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媚

周末住校生大都回家了，整个寝室楼出奇的安静。

季北把留的卷子都做完了，竞赛题也刷了二十多页。

外面阳光不错，早上洗的衣服已经干的七七八八。

季北在阳台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书店。

距离学校最近的书店要从西南门出去，再步行800米左右。

书店不算小，有上下两层，除了教材辅导书，还有各类杂志和小说。

二楼的南面采用玻璃屋顶，较大程度的锁住了阳光的温暖，几个沙发卡座横七竖八放在那里，这会儿已经坐满了看书的人。

季北在里面逛了一会儿，除了几套理综的模拟卷子外，还拿了一本《高考满分作文精选》。

要是以前的班主任看到此情此景，估计会感动到泪流满面。

结账的时候，季北看了一眼旁边的杂志架，上面摆放着最新的《国家地理杂志》，标志性的黄色边框封面，他在林染那里看到过很多本。

从书店出来慢慢往回走的时候，一家名为‘不亦乐乎’的网吧吸引了他的注意，名字起的很有特色，充分渲染着学校周边应有的文学气息。

季北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蓦然想起林染和韩默那天晚上去的“电脑房”，不知道是不是这家。

网吧的门倏忽从里面被推开，并排走出来三个人，勾肩搭背的抽着烟。

虽然这几天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季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中间的那个人，是姜天铭。

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姜天铭谄笑着点头附和，看上去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带着一丝可怖的神色。

可能感觉到了被注视，快走近的时候，姜天铭忽然抬头，恰好看到了停在面前的季北，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慌。

姜天铭慌乱的撇开眼，与季北擦身而过，手里的烟不自觉的抖了抖，烟灰便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周一的早上是兵荒马乱的战场，各科的作业在教室上空横飞，慌乱中带着一丝和谐，和谐中透漏着顽强和倔强。

季北从早上进教室开始，数理化的卷子就被前排掳走，韩默和胡万此刻正低头奋笔疾书。

两个人一边抄着一边有商有量。

“我是4的倍数。”

“行，那我3的倍数。”

季北仔细回忆了下，有些纳闷，“好像没有倍数的题。”

“他们在说要改答案的题号。”林染把书包里的卷子拿了出来，“要是都照着你的写，一眼就看出来了。”

季北恍然大悟。

林染在空白卷子上大喇喇的写上名字，然后随机性的挑几个单选题填上。

“你要不要……”季北犹豫要不要问他抄写自己的卷子。

“不用管染哥，”韩默回头道，“他从来不写。”

林染唔了一声。

有坐如钟似的单线流，也有行如风似的流水席，刘丛鑫就是后者，本着吃百家饭好养活的理论，在东拼西凑抄作业的道路上持之以恒。

刘丛鑫站在韩默的旁边，抄完化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开口道，“万万，这周板报轮到你了，别忘了啊。”

“我去，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胡万一脸绝望的怀疑自己，“我周末两天都干啥了？”

“你每个周一都要怀疑一次。”韩默肯定道。

胡万抄完最后一道题，如释重负的把卷子放回季北的桌子上，“大神，收下我的膝盖吧。”

季北含笑道，“行。”

“大神，”胡万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真诚，“我发现你的字写得是真的好，我大胆猜想，你的板书也一定不会差吧？”

季北领会到了他话中的意思，“你什么时候弄板报？”

“晚自习后。”胡万立马回应。

季北点点头，“行。”

搞定了板书，胡万随即转向林染，眼睛一眨一眨的叫道，“染哥。”

“不管。”林染回应的毫无感情。

“嘴硬。”胡万努努嘴。

“万万，求染哥的时候，怎么能叫的这么干巴巴。”韩默佯装呵斥道。

胡万双手一摊举过头顶，示意他来。

韩默清了清嗓子对着林染低声细语道，“染哥哥，帮帮忙吧，好不好嘛？”

林染手里转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随即露出他标志性的慈祥笑容，桌上最厚的一本习题集此刻已经被他捏在手里。

韩默和胡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了过去，只留下两个心有余悸的背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就是他俩。

季北打开书挡住了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好像自从转学到这里，他的心情就一直是明媚的。

在十七中的时候，季北其实也有几个处得来的朋友，虽然不会互损，不会打趣，但相处的很和气。

直到他被质疑、被孤立、被边缘化，他才蓦然发现，原来和气的外表下有那么多的暗潮涌动，原来成绩太好竟成了别人理所应当伤害他的武器。

后来，他就好似一只寄居蟹，把自己裹在坚硬的外壳下，不关心、不理会、不在乎、不付出，虽承受了更多的孤寂。

可现在，自从认识了身边的这三个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打开了外壳，慢慢露出他原本就柔软的地方。

自然而然的相识，不刻意的相处，顺理成章的关心。

就像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月和冬天的雪，亦步亦趋，恰好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