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司空遇刺
话说安阳起任龙探以来,这是头一遭出现在朝堂之上,然而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是,安阳起此番现身朝堂,是为了千羽一事,安阳起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抱负,虽说厌恶朝堂的阴险诡谲,但是还是受到千羽临行所托,决定在这件事上帮他一个忙。
尚书台,尚书令管术的书房之中,两人促膝而谈。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听听安阳龙探的看法。”
管术一再试探安阳起的想法,他想看看安阳起此行的真正意图,他当然不会相信安阳起真的是想介入朝局才来找他谈话的。
安阳起思量片刻,也大致猜到了管术的意思,便回答道:“不瞒令君,晚生前些日子就在御州上霖城,也恰巧经历了封城,还曾被千羽软禁在驿馆当中,晚生也是费尽了周折才逃了出来。”
管术听罢脸色稍稍一变,只听安阳起继续说道:“其持黄钺虎符,坐拥大军,确如朝中有些大臣所言,有谋逆之嫌,但...此人晚生不曾了解,可确有谋逆之心?”
安阳起的话,就是在问管术,他想听听管术的意思,而管术笑着摇了摇头道:“安阳龙探,这天下大大小小的案子你不嫌累,如今真的还想再卷入这朝局之中吗?”
“请令君赐教。”
“好...安阳龙探以为,千羽的生死在乎于谁?”管术问道。
“当然是由陛下圣断。”安阳起不假思索道。
管术点了点头道:“没错,但陛下圣断,也是有凭据的。”
“晚生愿闻其详。”
管术起身来走向安阳起,面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最终决定一人生死的,不是陛下,而是形势。”
安阳起听罢陷入沉思,而管术继续说道:“倘若陛下有杀他之意,但朝中大臣皆为他求情,那此人便可免去一死,因为形势,迫使陛下改变他的决断。”
“但令君有改变形势的能力,不是吗?”安阳起听罢反问道。
“哈哈哈...”管术笑了几声,便朝着窗边走去,他紧接着说道:“安阳龙探如何以为,这陛下都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区区一个尚书令就能改变呢?”
管术言毕,安阳起这才明白管术对于这件事情的心思,他没有明确的立场,只是顺其自然罢了,而由此一来,借助尚书令以保千羽的计划也便暂时落空了。
管术看着安阳起离开之后,将桌上的一卷奏表卷好递给了身边的侍从说道:“把这个交给陛下。”
“是。”
离开尚书台之后,安阳起心中始终难以平静,他不愿就此放弃,但四下看来,这朝中,他没有丝毫根基,如今管术决定作壁上观,那他安阳起便没有任何办法。
“陛下,侍郎的奏表。”清殿之中,大内总管林晏手持一卷奏表递上,端坐案前的天子李宪无暇,林晏只好将奏表放在一旁。
“管令君的奏疏...还没有到吗?”李宪挨个看过桌上的奏疏,看完的奏疏都堆在一旁成了一座小山。
“陛下,令君的奏疏...恐怕这几日是来不了了...”林晏回道。
“嗯?令君怎么了?”李宪听罢立刻放下手中的其他奏疏,担忧地问道。
“诶嘿嘿...陛下安心,令君无碍,但是这尚书台...那可是门庭若市啊,令君称自己抱恙在身,已经闭门谢客了。”
“闭门谢客?哼...这些大臣,但凡有一点能够铲除异己的机会都不肯放过!朕还在呢,就争成这样,朕要是死了呢!”李宪伏案怒道。
“哎!陛下万岁,切莫妄言,要善保千金之躯啊!”林晏急忙说道。
“万岁?哼,这世上岂有万岁之人?那炎黄二帝加起来不过七百岁...罢了!朕知道千羽的意思,先让朝臣们争吧!”
李宪心中对于千羽忽然间封锁消息的行为有自己的想法,上国目前强敌环伺也是事实,所以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一个堂堂镇北将军革职召回显然是不妥,然而身为天子,对千羽的猜忌之心也并不是没有,所以虽然心中早有决断,但还是犹豫不决,始终等待着尚书令的奏疏。
安阳起那边则是回到府中,向夫人项玉说明了尚书令的意思,两人纷纷沉默了起来,项玉深知安阳起在这朝局之中尚无根基,既然尚书令已经决定作壁上观,那他区区一个办案的密探又能如何?只能干瞪眼睛,期盼着朝堂之上的形势发生变化。
次日朝堂之上,呈上奏表的人不在少数,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之人也是一大批,李宪就静静地坐在上面看着这一切,朝中大臣的弹劾奏表他也是一概不看。
“陛下,此时若是漠北无人镇守,那岂不是门户大开,倘若真是异贼有图谋我中原之心,我大顺岂不危矣?”说话之人乃是苏沛,当朝司空,录尚书事。
“司空掌文书,向来不问军旅之事,不过是撤一个将军,难不成我大顺还没有一个能胜任镇北将军的武官了吗?”反驳之人乃是飞骑将军樊斌。
“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樊将军与前将军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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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即便是撤换,恐怕也轮不到樊将军来定吧?”
“哼!若是如此说来,那司空与那千羽私交不错,此事也轮不到司空来说了!”
“你!”
就这样,朝中百官在朝堂之上肆意争吵,而李宪高坐殿上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
“晏子,退班吧。”眼看着朝中百官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李宪摇了摇头,便准备起身离开了。
“退班!”
林晏一声退班,满朝文武先是一愣,但看到即将离开的李宪,一个个都纷纷上前谏言。
“陛下!此关乎大顺危亡!陛下明鉴啊!”
“陛下明鉴啊!”
李宪没有立绘这些人的谏言,在朝臣们的呼声中,渐渐离开了和安殿。
安阳府内,安阳起将今日朝堂之上众臣与天子的言行告知项玉,而项玉听罢却露出一丝喜色。
“老爷,这是好事呀。”
“好事?”
“老爷仔细想想,陛下一言不发,显然是还没有拿定主意,而方才听闻老爷所言朝堂之上的争辩之人并没有尚书令管术,显然陛下是在等,在等尚书令的奏表,从目前来看,陛下似乎并没有拿到尚书令的奏表。”项玉分析道。
“相信我,只要年关一过,千羽将军便不会再被召回了。”
安阳起似懂非懂,似信非信地看了看项玉,但愿如她所言,只要年关一过,自己心头这桩大事也算是了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阳起照常上朝,而每日里朝堂之上的情形与先前两日一般无二,都是天子坐在殿上看着朝臣们在殿中争吵,而时辰一到,天子李宪便离开和安殿,留下一众吵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
然而直到除夕那日。
按理来说,除夕一过,朝堂便要停朝至正月十五,天子在这半月之内也不会处理朝中事务,朝中除了漕运官员以外便可休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起!”
礼毕,朝中大臣们纷纷跃跃欲试,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在今日朝堂之上大肆争辩的准备,有些人的笏板上密密麻麻写着一长串的文字。
“陛下有旨!镇北将军千羽失职,致使军机要务失窃,然,思罔改废,欲闭流言,即日召回京城,革职严审!”还未等天子说些什么,只见大内官林晏站在一旁,手持天子圣旨,高声念着。
“什么...?”安阳起听罢大为所惊,这天子几日来都是对此事不闻不问,任凭朝臣争辩,为何今日忽然下旨要召回千羽了?
“陛下!”
“退班!”
“陛下三思啊!”
林晏一声退班,李宪便转身朝着殿后走去,丝毫不给朝臣们挽留的机会。
安阳起愣在原地,他心中闪过无数个猜想,难不成是尚书令管术的奏表呈到了陛下的眼前?还是就李宪来看,目前的形势已经不容再让千羽留在御州了?亦或是李宪心中早有独断,只是想在这朝堂之上看看究竟是谁在为千羽说话?
不过安阳起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尚书令管术实际上早就写好了奏表呈了上去,而天子李宪在看到奏表之后便立刻下了密诏,将千羽押送回京革职调查,这几日来,朝堂上的争吵,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正如他心中所想,李宪就是想看看,这朝堂之上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与千羽厮混,在替其说话。
至于御州镇北将军一职,天子也早就有了人选,是同那密诏一起送出的,想必现在,千羽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了。
退班之后,安阳起马不停蹄的回到安阳府,打算将天子召回镇北将军千羽的消息告诉项玉,打算与夫人项玉两人一同协商此事,然而就在安阳起行至府门前时,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候已久的内官。
“哎呀安阳大人你总算是回来了!”那名内官看到安阳起的身影之后连忙凑了上去。
“不知这位内官有何事吩咐?”
内官说道:“安阳大人,奴婢是来传陛下谕旨的。”
安阳起闻言连忙就要下跪领旨,却被内官扶了起来:“没有圣旨,一道口谕。”
“哦哦...”
内官清了清嗓子开始宣旨:“陛下谕旨,司空苏沛,前夜于府中遇刺,幸无伤性命,特命龙探安阳起,审查此案。”
“司空遇刺了?”安阳起细细回想一番,今日早朝的确没有看到司空苏沛的身影,不过早朝期间有比此事更为要紧的事情,安阳起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安阳大人?”
“哦...臣安阳起,领命。”安阳起朝着那内官行了一礼。
送走内官之后,安阳起回到府中细细思索,眼下事务繁多,千羽那档子事还没来得及解决,司空这边又遇刺了,可谓是心中一片乱麻,不知该从何下手。
“老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项玉看见走进院中的安阳起不由得有些疑惑。
然而安阳起却没有回答项玉,只是紧锁着眉头朝着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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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今日早朝如何了?”
“哎...先别管早朝了,司空遇刺了,所幸没有性命之忧。”
“啊?”
“待我换了朝服,就去司空府上看看。”安阳起长叹一声便朝着屋内走去。
安阳起换下朝服便急匆匆的出门去了,此行是打算去司空府查案,顺便看看苏沛的伤势。
备好了车马,安阳起便带着小六长森二人乘车前往司空府去了,司空府上,府门外聚集着一众闻讯前来探望的大臣,但尽数被挡在门外。
“司空伤重,不便见客,各位大人请回吧!”府门前的侍卫一再说道。
“我见司空确有要事,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吧!”
“司空说了,不见客,大人请回吧。”
“你看看你...有什么要事能有司空的身体要紧?小兄弟,你就进去通报一声,我是来探望司空的。”
“司空不见客,各位大人请回吧。”
府门前那名侍卫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但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纷纷叫嚣着要去探望司空,理由更是千奇百怪。
“大人,司空不见客啊...”小六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司空府前的情况有些担忧地说道。
“去问问吧,兴许会见我呢。”
说着,两人便走下马车,负责驾车的长森也跳了下来跟了上去。
拨开司空府前混杂的人群,安阳起总算是带着小六二人来到了司空府前。
“小兄弟,我...”
“哎呀诸位大人快请回吧!司空真的不见客!”
谁知安阳起来的不是时候,那府门前的侍卫积怨已久总算是在安阳起这爆发了出来,立马打断了安阳起的话。
“小兄弟且听我把话说完,我乃龙探安阳起,奉陛下之命彻查司空遇刺一案,劳烦通报一下。”等那侍卫发泄完了,安阳起才得以开口。
“啊...哦...大人稍等...”那侍卫一慌,但看到安阳起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思索片刻便进府去了。
侍卫离开之后,有些大臣开始蠢蠢欲动了,只见一名大臣手中拿了一封书信走了过来说道:“呃...安阳大人,届时大人若能入府中,可否替下官将此书信转交于司空?”
一旁的其他大臣看到也连忙迎了上来,纷纷请求安阳起带点什么东西进去。
“诸位大人,陛下谕旨命在下查案,可没有命在下协助诸位转交书信,恕难从命。”安阳起回绝道。
安阳起说罢,小六和长森便将安阳起护在身后,那些大臣们见到两名鳞爪卫护卫便立马闭口不言,纷纷退去了。
不久,司空府门打开,方才那侍卫回来了,在场人等的目光又聚集在了那侍卫身上。
“安阳大人有请吧!”
说罢,安阳起便点了点头,进府去了,府门外的大臣们又纷纷嚷嚷着要进府探望司空,而这些声音也随着安阳起入府之后越来越小了。
府内戒备森严,司空府府兵在案发以后便立刻控制了整个司空府,府上也见不到几个下人,看样子也是被严格控制了日常活动。在两名府兵的带领下,安阳起来到了司空府的起居室,苏沛目前正躺在那里休息。
“司空,安阳大人来了。”一名府兵站在起居室门口向里面通报一声。
不久后房门打开,一名府兵将安阳起三人迎了进去,起居室内,苏沛卧床不醒,榻边坐着的应该就是苏沛的夫人了。
“这位就是安阳大人了吧?”那妇人问道。
“在下安阳起,见过夫人。”安阳起躬身一礼。
“司空正在歇息,请大人移步院内说话吧...”苏夫人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安阳起也跟了上去。
院内,安阳起与苏夫人就坐在一处石凳上,安阳起打算问问整个案件的情况,便开口道:“在下是奉陛下旨意彻查此案,司空遇刺是何时的事情?”
苏夫人寻思片刻回答道:“司空...大概是昨日夜里亥时四刻左右...当时我在屋中等候司空就寝,但迟迟不见其人,正打算出门查看的时候,忽然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司空的呼救声,我赶到时,司空胸口受伤,已经意识不清了。”
“书房所在...?”
“书房就是那座,大人要去看看吗?”苏夫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那便是书房,书房与起居室挨着,不过几步路。
“去看看吧。”说着,安阳起便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血迹不是很重,看来苏沛并没有伤到要害,不过苏沛年事已高,哪怕是没有伤到要害,也有不小的风险。
书房的窗子上破开一道窟窿,安阳起走近前去观察了一番,窗户纸由窟窿处向外绽开,很明显是暴力所为,安阳起便转身问道:“夫人,刺伤司空的凶器是何物?”
苏夫人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飞镖暗器,安阳起走上前去,照常采集暗器上的指纹,而那暗器上除了苏夫人的指纹以外,再无第二个人的指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