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搜魂阵

谢辞暮结识同门的这个任务，完成的时机非常恰当，因为恰巧赶上半个月进搜魂阵。

搜魂阵是大部分门派都会给门下弟子的考验，一般是一年一次，目的在于查探弟子心中是否有不纯之物或身体中是否有魔气。

这个习俗代代相传，阵法也一年比一年精进。

首次进阵的弟子，一般都要花去三五天的时间，不过若是有同门协助，就能快些出来。因此有些弟子会结伴而行，找不到同伴的弟子只能独自闯荡。

谢辞暮没有过阵经验，阮行云也没跟他提起过，但好在安玲珑和柳白两人提出跟他结伴。

柳白是个很喜欢探听八卦的少年，话也多。他一边划水练剑，一边眉飞色舞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过阵吧！前几年好像有个师兄下山的时候去了醉红楼，跟个小倌好上了，结果后来才只知道那小倌是个狐妖，他们俩珠胎暗结，那师兄也沾染了妖气，就没能出搜魂阵呢。”

安玲珑知道这事，抱怨起来：“当初小倌都找上门了，结果那师兄在搜魂阵里看到了好多吓了一跳，出来就把人家砍死了。一尸两命，阮仙君气得直接把他逐出了峥嵘派，不过那事闹得真是大，害我被其他门派的弟子嘲笑。”

谢辞暮脸色有点惨白，强自镇定：“身上沾染了妖气，也会被搜出来吗？”

“自然，”柳白挽了个剑花，“妖气、魔气、恶念。都会露出马脚，若是纯净之人，进了搜魂阵就会看见瑰丽景色。若是不纯之人，则会见到恶气根源，不过搜魂阵不会伤人，只是面探知内心的镜子，无伤大雅。”

谢辞暮脸色惨白，默不作声地舞剑。两人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转了话题说起其他事来。

……要是师尊知道了。谢辞暮的手指发白，拿剑的手微微颤抖——要是他知道了我的来历，会不会也把我逐出山门？

谢辞暮打了个寒颤，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他们怎么区分不纯之人呢？”

柳白没想到他还在思考这事，“那倒是不难，虽然长老们不会去看你在搜魂阵中的幻境，但如果是不纯之人，身上的衣服会变色。”

“衣服？”谢辞暮疑惑：“是咱们的练功服吗？”

“非也非也，”柳白知道他没进过搜魂阵，跟他细细解释：“到时候会发一件白色的广袖长衫，如果是纯净之人，进去是白色，出来也还是白色。携带妖气之人，进去是白色出来就是青色。沾染魔气之人，出来就是朱红，跟血一个色。恶念嘛，大抵是墨色了，得看程度深浅。”

他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年是第一次过阵吧，跟我和玲珑一起呗，虽然每个人的幻境都不一样，但大多都是山水景色，就当春游了，咱们到时候一同进去，出来的时间也该差不多的。”

谢辞暮吐出口气，勉强道：“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明日无课，我就先回去了。”

他走得匆忙，柳白还以为他有急事，跟他仓促挥了挥手告别。

阮行云一直闭关到谢辞暮进搜魂阵那天，他出关的时候，正巧遇到谢辞暮换衣服。

他这时候已经快八岁了，阮行云看到他穿上素白的锦袍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峥嵘派的弟子要过搜魂阵。

这衣裳他从前也穿过，料子是用了些秘法做的，当搜魂阵引出了魔气或其他东西，料子就会感应出来，并变换出对应的颜色。

他盯着身着白衣的小孩顿了顿，突然觉得他好像蹿高了些，也长开了些。

谢辞暮被他捡回来的时候才六岁，那时候他可怜兮兮地叫他仙君，面黄肌瘦，单薄衣服下凸出来的肋骨一根一根无比分明，抬头看他的时候像只讨饭的小狗。

今天看他换了身衣服，阮行云才突然觉得，这小孩好像已经七八岁了，从前的衣服随着他身体的抽条有些遮不住手腕脚腕。谢辞暮也不说，就这么勉强穿着。阮行云没养过这么小的孩子，更没发现不对，自然也就没问过他要不要做新衣裳。

直到谢辞暮今天换了件合身的衣服，阮行云才突然惊觉，这个小孩似乎比从前高了不少，看人的眼神也不那么软了。

阮行云咳了一声，谢辞暮听到后转过来看他，眼睛一亮：“师尊，你出关啦！”

阮行云不太习惯他这身衣服，问：“今日是要去过搜魂阵？”

“是啊，”谢辞暮笑了笑，“我还说师尊得过几日才能出关呢。”

他把搜魂阵忽略过去，犹豫了会儿又问：“如果今日搜出了不纯的弟子，师尊会怎么处置呢？”

阮行云以为他好奇，于是道：“视情况逐出山门，但主要是看掌门和长老的意思。”

谢辞暮垂下眼睫，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下场了。但他没办法避开搜魂阵，只好随机应变，实在不行……那就以后在长情峰下找个地方住起来，来日方长，他一定还能再见到师尊。

阮行云送他到山脚下，看他同万千个白衣弟子一同走进阵法。

谢辞暮站在巨大的阵法结界前，结界密密麻麻流动着繁杂精美的符咒，他攥紧了拳头，慢慢回头看了眼阮行云。

阮行云站在远处，对他招了招手。谢辞暮轻轻咬唇，转身向他跑去。

“最多三五天就能出来了。你不必紧张，就当做是游山玩水散散心，我等你出来。”阮行云摸摸他的头，说：“不用害怕，搜魂阵不会伤你魂魄。等你出来……我选了一把剑给你，和我的剑出自同源，你一定会喜欢。”

“嗯，”谢辞暮点头，看着他的脸，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若让师尊失望了，师尊会讨厌我吗？”

“你才八岁，”阮行云叹口气，“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对不起，”谢辞暮低声说，“我以后不会了。”

阮行云觉得他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异，于是叹口气：“去吧，等你回来，我再带你去做几身衣服。以后缺什么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谢辞暮点点头，转身向入阵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