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圣人赐刀
倚凝低头用手绢轻拭着眼角,抽噎道:“小郎君哪里话,奴家在云上楼无依无靠,也不是当红的花魁,楼里是断然不会为奴家与石家交恶的...”
刘珞生怕下一刻这姑娘就要变身嘤嘤怪,忙起身朝周侗道:“走了走了,回去洗洗睡。”
周侗早就不耐,暗自决定以后再不来这种地方,女人果然无趣的紧。
倚凝还在赌气,绿绦只好充当主人起身相送,到门口时,她终究忍不住问道:“小郎君,那石伯仁真会来找姐姐的麻烦吗?”
刘珞看着她略带婴儿肥的脸,忍住了掐一把的冲动,拍拍她的脑袋道:“放心吧,不会的!”
绿绦皱成小包子似的脸就舒展了,拍着双手雀跃道:“就知道你是吓唬姐姐的,小郎君你太坏了!”
“绿绦啊,你多大了?”
绿绦啊了一声,羞赧道:“奴家快要十六了...”
刘珞又问道:“那倚凝姑娘呢?”
绿绦奇道:“小郎君应该去问姐姐才是啊!是了,小郎君是怕姐姐还在生气吧?算了算了,奴家告诉你吧,姐姐就比我大几个月,也刚十六。”
刘珞看看稚气未脱的绿绦,又扭头看看只见背影的倚凝,心中只希望绿绦不要太早遇到那等负心薄幸的男人,能快活几年便快活几年吧...
刘珞醒来时,巳时已过,黄茹侍候她洗漱的时候禀告说,昨日那四个汉子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了。
刘珞扶额,说好的今儿是星期六呢?
让刘珞很欣慰的是,花叶这家伙的数学天赋确实肉眼可见。昨天他自己提了个“一斤酒掺一斤水,最后酒水是多少度”的问题,刘珞一时心算不及,就无耻的当作业打了回去,谁曾想人家还真的回去做了。
“一斤水占一分,则一斤酒占一分二厘五钱,酒水合二分二厘五钱,照小郎君所说,酒水度数应该是五十五度多,不到五十六度。”
刘珞不吝赞赏道:“很好很好,你已经彻底懂了。”他又看向其他三人道:“你们三个呢?”
仨人互相看了一眼,陈松出言道:“我们昨日回去和花叶学了一番,小郎君说的我们弄明白了,只是计算起来还是太慢,远不及花叶。”
刘珞心里清楚,陈松他们三个以前从未接触过复杂的计算,就像让只会两位数加减法的小孩去理解方程式,那是强人所难。
所以花叶其实才是一朵奇葩!
“我不知林都知是否告知了你们之后的任务,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是调制酒水。”
陈松点头道:“都知昨日已经示下!”
刘珞让他们上前,自己在纸上边写边道:“你们的任务,是调制三种度数的酒水,四十度,五十度和六十度。”
看到他们点头表示明白,刘珞接着道:“会有另一波兄弟负责制酒,但制出来的酒水度数不一,哪怕是同一口锅,同一坛酒,同样的时辰,制出来的酒都可能有所偏差,或因天气变化,或因火力大小,不一而足。这就需要你们,把这些度数不一的酒水,调制到我方才所说的三种度数。你们且想想,要如何调制?”
端木瑾思索道:“要把高度数的往下调,往里面兑水就好,但要把度数低的往上调,似乎不太可行...”
花叶摇头道:“可行是可行,只需用更高度数的来兑就好,就是算起来有点麻烦。”
刘珞打断他们的发散道:“不需往上调,你们只需要把六十度以上的调到六十度,
五六十度之间的调到五十度或四十度即可。”
几人如释重负。
刘珞又随口编了几个度数让四人当场计算,一个时辰后,除了花叶已经熟稔到可以进行心算之外,其他三人也好歹都能算出来了。
刘珞不能要求更多了,最后道:“如此,作坊可以运作起来了。这个月还有十余日,五月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批成酒,不少于五千斤,有没有问题?”
四人一齐应道:“不敢有负小郎君重托!”
他们以为刘珞是一心为公,却不知刘珞心里发的苦,不是我逼你们,是我实在缺钱啊!
管了四人一顿午饭,刘珞正准备美滋滋的午睡一番,黄茹小秘书又贴心提示道:“郎君,今日还要去曹府做晚饭呢!”
卧槽,整天瞎忙,倒把本职工作给忘个干净!
怀着周末加班的沉痛心情,刘珞迈步进了曹府,这回不用通传,门子直接让小厮请刘珞进偏厅奉茶。
不多时,曹佾提着一把刀就出来了,看的刘珞心惊胆战。
曹佾冷着脸往正中一站,声若洪钟道:“有圣人口谕!”
嘿,这事儿我熟,前两天刚接过圣谕来着。
“草民接旨!”
“刘珞那小家伙挺有意思,景休,将这把刀赐予他罢!”曹佾说着,把刀一横,双手托给刘珞。
刘珞老老实实双手接过,谢过圣人赐刀。
曹佾这才往上首一坐,瞥着他道:“这是当年忠懿王来朝时进献给太祖的越国宝刀,官家见大姐喜欢就送给了她,没想到居然便宜了你这个臭小子!”
他要不说越国,刘珞压根就不知道这位忠懿王是哪路神仙...
既然是越国进献的,恐怕忠懿王就是那位吴越国末代君主,为保江南免遭战火而纳土归降的钱俶了。
吴越一带自春秋战国一来,就以冶炼和铸造闻名于世,干将、莫邪、欧冶子都是吴越人。深埋地下两千多年的越王勾践剑,出土后仍能轻松划开几十张纸,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直到后世浙江、福建那些卖菜刀卖剪刀的大品牌,往昔也都是吴越地域。
钱家进贡给赵匡胤的,能是凡品?
也难怪曹佾这么酸...
刘珞没有落座,原地欣赏着这把刀。此刀整体长度约摸五尺,柄长近一尺,既可单手持之挥杀,也可双手握之劈砍,刀柄上缠着黑色的细麻,以防汗液血液沾染刀柄导致滑手。只是细麻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说明这把刀并非一直收藏于府库之中。
包裹着刀身的是一种不知什么材质的皮革,这让刘珞想到了传说中的鲨鱼鞘。墨色刀鞘上绣有金丝,缀以红、蓝、绿等色,大小不一的宝石,显得贵气逼人。刀身笔直而修长,若不是曹佾提及,刘珞会觉得这更像一把剑。
刘珞将刀改捧为握缓缓拔出,一种森然的气息随之扑面而至。待整把刀出鞘,只见此刀整体约有三指宽,刀背厚约半指,直的没有半点弧度。刀刃已开,寒芒渐闪,从离刀尖三寸处开始,刀刃才开始向刀背处陡然一折,仿佛是被神兵利器切断一般。刀身没有血槽,说明打造它的人目的很明确,这就是一件大开大合的杀器,而不是用于捅刺之用。
刘珞收刀归鞘,由衷赞道:“好刀!”
曹佾没好气的道:“废话!这是大姐最喜欢的一把刀,早晚时常演练,某求了数次她都不肯。”
这就难怪为什么刀柄处有磨损了。不愧是武将世家出去的女儿,在宫里还早晚舞刀弄枪,这样的皇后估计也是千百年来独一份。
刘珞把刀放在桌上,自己坐下喝了口茶道:“国舅于我有恩,既然喜欢此刀,小子借花献佛,转赠国舅就是了!”
曹佾忙道:“别别,你拿走!”
刘珞不明白道:“国舅既然喜欢,为何感觉又畏之如蛇蝎?”
曹佾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说道:“大姐赏给你的东西,回头发现在某手里,某免不了被叫进宫里训斥一番,不划算...”
刘珞有点好奇他们的姐弟关系,那天听官家说他们是同年一头一尾出生,可怎么觉得曹佾有种长姐如母的敬畏?
曹佾又道:“今日你不来,某也要派人去找你的。如今官家安排下了制酒之事,你虽然不担名分,却不能甩手不顾,林都知那边某不好说,但某这边的人随你听用,放手去做。
另外,官家对你期望甚高,读书科举乃是正途,不可轻疏。所以之前说的来曹府为厨一事,就此作罢。”
官家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为何前途尽毁?只因要去曹国舅家做饭帮厨!
曹佾想想这种流言都头皮发麻...
这倒也不出刘珞的意料,笑着说得空还是会来做一顿之类的,然后转为正色道:“有一事,我觉得有必要告知国舅。”
每当他说这种话,曹佾都不免产生一种前面就是坑的感觉,不禁坐直身体警惕道:“何事?”
刘珞就把昨晚在云上楼遇到曹行和石伯仁的事说了,自己的猜测也和盘托出,并未隐瞒。
曹佾听说是这事儿,才放松下来,端起茶盏道:“石伯仁原本恩荫了一个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前两年因为当街打断了四个泼皮的双腿,被御史告到御前,结果直接贬成了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
乖乖,中间隔着六品七品各四级,连降八级啊!
刘珞心下了然,原来国舅早就知道自己弟弟身边人的底细,“看来是我多事了。”
“不,你能来告诉某,某很高兴。”曹佾和善的笑道。
曹家到他这辈就两个男丁,他自己也只有两个儿子,远谈不上人丁兴旺。曹行也二十多岁了,却没有半点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的觉悟,他这个长兄也是操碎了心。宫里那位也着急,找不到在外面浪的曹行,就只好把他曹佾叫进宫里数落,搞的他苦不堪言。
“小子还有一事,国舅别紧张,好事!”刘珞先打了一剂预防针,“我的贩酒买卖也准备月底开张了,国舅可有兴趣入上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