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做媒之心
皇佑五年七月中旬,汴梁的时疫在全城军民的合力之下已经控制住了,虽然还时不时有零星的感染者出现,但民众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慌,这才是刘珞最感到欣慰的地方。
有时候,人心的纷乱,比时疫本身还要可怕!
刘珞以十余岁的年纪作为此次防疫和治疫的总负责,不知有多少人抱着质疑和看笑话的姿态在等他捅娄子。幸好,他没有辜负给予他信任的人们,充分展现了他的铁腕和统筹能力。
在官民七责的明确条文下,刘珞一共处置了官吏共四十七人,其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九人,四品以上的官员四人,另外还有一个侯爵和两个伯爵。这些人连刘珞的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他们嘴里的贼配军们给直接扭送到了皇城司,等待他们的,据说最轻也是外放一千里起步。至于那三个带爵位的,一律降三等,食户减半。
而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被官员们习惯称之为刁民的汴梁百姓,受到处理的仅仅只有十一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不信邪,想要日天日地的泼皮无赖,只有四个坚信时疫是神仙降临的神罚,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只能被依法处理了。
泼皮们的下场不会好,因为刘珞亲自打了招呼,这种在天灾时还跳梁的小丑就应该被发配去挖矿!挖矿这种事一向是奴隶和流放的罪民干的,生存率不算高,至于这几位能挖几年,就看他们身子骨的硬朗程度了。
那几个神棍,刘珞则安排他们去做环卫工作,汴梁的许多沟渠都被污泥和生活垃圾给堵死了,极易滋生病菌。这种又脏又累的活,正愁没人干呢!
尽管有数百开封府衙役和数千禁军投入到了时疫的防治当中,但相对于百万人口的汴梁城而言,仍然显得捉襟见肘。
一开始的时候,百姓对衙役和禁军充满了提防,尤其是五大三粗的禁军,往谁家门口一站,都一副要抄家的架势,由不得人不害怕。
同样,衙役和禁军也对自己的工作怨声载道,清查和消杀难度不大,可架不住人多啊!在刘珞分区包干的规定下,每个人每天要完成辖区内近百户人家约五百人的检查,即便每天从天不亮开始走家串户,一直到晚上关城门的鼓声传来,也不一定能完成!
正所谓将心比心便是佛心,当百姓看到衙役和禁军对自家秋毫无犯,又顶着暑天的日头一日黑似一日,一日瘦似一日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当衙役和禁军检查到自家的时候,都会送上一碗绿豆汤,条件差些的也起码会送上一碗凉水。到了饭点,还会死拉活拽地请衙役和禁军们一起随便吃点,甚至连这点破事也开始卷,卷到了以能请到他们吃饭为荣…
在百姓的配合和热情下,衙役和禁军们也慢慢放下了不苟言笑的脸,除了日常的检查之外,也会捎带手帮着一些鳏寡孤独的家庭做些小事,让百姓们忽然觉得,这些傻大黑粗的贼配军也还蛮可爱的!
在统筹方面,也不知是不是几家大佬都给面子的原因,无论是开封府、皇城司,还是禁军和尚药局,都基本落实了刘珞提出的方案,配合得相当之好。
赵祯看着刘珞的奏报,当看到再有十日,时疫基本就会退去之时,不禁对身旁的李德义笑道:“看看,哪次时疫不都得折腾上个把月,这回不到一个月就能消停,说明这孩子还真是个能干的!”
李德义附和笑道:“都是官家慧眼如炬!不过官家,刘珞现在好歹也是朝臣了,孩子这个叫法未免有些…”
赵祯不以为然道:“私下说说罢了!不过要说刘珞的年纪,
和福康倒是相仿…”
他口中的福康,乃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周岁时就获得封号的福康公主,或者应该叫福康长公主。
众所周知,赵祯子女的命都不太好,早年间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也没活过三岁。女儿倒是生的多,可除了这位福康公主,其他七位也都早夭,居然没有一个活过四岁的。
于是乎,这位福康公主竟成了赵祯膝下唯一的孩子,赵祯自然是百般呵护,当成手心里的宝贝一般。
福康公主生于宝元二年,今年芳龄一十四岁,按理说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一来赵祯实在舍不得这唯一的孩子早早就嫁出去,膝下无人承欢。二来也实在没有青年俊彦能入他的眼,所以一直拖着。
李德义见赵祯似乎有把福康公主和刘珞往一块凑的意思,心里有话,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祯见他一脸便秘的模样,说道:“此间只有你和朕二人,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李德义这才道:“官家的家事,老奴本不该多嘴多舌,可要是不说,老奴便是欺瞒官家!”
他抬头看了眼赵祯,见他并无不快,便继续道:“我大宋的驸马,向来有才子而无能官,民间都说,好男不尚公主…”
赵祯勃然怒道:“这是什么屁话!”
李德才苦笑道:“百姓们觉得,真正有本事的人,就该考科举,中状元,凭自己的本事封侯拜相,靠女人得来的富贵,终究…”
赵祯顿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百姓的说法有错吗,没有!
且不论人家愿不愿意,他赵祯真敢把女儿嫁给一个可能封侯拜相的能人吗?那可是外戚!曹佾可是他的亲小舅子,不照样是高高的挂起来许多年?
所以当了驸马,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富贵闲人吧,政治抱负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老奴想着,那刘珞才十五岁,手段和心思都算得上了得,二十年后,其地位未必在韩琦韩相公之下,恐怕…”
庆历新政的时候,韩琦是所有主政的人里面最年轻的,只有三十五岁,所以李德才才有此一说,三十五岁的刘珞,也不是没有可能入主政事堂的!
“你的意思是,就算朕提出来,刘珞也可能抗命?”
“是,老奴就怕到时候刘珞不识好歹,再惹得官家不快…”
赵祯点指着他,苦笑道:“你是怕到时候君臣之间有了芥蒂,朕一怒之下不再用他,让大宋失了一颗好种子吧?朕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李德才慌忙跪倒在地道:“老奴不敢!老奴是怕到时候传出去,对公主也不好!”
“起来吧!”赵祯颓然道:“你也是好心,他要是拒绝了朕,传到福康耳中却是不美!算了,你就当朕没提过此事,切不许外传,尤其不许让福康知道!”
“老奴遵命!”
赵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一边胡乱想着福康的婚事,一边随意地翻看着奏折,待看到梁适的一封,才打起了点精神,毕竟相公的奏折一般还是言之有物的。
可这一封的料实在太猛,气的赵祯把奏折猛地摔在龙书案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让相公们都来议事!让狄青和欧阳修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