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替刑20
谷文县素有“南贵北富东贫西贱”的说法。
意思是, 城南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贵人,城北住的多为家财万贯的富人,城东住的是普普通通的穷苦百姓,城西住的是下九流的贱籍。
阿金爹最开始租的房子在城东, 那里的租金相对便宜, 来往的人员也没那么鱼龙混杂。
不像住在城西的小毛一家, 跟他们合租一个院儿的人, 不但有唱戏的,还有剃头匠和修脚的。
小毛才三岁的弟弟, 如今每天不是跟在戏班子后面咿咿呀呀, 就是学人家修脚师傅招揽客人的唱词, 可把小毛和小毛奶奶给愁坏了。
小毛和小毛奶奶虽然都是乞丐出生,跟戏子、剃头匠、修脚匠同属下九流,相互之间并没有谁比谁高贵的说法。但人嘛,总希望身边的至亲能够越活越好。
若不是囊中羞涩,生活窘迫,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 他们也会效仿孟母三迁。最好搬去学堂边上,让小宝(小毛弟弟)听着郎朗读书声长大。
知道李俏俏有的是银子, 不在乎宅子作价几何, 所以昨天, 小毛给李俏俏找房子的时候,直接略过了城西和城东两个板块。
城南的这套房子不临街,在榕树胡同进去第二家。
进门便是一个宽敞的过道,右手边是灶房,左手边是饭厅。穿过走道,则是一个百来平的院子, 西南角有一个二十来平的花坛,里面种着月季和蔷薇,花坛边上还有一棵瘦小的石榴树。
正房坐北朝南,中间是厅房,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卧房,西厢旁边还连着两间耳房,因为东边被灶房、饭厅占了,所以没有所谓的东厢房,只用狭小的空间搭了一个不算简陋的茅厕。
这栋宅子应该刚建成没两年,青瓦飞檐,看着都挺新,院子里铺了青石板,下雨天不会烂地。
李俏俏很喜欢这栋宅子,对院子的布局、房屋的外观以及宅子给人的整体感觉都非常满意。见袁长山四处打量,两眼放光,她便立刻拍板,当场定了下来。
这栋宅子的卖家就住在隔壁,是刚刚经过的榕树胡同进来的第一户人家。
本来这前后两户是一个整体,前头临街,可以开铺子做生意,后头住人。
但去岁,这家的老人双双过世,小夫妻觉着房子空在那里怪可惜的。往外出租吧,糟践房子不说,也收不来多少租金,不如直接卖掉,去城外买几亩良田。
粮食是个好东西,佃租年年有年年收,肯定比房租来的稳当喜人。
于是,夫妻俩在院子中间砌了一道墙,把前后隔成了两个院子,在前头院子的东面围墙上又开了道门。
如此,曾经的宅院便彻彻底底成了两户人家。
因为他家老人刚过世不到一年,大家对丧事方面较为忌讳,所以这房子在牙行挂了整整两个月,至今没卖出去。
不过,再过一个月,估计就不是个事了。因为再过一个月,便是这家老人过世一周年。从当地的风俗习惯上来讲,一周年一过,往事皆消,前情尽了。
到时候,这宅子只怕会被大家抢着要,就看谁下手快了。
李俏俏没有这方面的忌讳,赶在众人前头捡了个便宜。
袁长山更是无所谓,说难听点,上个月,他一只脚俨然已经踏入鬼门关了,接下来的日子,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小毛来的路上就把大致情况跟李俏俏说了,他拿不准李俏俏怎么想的,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有预感,李俏俏才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果然,李俏俏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
小毛让李俏俏和袁长山先去牙行,他去前头铺子里喊人。
他们牙行有规矩,中人不得向买卖双方透露对方的相关信息,更不得在成交前,让双方在牙行以外的地方见面交谈。因为牙行担心,买卖双方私下接触会导致双方串联,牙行飞单。
飞不飞单的,小毛倒是无所谓,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身在牙行,就要守牙行的规矩,不然李俏俏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看低他。
李俏俏和袁长山刚到牙行没两分钟,小毛就带着卖家到了。
一番不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李俏俏花费七十二两白银,买下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套房子。
交易过程十分顺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手续上,房契和地契几乎一样,都是卖方和中人在契书上签字画押,作为买方,李俏俏只需要在上头留一个姓氏。随后,带着契书去衙门缴税备案即可。
所有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部办完,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李俏俏便带着袁长山下馆子。
袁长山觉得在街边小摊来碗青菜肉丝面就很好,被李俏俏给否了。
用李俏俏的话来说,“咱们爷孙俩现在左手有地,右手有房,当然要好好吃上一顿,庆祝一番,尝尝县城最好的酒楼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不然,您老哪天在街上遇到进城赶集的乡邻,怎么跟人漫天吹牛。”
说话间,爷孙俩便来到了谷文县城最大的酒楼——食锦记。
食锦记是谷文县除了钟鼓楼和万花楼以外的最高建筑,位于县城最为繁华的马津街。
这条街上的商铺,吃喝玩乐居多,包括食锦记在内,有十来家夜里都不打样。
李俏俏和袁长山都是短褐打扮,乡下人家,成天干活,所以除了冬天,一年四季都是这么穿的。
李俏俏在岭南时就是这样,回到江南后也没想着换。
袁长山则是穿了一辈子的短褐,压根没想过自己还能穿别的。
相比其他身着绫罗绸缎在食锦记进进出出的客人,这对祖孙俩更像来卖菜卖柴火的。
是以,两人刚进酒楼,就有小二迎了上来,一脸嫌弃地将他们拉到大门后头,低声教训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懂不懂规矩?有事走后门,前头大门是给客人走的。”
袁长山瞬间臊红了老脸,李俏俏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心平气和地问道,“来这儿吃饭一定要穿绫罗绸缎?穿短褐不让进?”
小二有点懵,心道,自家掌柜是没有定这样的规矩,但你们穿成这样也不像下得起馆子的人啊!
“没有,但是二位可有银子?我好心提醒一句,在我们这里吃一顿饭可不便宜,你们可别吃完了付不起账,最后沦落到自卖自身的境地。”
这小二的态度还不错,没有出言讽刺,也没有奚落嘲笑,纯粹的提醒而已。说实在的,李俏俏并不反感。
常言道,先敬衣冠后敬人,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国家,还有大半的人会如此,更别提阶级制度更为明显的封建社会了。
李俏俏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子亮在小二面前,“我们是来吃饭的,劳烦小二哥给我们安排个二楼靠窗的位置。”
小二见她拿得出钱,确实是来吃饭的不假,当即万分热情、恭恭敬敬地将二人迎上楼,还推荐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给他们。
见袁长山一副束手束脚畏畏缩缩的样子,李俏俏特意点了一壶酒,给他壮胆。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头一次来酒楼消费就被拦了,内心自然各种窘迫不安。
不过,待看到精美的菜肴上桌,他便完全没心思去想别的了。无他,实在是太精致太漂亮太香了。
你瞧这什么鱼,红彤彤的一整条,鱼肉绽放的像花一样。
再看这什么羹,豆腐像头发丝一样,根根分明地飘在汤里,像九天仙宫上的佳酿。
别看谷文县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但它地处江南,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某些偏远地区的府城。
不然,阿金一家也不会初到此地便看花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发红包都不评论,你们真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