是放假，还是买那日思夜想的新衣服以及领笔巨款的时候。

就这样，从腊月二十五开始，人们陆续前往县城采购年货，二十七往后便会达到了**，一年中县城最热闹的日子来了，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都会涌进这同一个目标，各类摊位摆的严严实实，卖喜糖、瓜子、花生的，卖生鲜、水果、蔬菜的，卖烟花爆竹的，卖春联、年画的摊主们使劲吆喝着：“走一走，瞧一瞧啦”，“来，里边看”此刻的大街上当属他们最热情。人们走走停停，各自挑选着所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