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他洗澡
阮行云推开门,抬眼就撞见了在院子里练剑的谢陆离。
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让阮行云愣了一愣。谢陆离收了剑立在树下,讨好地看过来,比之更加耀眼的是他明眸皓齿的笑。
“师尊!”谢陆离摇着尾巴扑上去,他扯着阮行云的袖子喊他:“师尊!你出关啦!”
阮行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一连串的问候堵住了。
“师尊闭关这么久,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来壶茶?”他眼睛亮亮地看着阮行云,问道:“还是先沐浴?我最近学了个法术,能把温泉水变得香喷喷!”
阮行云还懵着,迷迷糊糊地就点了个头,他还是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衣摆有些长,盖住了他的脚,谢陆离不知道他有没有穿鞋,掀起他的衣服看了一眼。
“师尊,你怎么又没穿鞋!”
阮行云悄悄红了耳尖,假作恶狠狠地踢开他的手,怒道:“关你什么事!”
谢陆离怕把他真的惹生气,打了个哈哈往浴池里去了。
峥嵘派洗澡不用烧水,用的是山上温泉,引流到每个院子里就是。长情峰也有这么一处温泉眼,浴池单独起了个屋子,就修在泉眼上。
谢陆离摸不清阮行云沐浴的偏好,手抖着往里撒了点儿花瓣,隔了片刻还是觉得有点娘,又把花瓣捞起来了。
他规规整整地往浴池边儿上摆了毛巾和皂角,又把阮行云的鞋摆好了,换洗衣服挂在屏风上,才仔仔细细地调了水温。
谢陆离甚至没这么伺候过他爹。
他转身去看阮行云,一向冷清的阮仙君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如果忽略他淡粉耳朵尖,谢陆离几乎要以为他师尊是个石像了。
浴池里热气腾腾,水汽化作白雾氤氲一片,其实阮行云不大能看清谢陆离的脸。
只知道少年忙前忙后,大概是在帮他试水温。
“师尊,快来洗啊!”他喊。
阮行云不知怎么的,稍微有些羞赧。
“你出去,我自己一个人便可。”阮行云站着没动,看那架势是坚决不会在他面前脱衣服的。
“那好吧,要是有事就叫我。”
阮行云看着谢陆离走了,才开始坐在水边脱衣服。
他的衣服很薄,脱到里衣的时候能看见里边缠绕起来的红线,艳丽地缠在他白皙的胸膛之上,无端添了几分诱惑。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把红线取下来。
阮行云喟叹一声,整个人沉入热水里。
真舒服啊!
他每次出关都会来泡泡温泉,泉水掺杂了充沛的灵气,能抚愈人的精神力,让他的内伤也好了许多。只是他从未告诉别人他这个习惯,也不知谢陆离怎么打听到的。
阮行云泡了很久,虽然闭关修炼的是心法,没流汗也没有沾灰,但他仍然觉得不大舒服。
“咕嘟嘟——”干脆整个人潜到水底去,阮行云捏着那一大把银发揉搓,愉悦地舒展开修长的身躯来。
他还没从水底浮上来,隐约间听见水面上有脚步声传来。
“师尊,你要不要喝点——”
“哎?师尊你人呢!”阮行云听到少年慌里慌张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阮行云瞪大了眼睛看着跌进水里来的少年,显然谢陆离也看见了阮行云,明白了他师尊好像不是溺水。
少年立马就站起来了,不过还是晚了些,他仍然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阮行云□□的身体。
阮行云的身体并不精壮,但看着很有力量,虽然消瘦,但肌肉的线条优美,再加上四肢修长,皮肤白皙。水面波光粼粼,光线从他的银发间洒下来时把他衬得像个海中鲛人。
那些银色的发丝散开在水里,有的却缠绕在他身体上,最漂亮的还是那些红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发出莹莹的淡光来。
只叫人想捏着那些线把他牵回家里去。
谢陆离尚且年轻,哪里见过这样漂亮诱人的场景?浮出水面的当下就流出鼻血来。
“——你!”阮行云恼羞成怒,耳根子红了一大片。“你干什么!”他不愿意站起来,只露了脑袋在水面上。
“师尊!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洗澡的!我以为你刚出关太累,沉到水里去了,我……”
“你闭嘴。”阮行云一时间羞愤不已,大怒道:“滚出去!”
谢陆离:“…师尊,我真的错了,但师尊后背上有灰好像还没洗干净。”
阮行云指尖已经隐隐有灵气缠绕了,听到他后半句话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道法力甩过去。
他以为谢陆离会躲开的,但是他没有,少年直愣愣地受了这一击。
“…你愣着做什么!”阮行云杵在原地,他一向脸皮薄,也做不出道歉的样子来,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后悔的。
“把你的鼻血擦干净滚出去!”
谢陆离道:“师尊…我……”
“算了,”阮行云看他傻愣的样子,“此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出去吧,明日让夜成空带你出任务,你也该下山历练了。”
谢陆离这才清醒过来,脑子里还是刚才阮行云在水下不着寸缕的样子。
他红着脸行了个礼,逃也似地离开了。
谢陆离一面跑,一面回想刚才的画面,想到那些缠绕在阮行云身上发着淡淡荧光的红线,心里突然怔了一下。
于是他顿了顿,猛地又想起他初见阮行云的那日。
那日他也是只着中衣,红线缠在胸膛上,能从他宽大的领子里露出端倪来。
那红线越发显得他肤白如雪,每一寸都散发出鲜红来,似乎攀附着是主人的命数,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想了。还是想想明日下山要带些什么吧。
谢陆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第一次下山让他兴奋又紧张,辗转反侧好半天都没能睡着。
第二日他还没醒,温念就开开心心地冲进了他的卧房。
“我师父让我过来的。”他坐在床边,把兜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也给你和大师兄带了些丹药什么的。”
“我离家的时候也带了不少。”谢陆离坐起来道:“我等会要去和师尊辞行,你也和我一块儿去吗?”
“不了吧,我有点怕你师尊。”他连连摆手,道:“那我山门前等你,一块儿出发。”
谢陆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阮行云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生了气最多也不过是打一鞭子,打完了晚上还要来偷偷摸摸涂药。
谢陆离觉得他师尊虽然面冷,但内里指不定柔软成什么样子呢。
阮行云推门而入,这次他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穿了外袍和鞋。
“师尊,”谢陆离喊他,“我正想去找你呢。”
阮行云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现在还没起床?”他忍了忍还是道:“衣衫不整,一点规矩都没有。”
谢陆离瘪嘴:“师尊,我后半夜才睡着呢。”
阮行云侧目看他,问:“莫不是在紧张?你没除过妖?”
“虽然我家是修仙世家,但是我娘一直不让我除妖,她说太危险了。”谢陆离扭头道:“这还是第一次呢。”
“既如此,这些东西你带上,路上也好叫我放心。”阮行云说着拿了个乾坤袋给他。
谢陆离接过来一看,尽是些丹药符咒,还放了些衣物干粮之类,比起温念给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两张符咒你收好。”阮行云嘱咐道:“一张是传音符,你有事尽可与我千里传音,我自会解答。一张是传送符,要是遇到危险就立刻使用,我会出现。”
谢陆离收好袋子,眼睛亮亮地看着阮行云,捏着他的袖子不撒手,道:“师尊,你怎么这么……这么好呢?”
“…胡言乱语。”阮行云冷着眼瞪他,又道:“此次的任务有些棘手,但也不算难,你可知道你的任务对象是什么?”
“是个织梦妖吗?”谢陆离沉吟道:“我看书上写过,织梦妖虽然法力不高,但幻术很强,可以织出人心中最想要的梦境,激发他的**。”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阮行云的脸上,“不错,”他沉默了一会,好似陷入了回忆中:“论法力,你对上她是绰绰有余,不过万不能陷入梦境,否则我也难救你。”
他低着头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嘱咐完后什么也不再说,只起身离开了。
温念牵了匹好马在山门前等他,他的大师兄夜成空牵着马在吃干粮,见他来了打了个招呼,三人这才出发。
谢陆离翻身上马,一路上颠簸也不言语。
他总觉得阮行云有事情瞒着他没说,可是他也没有身份立场去质问他。
毕竟他只是个半路而来的弟子,算不得与他前两个徒弟那样关系深厚,何况那应该是阮行云的私事,只要他不想,就可以谁也不告诉。
可是这种被隐瞒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他不喜欢阮行云看他的时候,目光总是空洞缥缈的。
就好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人一样。
难不成……阮行云愿意收他这个弟子,真的是因为他很像那个已经死去的二师兄吗?
谢陆离叹了口气,他凭什么要求阮行云什么都告诉他呢?想来想去都是徒劳,还不如自己去查好了。
他悄无声息地使了个法诀,召唤出了一只翩飞的金色蝴蝶来,附上了灵气就飞走了。
谢家的消息渠道不算多,但查个陈年往事估摸着也不太难,既然夏无权知道,没道理他就打听不到了。
温念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谢陆离说话,拉了缰绳凑近了谢陆离,问道:“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别到时候哭着要大师兄保护。”
温念也不气恼他,想了想说:“大师兄愿意保护我,我们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是不是嫉妒我?”
他安慰道:“别嫉妒我,你的大师兄也很厉害的,只是他已经快失踪十年了。”
说完他自己觉得好笑,哈哈哈哈地笑开了。
看他这样傻乐,谢陆离心情好了许多,开始与他聊起天来。
温念脑子里天马行空,什么都能拉出来聊一聊,他小时候喜欢缠着大师兄,长大了话里话外也都是大师兄,谢陆离笑他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要是大师兄有奶,你怕是一刻也离不开他了吧。”谢陆离挑着眉看他,笑道:“大师兄肯定烦你了。”
他俩叽叽喳喳地吵起来,大师兄回头看了一眼,提醒道:“要到了,你们安分一点。”
他俩果然立马就安静下来,端正了身姿坐在马背上。
道路豁然开朗,从林间小道入了官道,一辆马车沿着路边缓慢行走,车夫扬起鞭子吆喝着,远处一个茶摊支棱了个招牌,写着清茶一文一碗。
“下去喝完茶吧,然后找个客栈先住下,天亮再做打算。”
他们骑马走了一天,此时已是黄昏将近,绚烂的晚霞将散不散,巨大的落日就要以沉没换来弯月,路上行人已经很少了。
“老伯,烦请三碗清茶,并一碟茶点。”他们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夜成空开口道,“还想问您打听点儿事。”
热腾腾的茶汤很快就端上来了,朴素的点心放在土瓷碗里,谢陆离看着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茶。
“客官是想问些什么?”老伯在裤子上蹭干净手,道:“最近世道不太平,稀奇事可多了去了!”
“想打听打听江宁安府。”
“这……”老伯犹豫,抬头看了看三人,小心道:“敢问客官可是修仙之人?”
“正是。”
这下子他才松了口气,婉婉道来。
“江宁本是富庶之地,安府又是江宁首富,可是三年前安家的嫡女寻了死,自此,江宁就变了样。”
夜成空与谢陆离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凝重,他沉吟片刻问:“江宁百姓现在是否都是沉睡模样?”
老伯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道:“的确如此,可是说来也怪,他们每日也能照常走路做事,只是……眼睛始终都闭着,好似一幅还在美梦中的样子,因此渐渐地也没什么人敢去江宁了。”
用了茶天色已经昏暗到底了,眼看着就要入夜,他们匆忙找了间客栈,却为分房的问题犯了愁。
“我们三个挤一间屋子吧,省钱,掌门给的盘缠有些紧。”温念说道:“掌门怎么总这样,抠抠搜搜的。”
“不若这样,我们要一个大厢房,我睡榻,你们睡床。”夜成空抱胸,解释道:“我刚才看过,这里的厢房挺大,足够了。”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温念气恼道,“早就知道他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有钱修山路,没钱给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