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抉择

陆西季愣了愣，没有接话。

“不过你不喜欢也没关系，这里这么多家是做花的，你去哪都还是有人要的。”谢云生忽然话锋一转，又把话题改了一个角度。

而陆西季的目光一直落在谢云生的脸上，那两个酒窝在他脸上，怎么会那么的甜那么的美。

货梯里的灯光昏沉，将谢云生微胖的脸的轮廓都勾勒了出来，静静地看着，竟有几分柔美的帅气。

他还是那样的身材，微胖微胖的，看起来软软的，总有一种忍不住要抱抱的冲动。

一想到这，陆西季赶紧把目光挪走，内心诧异着：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迷人，我怎么又心动了，他明明都有女朋友了。

内心忐忑着，沉默之后气氛忽然开始尴尬，每分每秒都变得难熬，既紧张，也心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陆西渐渐觉得眼皮好沉，打了个哈欠就趴在货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都还没来得及入梦，就被谢云生给摇醒了：“千万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睡着啊，容易大脑休克的，我看你嘴唇好像很干的样子，应该口渴了吧，我这里有水。”

朦朦胧胧睁开双眼，看见谢云生这么关心自己，忽然心中一暖，咧嘴干硬地笑了起来。

谢云生把水拿出来，那是半瓶矿泉水，已经喝了一半，“这水我喝过，但这个时候你不要介意那么多了，先补充点水份吧。”

看着谢云生把水伸过来，陆西季的脸忽然就羞躁了起来，还好灯光不强，能很好地掩盖她脸上的颜色，让谢云生无法读取自己的心情。

接过矿泉水，举起瓶身，就往嘴里倒，陆西季喝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想把剩下的水还给谢云生。

“没事的，你全喝了吧，进货梯前我已经喝过了的。”

面对如此温柔善良的谢云生，陆西季也不懂得该说些什么，她性格有些内敛，不太擅长交际，便沉默着听话地把剩下的水喝光了。

刚刚在谢云生面前哭过，现在又被谢云生帮助，搞得陆西季现在心里暖暖的。糟糕，她该不会是又要心动了吧。

她趴在那箱货上，笑着半眯着眼，目光斜斜地仰视着那个男孩，轻声说道：“谢云生。”

谢云生把头转过来，看到陆西季这样的神情，有些被吓到，嘴角礼貌性地上扬，将两个甜甜的酒窝挤了出来，“嗯？怎么了？”

“谢谢你。”陆西季说出这句话时，仿佛看到他身上发着光。

哦不，他就是发着光，光越来越多，慢慢地就将谢云生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是货梯门被人打开了，外面明亮的灯光照了进来，眼睛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只看到一团白光。

等视线逐渐清晰，就看到了一堆相关人员站在外面。

询问了他们俩一番情况后，就让他们走了，只留下维修人员在那里检查维护。

还没走到另一个货梯，老板又打来电话，说是客人等不及了，已经离开了，要等下一次再来取货，叫她把货先拉回十九楼。

谢云生去的是五楼，所以他就绕到其他电梯里去了。

但陆西季要去的是十九楼，而七楼以上的地方，就只有9号货梯和10号货梯可以到达，10号货梯坏了，陆西季只能去9号货梯那里等了。

根据陆西季的经验，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整个商场最忙的时候，而整栋楼又有37层，几乎每一层都有不同产品的批发商在那里囤货，所以这个9号货梯绝对是挤得要爆炸。

陆西季拿出手机，坐在拖车上，淡定地拿出手机，玩起了论坛来，按照习惯，她又把自己和那个男孩刚刚经历的事写进了论坛里。

等待的这台货梯，上上下下了好多次，门也打开了好多遍，但不管是上还是下，每次都是挤满了货和人，连条缝都看不到的那种。

论坛里的内容都编辑到了一千多字了，货梯还是没有空位留给陆西季。

打字打得手指都要断掉了，顾不上写一个结尾，就匆匆点击了发表，刘繁第一个评论了她：其实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是要做情侣的，能见见面，能说说话，已经可以的了，成为情侣的人大部分都不长久，而没成为情侣的人，往往都能做七八年的亲密朋友。

陆西季回复：(?￣?^￣??)，整篇文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他在一起啦？而且人家是有女朋友的，难道你觉得我是狐狸精那种人么？

刘繁：你今天休息？不上班？

刚想回复刘繁，货梯门就开了，而且里面空无一人，陆西季赶紧拉着拖车冲了进去。

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回到工作室后，两位同事都为陆西季困在货梯里的事深感兴趣，却没有人问她有没有受伤，没人问她是否安好，特别是老板，一直都坐在角落里看他的电脑，旁若无人地做着他自己的事。

陆西季也没有多少想分享的欲望，便说：“就是货梯突然加速，又突然停止，被困在七楼里而已。”

面对小茶和小盛的穷问不舍，陆陆西季刚想说些什么，老板就开心地插了一段既高兴又不值得高兴的话，“刚刚接了一单大生意，接下来可能会忙一点，赶紧把手里的活弄完，等所有活都干完了，我请你们吃大餐。”

其实陆西季都懂，会忙一点的意思就是要加班，而大接到个大单的意思就是要连续加几天班。

偶尔加一次班，陆西季还是可以接受的，但要加连续几天的班，那是绝对会累死人的节奏。

单单是听到这个消息，陆西季就已经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在了身上，腰部、臀部、膝盖等地方都酸麻不已。

她还没休息就坐了下来，忙起了手头里的活，可是越干活就越觉得累。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太晚才睡，再加上早餐也没吃，又干了一些重活，身体可能撑不住了。

一种接近虚脱的疲惫感袭来，她好想闭眼，好想坐着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睡一会，可是老板就在角落里，她不敢。

后来老板说要去八楼的档口店面了，陆西季才对同事说，“我好累啊，先让我歇一会，十分钟后叫醒我。”

然后，陆西季就双手交叠在一处膝盖上，再把额头睡到手背上去。

而等陆西季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她抬起头来，看到两个同事已经拿着盒饭坐在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你终于醒啦，你都睡了一个小时了。”小茶说道。

“老板上来了三次，还叫喊了你一次，但你没醒。”小盛又补充说道。

陆西季把手放在嘴上，眼睛睁大，倒吸一口凉气，“那我还是赶紧吃饭，吃完就赶紧干活吧，不然我在老板眼中的形象又要贬值了。”

端起同事帮买的盒饭，就如她想象的那样，这盒饭还是像前几天的那样生硬难咽，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吃早餐，饿极了，这样的饭都不知道要怎样塞进胃里。

而这正是她不想吃早饭的原因，只有饿了半天，才能凭借由饥饿而激发的本能，去咽下自己完全没有感觉的食物。

很明显，陆西季的状态又开始变差了，他们吃的一直都是同一家饭店的饭，每天都一个样，但只有陆西季一个人在这几天觉得难以下咽。

相信大部分抑郁症患者都跟陆西季的情况相似吧，只要身体状态欠佳，吃饭就犹如吞沙咽石，机械性地咀嚼饭菜，再机械性地下咽，味蕾品尝不出什么味道，所有食物被捣烂的时候都像一坨烂泥，有时候下咽还会反胃想吐，如此这般，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进食的快乐。

或许是因为昨天吃了烤鸡翅，再加上睡不好，导致今天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对劲。

这饭，陆西季是真的吃得不爽，但不吃又会饿，饿了就会没力气干活，干不了活就没有办法挣钱，为了生活，再怎么胃口不好，都要勉强嚼烂然后勉强吞下。

其实陆西季也不明白，人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进食这种方式来补充能量，饭又不好吃，而且还要花钱，一天还要花三次！！！

陆西季把这份牢骚分别发到论坛和朋友圈上，结果，论坛上很快就收到了刘繁的回复：因为你是下凡历劫的小仙女啊，要做一辈子都找不到意义的事，就是你要历的劫。

其实陆西季更在意朋友圈的那一条动态，她期望谢云生能够评论一句话，却又害怕他真的留下了一句关心她的评论，她希望他能在乎自己多一点，却又害怕已有对象的他真的在乎自己。

内心揣测不安，静心等待，结果等了一天，连谢云生的一个赞都没有等到。

忽然又重新满血复活的砰然心动，扰乱了陆西季的生活节奏，也同时带给了她更多的疑惑，到了晚上，陆西季竟出奇地失眠了，大约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她上到论坛里去问网友刘繁到底该怎么办，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建议。

结果刘繁居然在线，还秒回了。

是不是人都是这样的呢？当发生了什么比较秘密的事，人们都是更倾向于向陌生的网友倾诉，却从来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现实中比较亲近的人。

或者说，只有陆西季这种特例才会这样？

沅俏兮明明就是谢云生的同事，论相处的时间，沅俏兮自然是要多于陆西季的，沅俏兮也会更了解谢云生，但是，陆西季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提起心动这件事。

不过不需要陆西季开口，谢云生早就将在货梯里发生的事告诉沅俏兮了，但当沅俏兮问起陆西季，她们也只是就事论事地简单聊了一下，陆西季并没有将自己的心理变化告诉沅俏兮，或许是因为她离谢云生很近，所以陆西季才会有一种难以说清的担忧。

还是素不相识的网友好，不知道你是谁，说什么都不用顾忌太多。

陆西季问完了她的问题，很快就收到了刘繁的回复：这是你自己舍不舍得断掉的关系，只有你自己清楚。

的确，刘繁说得很对，这只是一个舍不舍得断掉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还要思考吗，她不是性单恋人格么，得到了谢云生的热情，她不应该是要反感恶心的吗？明知谢云生并非单身，难道还要犯贱去想他吗？

断掉啊。

断掉啊！

断掉啊！！！

所有的理性都在告诉陆西季，要断掉这份感情，可是她又偏偏很感性，她舍不得那种“充实”的感觉，要是她真的有力量断掉，被困货梯时，她又怎么会用那么暧昧的眼神看向谢云生？

——陆西季你就是一个贱人。

她在心里这么偷偷地自责着。

刘繁接着说：总的来说，你是知道那个男孩有女朋友了，知道了他喜欢他的女朋友，而不是你，你还继续喜欢着他，会不会是你心理有什么问题啊？

陆西季：(?￣?^￣??)……

陆西季：心理有问题，那是有什么问题啊？

刘繁：我也不知道，我瞎说的。

陆西季：(ノ?`?′?)ノ︵?一块板砖扔死你。

刘繁：或许你并不是真正的性单恋人格，你忽然丧失喜欢一个人的能力，或者原本喜欢的人忽然变得不喜欢了，其实就跟你对曾经喜欢的事物都不再喜欢一样，都是抑郁症的症状之一。

你喜欢他，那是因为你精神状态比较好，而你忽然不喜欢他，那必然就是因为你近期状态不够好，对任何异性都提不起兴趣，哪怕是自己曾经热烈喜欢过的人。

刘繁：你有没有觉得是这种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