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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因为我不准

厉臣失踪的第十一天。

雍州偏南一带下了不少三场大雨,致使天幕铅云压顶,给人一种压抑感。

自收到刺史府调令,从城外军营开拔前往后山哨所驻扎的五千轻骑差不多将后山两百里地里外搜了个遍,轻骑任将欲哭无泪,那位天蜀剑宗真人明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上头的人偏偏给出的说法是失踪,无论他如何请示,得到的只有一个答复。

“继续搜。”

不止是他,连他手底下的那五千轻骑也差不多快要疯了。

作为他们的上司左长史从事下了死命令,不许停止搜索,不准妄下结论,不能找不到人。三个不能如果办不到的话,这五千骑也没有保留的必要了,作为洪节城长久以来的建制,五千骑存在的年岁,是雍州三十三地所有地方骑军最为悠久的,事实上在那支重甲铁骑出现前,他们五千轻骑就代表着雍州骑军的最高水准。

而即便有那支重甲铁骑在,他们五千轻骑也是洪节城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但左士麟一纸公文上告刺史木颂愿,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得到驳回,这种沉默相当于变向的答应,认识到这一点的骑军任将寇于心头微沉,暗自认为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们。

一日清晨。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寇于走出临时搭建的军中大营,挥手示意那些巡游的士兵无需紧跟自己,然后跳上马背,轻夹其腹,一骑绝尘,朝着后山深处狂奔而去。

雨后的晨风有些冷冽,带着丝丝湿意拍打在那张粗燥的脸孔上。

寇于攥紧缰绳,驱马上陇丘。

五千轻骑驻扎城外,以便随时策应五十里外的听风关,不可擅自妄动,按照道理说,即便是第一时间收到剑宗真人失踪的消息,也不应该由着他们出动执行搜索任务。城里尚有一千马廊仔屯扎,是刺史府木颂愿的精锐亲兵,相较他们这种没爹没娘的孤儿兵,动用那一千马廊仔,不是更能展示刺史府的诚意吗?

难不成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把他们当成替罪羊,去承受剑宗的怒火?

寇于的脸色泛白,鼻尖由于内心的紧张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眉头紧锁,耸拉着肩头,身子微微弯曲,在轻轻抚摸着战马的同时,思索着这事情里让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在调令送来城外军营前,听风关就曾爆发过一场兵变。

守将任文宠涉嫌与天魔有染,被天蜀剑宗降妖阁捕获,押入剑牢之中。

之后很快就有一位剑宗真人在后山失踪…

与其说很难不让人往这边联想……倒不如说只能往这边联想。

军政这一个块,负责掌管是的长史从事左士麟,但真正的话事人并不是他,而是协助左士麟的校尉任文宠以及都尉巫绝山,左士麟官帽子虽然大,可惜实权并不大,除去那支重甲铁骑归他管辖,其他军伍他都无权指挥,只得预知军务。

“任文宠涉嫌与天魔有染,加上剑宗真人失踪那件事,木颂愿哪还有胆子去找天蜀剑宗,过问任文宠的处置,所以他安插在雍州军方这块的亲信,也只剩下巫绝山一人了,自然不会随便让巫绝山死去。”寇于终于想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但他没有半点放松的迹象,呆若木鸡的坐着马背上,逐渐涣散的眼眸死盯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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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溢满胸膛。

左士麟与自己无冤无仇,而且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坑害自己。

听风关兵变消停不久,不能轻易外派参与搜查。

那支重甲铁骑外出执行任务,不在选择的范围内。

那么能迅速响应刺史府调令的,只有城外驻扎的五千轻骑,以及城内屯扎的一千马廊仔。

巫绝山是那支一千马廊仔的统领,倾注了大量心血,别说他不答应,就是木颂愿也不会答应让他参与搜救,这一千马廊仔可是他面对左士麟的底气所在,若是失去了一位校尉之后,他再失去那一千马廊仔以及都尉巫绝山。

哪怕木颂愿是刺史,名义上能总领一州军政要务。

实际上他将再也无法插手军务。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寇于统率的这支五千轻骑就成为了最佳选择。

他成为了上头的弃子。

只要他找不到那早葬身兽腹之中的剑宗真人。

他和五千轻骑便要面对剑宗的雷霆震怒。

寇于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忽然,他拉拽着缰绳向右扯,平静说道:“真人尾随至此,是有什么要与末将指教一二吗?”

一道清风吹刮而过。

一位淡红色衣袍的青年站在陇丘上,与寇于一同看向前方,冷冷说道:“我只是好奇你大清早的跑出军营有什么事,谈不上指教,但我现在真的很想一剑就把你这蝼蚁杀了。”

“只是因为一句“尾随”吗?”寇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嘴角咧开,低头看向那仿佛谪仙人下凡的俊美青年,语气里毫无对待山上仙人的尊敬,微笑说道:“真人脾气好大,兴许是天气湿热,脾肝旺火的缘故?不如晚些末将回家拿些药草献给真人怎样?能饶了末将狗命吗?”

淡红色衣袍的青年歪着头,猛地拍了一下手掌,笑道:“你这厮有趣,明知道必死无疑,就故意气我一气,好让我宗门怒火尽量只落在你身上?军人骨气可嘉,可惜对我没用。”

一只满是茧子的手放在淡红色衣袍的青年肩上,有道声音悠悠传出。

“梁银友你要玩无所谓,但别把我扯上,我家老头放话了,到了后山规矩点。”

开口之人是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脸上时刻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皮肤白皙,相较于淡红色衣袍的青年的那份桀骜不驯,男子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总能使人不知觉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不待在那边幽会?跑来与我闲聊没事?”梁银友没有回头,他身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浑黄剑气,要将那落在肩上的手震开。

敖唐宗身上的道袍多处为朝露浸湿,似乎是来得匆忙,没有注意到他的头发沾满了水珠,顺着那一根根发丝滴落在肩头。听了梁银友的话,无奈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与柳师妹只是说些剑招术法的砥砺练习之法,你又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我知你心有怨气,又何必找人发泄?口诵宗门心决,安心静气如何?”

说罢,那满是茧子的手轻轻一压。

“啵”的一声。

好似水潭里的水泡破裂的声音。

寇于脸色一白,体内的气血剧烈翻滚,身下的战马更是浑身颤栗,四肢轰然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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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练的浑黄剑气也无法阻挡那只手落在梁银友的肩头上。

梁银友低低闷哼一声,脸色随即恢复正常。

“你我之间早知根知底,又何必在一介蝼蚁面前装模作样?”梁银友缓缓回过头,看向那噙着和善笑容的敖唐宗,神色微讽道:“说什么讨论剑招,说白了就是上了头,一心想着怎么把那柳沨骗上床去。你这又是何必呢?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敖唐宗用两个“又何必”劝诫他,梁银友转眼之间也用了两“又何必”劝说对方,言辞犀利毒辣,丝毫没有顾及对方的身份。

一丝阴寒从那深邃的眸子里掠过,敖唐宗神色依旧平静,缓缓说道:“你的肝火太旺,是该听寇校都统的话,吃点药草才行。”

寇于将那不敢动弹的战马扛在身上,二话不说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俗话说得好。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如果不想给那两个脑子抽搐的狗崽子波及,最好还是躲得远远。

碍事的人走了,梁银友倏然拉开彼此的距离,铿锵一声,剑指对准敖唐宗。

“既然你爱管闲事,不如和我对练对练。”梁银友神色冰冷,那张俊美的脸孔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狂妄,直直盯着那手悬在半空,愣愣无言,仿佛还未回过神的敖唐宗。

过了一个呼吸,敖唐宗看着梁银友,认真说道:“我现在只想回去,不想和你打,因为你打不过我,没有意思。”

敖唐宗的年龄与梁银友相仿。

两者同时是内门刑阁给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即便有差距,但也不会太大,可现在敖唐宗却用一种无比笃定的语气告诉梁银友,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不想和你打。

奇怪的是梁银友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都来了,这就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了。”梁银友厉啸一声,剑指带起的劲风,攘括了那夜幕星辰,猛地往前一戳,荡出一条璀璨银带,拦腰迎向敖唐宗,将他所有退路封死。

敖唐宗无动于衷,由着那绽放无尽光芒的银带落在他的身上。

巨响中,一个大坑的出现,伴随着无数漆黑的裂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山丘直接被夷为平地。

梁银友面无表情地往前一挥袖,将那激荡飞扬的尘花压下。

“反正你回不回去她都不会喜欢你,这种事情才没意思,有这空余,还不如跟我多练练。”梁银友看着站在大坑中,道袍不染一丝尘埃的敖唐宗,嘴角微微上扬,讥讽说道。

敖唐宗摊摊手道:“我觉得有意思,因为我喜欢啊。”

“不行。”

一道声音响起。

两人如临大敌地寻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袭白袍骑天马,缓缓渡步到敖唐宗的面前,低下头认真说道:“我不准你喜欢她。”

敖唐宗无言良久,后问道:“为何?”

那一袭白袍没有如他所料的说什么“我也喜欢”这类狗屁台词。

顿了顿,那穿一身白袍,俊美无双的青年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不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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