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替刑16
“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阿金爹连忙摆手, “照看一下而已,又不费什么事,哪能白拿你几亩地。”
“那这样, 你帮我打理地里的琐碎事,你那四亩地的租子我就不收了,这总可以了吧?等你攒够钱, 我再把这四亩地卖给你。”李俏俏换了个思路。
干活免租, 阿金爹觉得这个可以接受, 他知道李俏俏给他们一家安排的活计肯定抵不了四亩地的地租, 所以他跟孩他娘一定会卖力干活的,以后再隔三差五地给李俏俏送些地里的出息作为补偿。人家愿意照顾自家, 自家也得有所回报才对。
事情说定, 李俏俏便住在了阿金家,等着明天早上去实地看看情况。
家里那边,她跟袁长山打过招呼了,后天早上回去。
族长开祠堂请族谱要算日子, 再快也不会赶在明天, 所以, 今明两天,她可以留在县城处理自己的事情。
一呢,就是买地,妥善安置好阿金一家。
二呢,打听一下县里的学堂,或者看看有没有学识、风评等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先生,给自己找个书念。
她想得很清楚,在这个世界,她肯定是要走仕途的。不然, 将来跟刘家父子对上,她很难斗得过他们。毕竟,不管刘家父子以后前途如何,官拜几品,都是农民阶层抵抗不了的存在。
虽然在李俏俏眼里,姚春花才是整个替换事件的罪魁祸首,刘夫人顶多算个帮凶,而刘闻野更只是一个既得利益者的身份,她会报复姚春花,会适当地对付刘夫人,不会主动对刘闻野下手,但现在的情况是,她愿意放过刘闻野,刘闻野却未必愿意放过她。
在汤州,李俏俏觉得刘闻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对姚春花对整个袁家都心存怨恨,而作为姚春花的儿子,李俏俏有可能幸免吗?
也许,看在自己替他吃了那么多苦的份上,刘闻野可能会大发慈悲,放她一马,但李俏俏不是那种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在她看来,与其寄希望于刘闻野的心软,不如自己强大起来,否则是生是死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辈子都别想有自在安稳的日子可过。
所以,接下来的几年,她必须寒窗苦读,争取早日考取功名,混个官身。
当然,不是说混个官当当就完事了。
面对官场的倾轧与权力的斗争,肯定避免不了汲汲营营、尔虞我诈、拉帮结派,李俏俏不说百分之百,但绝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做到官居一品位极人臣。
而眼下,寻个先生,找个书念,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翌日清晨,天刚亮,外面的街巷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贩夫走卒日出而作,开始了新一天的营生。
虽然阿金爹和阿金娘的“假期”还没结束,但两人也早早地起来了,一个去城南的马田街给阿金买咸豆花,一个去城北的纯孝坊给阿金买桂花糕。
倒不是夫妻俩娇惯孩子,就是想着阿金打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宽裕些,三文钱一碗的咸豆花和一文钱一块的桂花糕,孩子喜欢,多吃几顿也没什么。而且,家里没几天就要搬去城外了,到时候想天天吃也吃不到。
两人给李俏俏带了一样的咸豆花和桂花糕,因为她的饭量比阿金大,还给她另外买了两个肉包子。阿金见了眼馋,李俏俏分了半个给他。
吃完饭,四人一道去了牙行。
牙行,就是古时候的中介,为撮合双方买卖从中抽取佣金的机构。交易物多为宅子、土地、奴仆、牛马等。
让李俏俏感到意外的是,接待他们一行四人的牙人是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阿金爹唤他小毛。
小毛有着超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世故与圆滑,早就从阿金嘴里套出了有关“阿根哥”的所有信息,除了猎虎的事情。
来江南的路上,阿金爹和阿金娘对阿金各种耳提面命,再三交代他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否则,会给他的阿根哥惹来麻烦。作为李俏俏的迷弟,阿金自然牢记在心,从头至尾都没吐露过“老虎”二字。
小毛小小年纪便混迹市井乡野,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依旧对阿金口中的“阿根哥”好奇不已。
待见到李俏俏本人,只一眼,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是个比他还要厉害的角色。
不是小毛自诩不凡,而是现实所迫,身为孤儿的他从小就要为了口吃的跟城隍庙里住着的其他叫花子争抢搏命。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正经营生,他才成功脱离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小毛领着他们去城外田间,借着年龄之便,一路上没少跟李俏俏套近乎,他并不知道李俏俏是真正的买主,只以为她是跟来玩的。所以,还特意拐着弯地打听了李俏俏的住址,准备以后发展成常来常往的友好关系。
李俏俏挺欣赏小毛这孩子,机灵、有眼色是一方面,从小尝遍人间疾苦却依旧保持着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是另一方面。
小毛想跟她交好,她未尝没有招揽对方的念头。
她以后要进入官场,手底下肯定得有得用的人。
小毛年纪小,底子好,教起来容易,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定可以成为她的左右手,帮她处理庶务或者暗中的产业。
阿金太小,阿金爹娘又太老实了,李俏俏只能先安排他们管着田里的事务。一方面,观察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与潜力,另一方面,让他们从小事做起,慢慢成长。
至于小毛,李俏俏混熟了再说吧。
阿金爹说的这块地,李俏俏看了,是块土质肥沃的良田,他们之前提到的湖泊,水质同样不错,用来养殖水产的话,应该会有丰厚的回报。
李俏俏隐晦地冲阿金爹使了个眼色,后者面上一喜,对着小毛招了招手。
“这块地我们买了,你去通知一下卖家,最好今天下午就把契书签了,我们好拿着地契去衙门缴税备案。”
阿金爹这辈子都没置过地没买过房,哪里会知道这后头要走什么程序,都是出门前,李俏俏一字一句教他的。
倒不是担心阿金爹贪了她的银子,而是怕阿金爹单纯,受人蒙骗,李俏俏这才想趁她在的时候,赶紧把各项手续一起办了。亲自带着他们过一遍程序,以后再买地的话,就不需要她亲自出面了。
小毛让阿金爹几人先他一步回城里,他去卖家家里叫人。
虽然买卖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可以把事情办了,但牙行要从中抽取佣金,契书就得在牙行签订,这是规矩。
他速度挺快,几乎跟李俏俏他们前后脚到的牙行。
卖家是个斯文书生,穿着体面,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身体却有些羸弱,他跟小毛一道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来的太赶,脚程太快,进来牙行大堂的时候,面色发白,扶着墙壁,险些喘不过气来。再看边上的小毛,人家一个孩子,一点异样也无。
趁着他平复呼吸的空档,小毛给李俏俏几人介绍了一下。
原来这位文弱书生姓王,少年时期便考中秀才,因此才名远扬。但后来参加了三次乡试,三次均名落孙山,于是起了迁居府城的心思,准备寻访当地名师。
当然,这些都是李俏俏自己分析出来的,人家小毛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在他天花乱坠的形容中,王书生就是文曲星下凡,只不过谷文县城这个地方与他气场相冲,才会屡试不中。等卖了地,去了府城,风水一换,绝对会一飞冲天,状元及第。
李俏俏在一旁看着,心道,是不是文曲星不知道,但王书生这样的身体素质,怕是要竖着进考场,横着被人抬出来。
十三亩良田,价值纹银四百五十五两,阿金爹掏出四百五十两的银票和五两的银锭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王书生仔仔细细鉴定一遍,确定都是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金线的墨色锦囊,取出里面的地契,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指印,交给小毛。
小毛接过,大致浏览了一遍,也在地契上签上签字画押,然后非常郑重地交给阿金爹,“侯叔,这是地契,您收好了。”
阿金爹不识字,把到手的地契递给李俏俏,李俏俏确认无误后交给小毛。
小毛在边上看的两眼放光,心道:自己的眼光不错,阿根兄弟果然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跟自己一样,也认得字。
无他,像他们这个年纪,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自己要不是因为做中人,经常接触地契、房契、身契之类的文书,这会儿应该也是个睁眼瞎。就是不知道阿根兄弟是跟谁学的。
王书生把五两银锭子留给小毛后便告辞离开,李俏俏一行则是赶在衙门下衙前,把契税缴了。
在古代,地契这东西就跟现代的不动产证一样,但光有地契还不够,得去衙门登记备案。不然,万一哪天,地契丢了或者泡水了,怎么证明地是你的?
当然,并不是谁拿着地契,地就是谁的,地契上有卖方和中间人的签字画押,买方只留一个姓,不留全名,或者留个化名,以防地契被他人拾取冒用。
李俏俏跟阿金爹一早商量好了,十三亩地都放在阿金爹名下,等过段时间,李俏俏被过继出来,再去衙门更改。反正,不着急就是了。
等事情全部办完,一行四人在外头吃了晚饭才回到阿金爹赁的小院儿。
天还没黑,趁着黄昏的最后一抹晚霞,阿金爹和阿金娘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行李。他们打算明天早上跟李俏俏一道出城,先送李俏俏回安化村,然后直接去地里。
地都买了,他们又玩了这么多天,没道理再拖着不干活。
田间有茅草搭的屋舍,条件虽然简陋,但足够他们一家三口栖身。所以,暂且不必着急起房子的事。
第二天一早,阿金爹去驿站驾车。
他们租的院子太小,马车连院门都进不去,可又犯不着专门为了马车赁个大院子,所以李俏俏便让阿金爹把马车寄存在驿站。每天只需付十文钱的看管费和五文钱的干草钱。
车厢被各种瓦罐和锅碗瓢盆塞得满满当当,可见阿金爹和阿金娘来到谷文县城后没少购物。为防止这些东西在路上被颠碎了,阿金爹特意花五文钱买了些干草给它们垫上。
李俏俏原本想留下来帮他们搭把手,阿金爹不让,执意送她回村子,让她去忙自己的事。
过继的重要性不亚于传宗接代,万一人家族长就挑到今天这个好日子,难不成还让祠堂的列祖列宗等你?
李俏俏虽然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但也没有强留,收拾东西嘛,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也不打紧,慢慢来就好,于是在村口下了车。
春末夏初,早晚凉快,所以,这个时间点,村里不少人都在地里劳作。
官道上的车来人往,大家虽然没有时刻留意,但村口停了辆马上,动静比较明显,离得近的都瞧见了。
“哎哟,是袁家二根哩,可真是出息了,竟然是马车送回来的!”这是家里地靠村口的大椿叔。
“可不是嘛,我长这么大,只坐过牛车,人家二根才多大!”大椿婶也羡慕得很。
“你说咱家二牛咋就没有二根这么出息,明明一样都是家里的老二……”说话的是翠花婶,她跟姚春花一样生了三男两女,三个男孩分别叫大牛、二牛、三牛,因为跟姚春花年龄相仿,两人从小就互相别苗头。这不,姚春花给两个女儿起名含巧、香巧,翠花婶也把大妞、二妞改了名字兰英、兰芳。
一旁被迫与袁广田pk多年二牛爹不想接茬。
“二根,府城的掌柜对你这么好,安排马车送你回来啊!”大力叔有着一把好嗓子,隔了老远就对李俏俏高呼道。
李俏俏觉得自己喊了他也听不见,于是举起胳膊,很是热情地跟他摆了摆手。
青砖瓦房院门大敞,李俏俏闲庭信步,去后罩房找袁长山。
经过东厢房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女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我就不明白了,二弟的心都不向着家里了,娘为什么死活不同意过继。”
“你一个做媳妇的,不要掺和这些事。”这是袁大根的声音,情绪明显有些烦躁。
“我凭什么不掺和?你是长子,我是长媳,以后爹娘是要跟着我们的,是我们长房给他们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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