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幼稚鬼
苏项闻找到闻延:“刚刚”他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无从开口。闻延笑了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我这次来,也不是为这旁的事情,一来是上次,咱们约定一个月后采摘粽子叶,不过我那日给你打电话,你拒接之后就一直不曾联系我,我原本是不知道究竟哪里打扰到你,又实在是急着用这些,就跟老师打听了一下地址,上门来问个清楚,顺便跟你谈一桩生意,这也是我此次前来所为的第二件事情。”“我那天不小心按错,之后就一直不敢回拨给你。”苏项闻微窘。闻延笑笑,表示并不在意:“我尝过你送给老师的咸鸭蛋,不知道是腌制的时间还短,还是这鸭蛋本身就如此独特,我觉得空口吃也并没有很咸,倒是颇有些咸澹适宜,加之蛋黄的品质很好,正适合用来做我最近要做的东西”她道:“之前听老师说,你曾委托他帮忙联系,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在端午节时大量的采购咸鸭蛋。”说起来,端午节吃咸鸭蛋也算是传统之一了。很多地方都有如此的习俗。何况咸鸭蛋如此下饭,更是许多人心头之好。所以端午节送咸鸭蛋,倒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不至于寒酸。“我就想着是否能够与你达成一笔生意”闻延笑着道:“在端午节前,我从你这里采购一些咸鸭蛋,数量可能不会很多,大约在两千枚左右。每枚鸭蛋单价七毛钱,你看看是否愿意?”愿意,太愿意了!苏项闻此刻瞧着闻延的目光,就好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样。他激动的语无伦次:“当初我还以为你是碰瓷的,未曾想到头来是你资助了我两千块钱,帮我解决了当时没有办法给蛋农支付账款的困境,如今你又来帮助我,我”苏项闻此刻已经把一开始过来为香花奶奶挽回形象的事情忘之脑后。“我真的是恨不能对你以身相许!”他激动道。闻延微怔,随即道:“你不必如此,那两千块钱是感谢你送我去医院的谢礼,收购咸鸭蛋是为了我的生意,七毛钱一枚的价格,你不在心底暗搓搓骂我黑心奸商就行。”“七毛还奸商?”苏项闻惊得声音都拔高了许多,半点不见符合年纪的沉稳。他激动的不得了:“你恐怕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咸鸭蛋拿出去,像那种大超市,我们是肯定进不去,人家咸鸭蛋卖的是贵,可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像我们这样顶多也就是在路边或者菜市场摆摆摊,一块钱三个的叫卖,有时候赶在快收摊了,兴许一块钱四个就让人收走。”七毛钱一枚,是他从未敢去想的价格。闻延微怔:“你们的咸鸭蛋品质很好,如果好好包装宣传一下,就是进高档酒楼,应该也不成问题。”她道:“你也不必觉得咸鸭蛋这种东西上不多台面,实际上多的是地方,吃一锅上百元的粥,配的都是一碟价值十多元甚至二
十多元的咸鸭蛋,约摸也就两三个蛋,带着壳子切成几瓣,摆在盘子里,就算是一道正经收费的菜了。”苏项闻听得有些傻眼。他实在想不出,花十多人甚至二十多元去买咸鸭蛋该得是多么的有钱,又多么的不在乎钱。没准兴是个傻子?苏项闻脸上满满的都是怀疑,怀疑闻延是否在为着照顾他的自尊心,担心给了高价,会让他心底的自卑衍生出阴暗来,才胡扯了如此的夸张的说法。“你还别真不信,我当时去的那家店,连豆腐乳都是按块收费的。”闻延回想起曾有一次与人去吃砂锅粥时,被震撼到的场面:“一碟带壳儿切成几瓣的咸鸭蛋,要价十八元,三块豆腐乳装成一小碟,要价九元”她笑了笑:“我可是非常小心翼翼,精心细细的品尝了那价值三元一块的豆腐乳,说实话,实在没尝出究竟与超市里成罐卖的有何区别大抵价格贵在了地段与盛放豆腐乳的器皿上?”这话放到后世网络上,指不定要被群嘲一通:山猪吃不了细糠。闻延想想便忍不住笑。苏项闻听了,也只觉得她是为了安慰自己,夸大其词。哪里会有豆腐乳卖三块钱一块儿的?那钱得是贬值成啥样?他们村商店卖的老六豆腐乳,只要一块五毛钱,臭豆腐乳也才两块。一罐里头好些块儿呢!“所以你不用觉着七毛钱的价格贵了”闻延略微透露了几句:“或许等我要卖的东西上架,你知晓价格,更要骂我黑心奸商了。”“不会的。”苏项闻像是做保证一般:“莫说七毛钱一枚,就是四毛五毛,都已经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不管怎么说,这恩情我都记在心里,若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以身相许了,尽管吱声就是,我一定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闻延:这话说的,倒好像跟了我,有多委屈你似的。闻延心中滴咕,略不满的瞪了人一眼。苏项闻后知后觉,挠着后脑勺,急声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差遣的,我,我一定愿效犬马之劳,你别看我这穷困潦倒的,好像没啥大出息似的也不对,我确实是没啥出息,但这么多年来,在学校学来的知识,我也不曾交还给课本,你我也算师出同门了,我翻译做的还行。”他脸色窘到发红,好似此刻摊颗鸡蛋在上面,都能立即烫熟一般。噗嗤闻延瞅着他窘迫无措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印象里的苏师兄,是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来着。”倒没想到实际里,竟然是个时不时就脸红到笨嘴拙舌的。苏项闻啊了一声,很是震惊:“小炮仗?”他实在很难将这个词儿,同自己联系到一起,哪怕是过往的也不成。略微自恋一些的说,他从前至少也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最差,也是有几分儒雅谦逊在身上的。小炮仗这样轻佻的词汇,与他哪有半分相连闻延嗯了声,点头
道:“老师最常说的,便是苏师兄当日如何同他不留情面的大吵一架,随后毫无留恋离去。”“老师一定觉得我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吧”苏项闻提及许常未,总多几分愧疚出来。年少时不懂事,也只敢跟亲近信赖之人嘶吼,如今想要挽回,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总要时不时出来提醒他破镜难以重圆的道理“老师很惦念苏师兄。”闻延看着人,还是暂时摒弃了对许常未的怨念,诚恳相告:“我不知晓那日苏师兄同老师都说了什么,只知道此后每天,老师都要打十数个电话,但凡能念出一声名字的,都逐一问了遍,只为推销苏师兄你的咸鸭蛋。”甚至还想着自掏腰包,收购下苏项闻积压的咸鸭蛋。“师兄觉得香花奶奶如何?”闻延突然问。苏项闻微怔:“很好如果不是香花奶奶,只怕我们不冻死饿死,也顶多是于社会底层浮沉挣扎,勉强混个温饱便已万幸,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到底还是能有几分任性的资本。”他微微有些泪目:“为着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孤儿,香花奶奶一辈子没有成婚”所以他更加懊恼自己此时的穷困潦倒,连想给香花奶奶一个安定享福的晚年这话,都没办法说出口。“老师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闻延想到正新婚燕尔的许常未,原本快要酝酿出来的伤感,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咳了两声:“虽然他不成婚兴许是另有目的,可到底,这么多年,他待每一位学生,都犹如亲子。”苏项闻微怔。从前,他竟然不曾想过这些只记着香花奶奶的辛苦与付出,却忘记老师也曾一样待他。“我”苏项闻止不住有些哽咽:“我从前不该那般冲动的。”如今即便后悔也无济于事。“老师他一辈子无有儿女,学生又个个都不务正业,不在他身边,他”他愧疚的快要无法呼吸。闻延道:“他现在新婚燕尔的,只怕正逍遥快活着。”她打断了人将要开始的扇情:“五月十五,他在京城办婚礼”???苏项闻将要倾泻的哭声戛然而止:“老师,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闻延嗯了一声:“前段时间扯的证,娶的是他魂牵梦绕多年的心动初恋。”???苏项闻惊呆了。当即打电话给其他同门:“老师结婚了,你知道吗?”他差不多打了三十几个电话,无一例外,大家都毫不知情。等挂了跟苏项闻的电话,纷纷致电许常未。闻延看着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小兔崽子,是不是你给你师兄他们说了我结婚的事情!她心情美了几分。将陌生号码拉进黑名单视而不见。“老师结婚这样大的喜事儿,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苏项闻都囔着道:“就算老师与我生分见外,可也不至于连其他师兄弟姐妹都瞒着啊。”许常未当然没想瞒着。他只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人罢了如今被闻延这么一搅和,电话瞬间多到
要爆炸,偏生还要逐一跟人解释:“对,不是没想通知你,是具体日子还没定下来,请柬还在写你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这样的话,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口干舌燥的。“肯定是闻延那小兔崽子干的好事儿!”许常未挂掉最后一通电话,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喀莉莎瞪了人一眼:“谁让你拉黑延宝儿?你这叫自作自受!”许常未一下子哑火,只仍旧忍不住都囔:“那我不是已经给她拉出来了吗?倒是她,至今仍让我躺在她的黑名单中!”“哦,你说把人拉黑就拉黑,说拉出来就拉出来,我家延宝儿难道不要面子的吗?”喀莉莎哼哼着道。许常未:他哼了一声:“幼稚!”另一边,苏项闻听闻延说了前因后果:“所以你就是因为老师拿你当工具人,过后还拉黑你,才想让大家都以为老师结婚了,却不打算通知大家参加婚礼这算什么报复?”他笑得不行:“小孩子都没有你这么幼稚!”闻延顿时不高兴。“我看,报复不见得倒是帮老师省了不少拨号逐一通知人的麻烦。”苏项闻乐不可支:“原本他要挨个拨电话过去,如今只要等着接电话,然后阐明前因后果,再顺势告知时间、地点就行,只怕他心里要感叹,自己真是收了个贴心的好徒弟。”闻延: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苏项闻笑得越大不加收敛,她怒道:“你再笑,七毛变六毛,不,五毛!”“那也不是不行。”苏项闻逛了逛手中的合同:“反正违约是要赔钱的我算算两千个七毛钱,三倍违约赔偿是多少钱?”闻延:“我一直以为师兄坦荡率真,没想到也跟老师一丘之貉!”她道。苏项闻笑:“这应该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他也见好就收,免得真把闻延气道,甚至还主动给闻延出主意:“其实你要是真想报复老师的拉黑之仇,倒不如这样”他贴近人耳边,轻轻滴咕。闻延听完眼睛亮了亮:“果然还是师兄会夺笋,师妹佩服!你这是深得老师真传,损到家了啊!”“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骂我?”苏项闻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可以放心大胆把感觉去掉!”闻延哼道。不过,她真心觉得苏项闻这主意好,甚至已经隐隐期盼起许常未跟喀莉莎的婚礼来。两个人倒也因此亲近起来,苏项闻邀请闻延留住两日,理由也很正当:“最近一批咸鸭蛋,是一个多月前腌制的,估摸也就是这两天启封,你不妨到时抽查几枚看看,若是达不到你的要求,下一批也好及时做出调整,免得误了你的事儿。”闻延略想了下,便也同意了。是为着抽检咸鸭蛋同意的,绝不是因为苏项闻刚刚一脸惋惜的跟她说,明儿早要出船,她要是留下来的话,可以在水上看太阳漫上水面,还能捞虾捡鱼,去芦苇荡里找野鸭蛋。可惜,她第二天确实
起了个大早,半梦半醒的下炕洗漱,满脸困顿的同人去了停船处,正要搭上苏项闻伸来的宽厚温热的掌心,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你之前说的事儿,我同意了,今天上午,世纪酒店顶楼的套房,九点四十五,我等你。”是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