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成被告了
曹正和方洪闻言都笑呵呵的看向李泉河,李泉河不好意思的道:“小郎君不知,在下平时就好这个杯中物,一天不喝就难受。”
刘珞暗道我懂,这是酒精依赖,是病,得治!
他接着解释道:“要说烈酒,也不是没有,只是口感辛辣,汴梁人都不爱多饮,酒家也不爱酿造。”
刘珞很快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一来,汴梁城最大的消费群体是谁?是文人士子,是官员贵族,人家饮宴时图的是风花雪月,是诗词歌赋,是千杯不醉,一场趴体能从傍晚开到深夜,靠的就是低度酒。你给人换成二锅头,新闻联播还没开始宴会就得散了!
二来,商家们也不傻,低度酒喝不醉人,卖的自然就多,高度酒三碗就把人喝躺下了,一晚上能卖出多少去?为啥烧烤摊儿最爱卖啤酒,一个道理!
刘珞又不是做大宋首富去的,没有自家贩酒就不让旁人贩的道理,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消费习惯,汴梁城喝酒的人中只要有半成能接受高度酒,就够他刘珞发家致富的!
再说这个时代的品牌营销概念终究还是比不过后世,不怕东西不好,就怕不会吹!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是怎么来的?
“倘若我要做酿酒的生意,不知各位可有什么指点之处?”刘珞这是想盘盘道儿。
曹正疑道:“小郎君不是要专心读书么,怎么又干上买卖了?”
刘珞苦笑道:“嗐,曹管事方才还说这府上人手太少,雇佣仆役不得大笔花钱?再说读书本就是个费钱的,我就想着给自家寻个营生,回头交给周侗、黄老汉他们去管着便是。”
曹正摇头道:“小郎君若是要贩酒,尚好说话,但若是要酿酒,就两说了。”
刘珞请教道:“难道有人会作梗?”
曹正解释道:“倒不是谁作梗,而是律法使然。酿酒分官营和私营,凡用酒曲酿酒的,均归官营,须得从官府中扑买方可,至于果酒、甜酒等无需酒曲的,则属私营,官府不干预。小郎君说的高度酒,自然属官营的范畴。”
他饮了一口酒,待刘珞给续满,又道:“小郎君想必听说过汴梁城中七十二家正店,这便是大宋最大的,有权酿酒榷酒的七十二家酒行!小郎君所说的烧酒,也不是没人弄过,只是工艺太复杂,卖的又少,不划算罢了。”
刘珞点点头,还是要买些市面上的烈酒回来尝尝,如果已经到了某台,某粮液的高水平,自己就大可以不必劳神,不如趁早洗洗睡了算逑。
吃吃喝喝中,黄老汉慌张的跑了进来,一脸惊恐的对刘珞颤抖道:“小郎君,开...开封府来人了!”
刘珞眉头一缩,放下酒杯疑惑道:“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曹正道:“怕是你今日出门时候被人认出来,又给盯上了。”
刘珞随即也就释然,该来的跑不掉,闹上开封府也不是坏事,要是辽人下黑手把他剁了,岂不更没地儿说理去?便笑道:“该来的躲不过,我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曹正一同起身,抻了抻胳膊道:“小郎君还不曾与那些衙役打过交道吧,某同你一起前去看看。”
方洪李泉河二人也起身要去,却被曹正按下了,这又不是打架,人多顶啥用。
门口处,开封府的一个班头带着三个衙役也在低声嘀咕。
一个年纪不大的衙役问道:“张头儿,你说咱们吕大人这只让问话,未让拿人,
到底是何意啊?”
那张姓班头指了指左右,给他说道:“你看这左近,住的可有普通人?依我看,那少年就算不是哪家的衙内,也是哪个衙内的贴身小厮,不然岂敢做那事?咱们吕大人尽管府治肃然,却也爱民如子,辽人在汴梁城仗势欺人已不是一两日了,这次被人收拾,堪称大快人心呐!”
另一个衙役恍然道:“头儿的意思是说,吕大人只是做做样子?”
张班头摩挲着下巴道:“八成是这样,倘若那辽人当场死了,该拿人拿人,该收监收监,自无二话。不过是被汤水泼洒了,辽人皮糙肉厚的,当得多大事?”
几人说着,便见刘珞和曹正施施然出来,曹正和那张班头竟是相识的。
张班头连忙上前拱手笑道:“我说今儿怎么听到喜鹊叫,原来却是遇见曹大管事了。”
曹正随意拱了拱手,傲道:“此乃曹府一处外宅,阿郎借予了这位刘珞小郎君做读书之所,不知张班头所为何来啊?”
曹正一番话不长,信息量却大。首先,这是曹府的外宅,主家乃是国舅曹家,你们衙役捕快对付老百姓的那些拆烂污手段就不必使了。第二,这宅子是国舅本人借给小郎君的,至于小郎君有什么身份,我不说,你们自个儿去猜。第三,小郎君是读书人,说不定哪年大比跳过了龙门,就摇身一变成了官员,回头万一恰好再给分到开封府去,你老小子可别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张班头混迹汴梁城几十年,人鬼神仙不知见了多少,哪能听不出曹正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是赔笑道:“今日午后有人到府里告状,说了昨晚州桥夜市之事,不想惊动了吕大人,故而吕大人让小的前来问个明白。”
曹正才不行他的鬼话,嗤笑道:“多大点破事,如何就能惊扰了吕公,那吕公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照理说一般的诉状,顶了天也就是送到开封府推官的手上,而曹正与张班头口中的吕大人、吕公乃是直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事吕公绰!
须知权知开封府事是做什么的?
开封府管的可不止汴梁城一处,而是包含汴梁、陈留、封丘、泰康等一共十六个县,相当于是大宋第一号的直辖市,权知开封府事就是直辖市的一把手。
《包公案》话本里演的包黑子整日升堂问案,没事儿还得出去破案的事儿,不能说压根不存在,只能说极少极少。除非是某些恶性案件,或是涉及民怨的案件,一把手或许会过问,但也只是过问,并不会亲自审案。
后世也没有书记市长亲自去公安局审案子的。
掌问刑名的乃是一府判官或推官,一把手吃饱了撑的抢属下的活儿干?
再多说一句,理论上开封府的一把手应该叫开封府尹,不过就像李世民做过天策大将军,以后这一职位就给高高供起来了。自打高宗和真宗从开封府尹这一岗位光荣的荣升为皇帝以后,开封府尹这一职位也有点敏感,一般是留给储君的。
但事儿总得有人干,所以就“权”知,权且暂时交给臣子管着的意思。
张班头苦着脸道:“谁说不是呢,可郑推官说这事儿涉及到辽人,恐处置不当影响两国关系,所以就报给了吕大人。”
曹正嘿嘿冷笑道:“久闻不欺鬼神郑推官的大名,果然名副其实啊!”
郑推官是张班头的顶头上司,这话他没法接,只能求助的看向曹正身边的刘珞。
刘珞上前半步,肃然对张班头道:“请回禀府尊,某昨晚在州桥夜市用饭,觉得那家羊汤甚是鲜美,便叫了羊汤回府。恰逢有五个辽人调戏并强抢民女,为关西道义士周侗所阻,几人恼羞成怒之下持棍棒欲围杀之。当时围观者甚众,那持锅的老汉年迈不济,推挤之下将羊汤泼洒了些许出去,不想竟沾到了辽人,辽人疼痛难忍,便退去了。”
张班头开始还听得认真,然后就开始翻白眼,心说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啊喂!读过书就可以骗人了吗?
“没...没了?”
“没了!”
张班头为难的看着曹正,意思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编瞎话儿?
曹正丝毫不怯的反盯着他,你要问话,话也问了,人家也答了,还要怎地?
张班头只好又找回到刘珞头上,“小郎君,人家状子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市井间也不是这么传的啊!”
刘珞不以为然道:“原告有原告的说法,被告有被告的说法,我要说的与原告一致,岂不就是认罪了?再说市井传言往往夸大,与事实相去甚远,不可信之!”
张班头见他铁了心不说实话,当着曹家大管事的面,平日里恐吓哄骗的手段又使不出来,只能唯唯告辞,回去复命去了。
回到厅中,曹正笑呵呵的把方才刘珞的话讲给方洪李泉河二人听了,两人直笑的前仰后合,给刘珞斟满酒道:“小郎君面白心黑啊,当浮一大白!”
李泉河也笑道:“此事其实落在吕公手中也好,吕公其人家学渊源,最是刚正不阿,小郎君乃是急公好义之举,吕公必不会难为与你的!”
方洪应道:“不错,若是那不欺鬼神郑推官来判,反倒容易出岔子!”
刘珞好奇问道:“不是不欺鬼神吗,怎么听你们说着,不像是好话?”
“哈哈哈哈,是不欺鬼神,除了小鬼和大神不敢欺负,但凡能欺负的,他是一个也不曾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