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艾司慕醒来发现自己在未辂亭的房间,并不觉得奇怪。她身体不好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未辂亭这所私人住宅养身体。后来身体好转,便从这里搬出去了,未辂亭也变得不常过来。
艾司慕下床时未姳爰正从外面打开房门进来,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艾司慕疑惑地挑了挑眉。印象中这地儿,未姳爰是进不来的。
未姳爰走过来,扯着艾司慕的胳膊转了个圈,边打量边念叨,“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哥没忍住狗急跳墙了呢。”见艾司慕的确没受伤,未姳爰才拉着她坐回床上,“这儿不是好久不住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艾司慕回想了下昨晚,确定是在易舒安那治疗时沉睡过去了。之后的事,她并没什么印象。
未姳爰看她神色漠然,知道艾司慕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伸手摸摸艾司慕的发,“司慕别想了。我哥准备了早饭,咱们吃点去学校吧。”
餐桌上摆着早餐跟碗筷,但未辂亭不在。
未姳爰拉着艾司慕坐下,“我哥给我打电话来陪你,他早上有个会要开。子元哥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送我们去学校。”
艾司慕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两人吃过饭后,上了子元的车。
未姳爰一直在跟子元扯七扯八的聊着,子元脾气很好,不管未姳爰说什么话题都非常耐心的回应。偶然间从后视镜里看到艾司慕落在自己身上的神色,子元没来由的心里慌了下,忙将视线收回来,连未姳爰同一个问题问了他两遍都没听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在艾司慕身上,或多或少有着爷的影子。尤其那双冷冷淡淡的眼睛,明明什么情绪都没露出,但就像穿透人心一样,对视一眼就让人没来由的慌。
子元以为艾司慕会问他点什么,但直到下车艾司慕也没同他讲一句话。倒是未姳爰一路没停下,有的没的讲了一堆。这倒让子元不禁松了口气。
子元目送着艾司慕跟未姳爰往学校走,刚发动起车子,车窗被敲响,艾司慕突然站在副驾驶那端。他刚刚放下的心随即又悬了起来。
车窗落下,子元看着艾司慕恭敬的问,“司慕小姐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艾司慕看着他,淡淡问,“昨晚几点走的?”
跟未辂亭有关的事宜,子元一向记得清楚,事无巨细。
他脱口而出,“九点四十五。”
艾司慕点头,回头看了眼学校,不经意地说,“最近睡眠沉,几点回的苑邸?”
对于艾司慕治疗后沉睡的情况子元是知道的,所以听到艾司慕这话也并没有怀疑什么,如实说道,“十一点二十。”
艾司慕恩了声,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头进了学校。
子元望着艾司慕的背影,沉思半天,确定刚才自己的回答没有什么不对后,方才驾驶车子回了公司。
一上午的课艾司慕表现的如往常无二,但未姳爰总感觉今天的艾司慕心里憋着什么事儿。就那种看透一切却不讲,自己偷偷发力的那种大事儿。
中午下课的时候,未姳爰看着艾司慕将课本资料放进桌洞里,起身往外走。未姳爰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司慕,你去哪儿?”
艾司慕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她,“有点事。”顿了顿又加了句,“上课前回来。”
未姳爰知道艾司慕的事儿她不能多问,只能点点头,“要给你留饭吗?”
艾司慕摇头,“你吃吧。”说完人快速出了校门。
未姳爰站在原地,考虑着要不要给她哥说一声。虽然艾司慕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但从上课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中午离校。虽说艾司慕说了下午上课前会回来,但万一呢?要司慕真有个什么,她哥真的会弄死她的。
未姳爰叹了口气,为了她值钱的小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默默给她哥发了一条微信。
【未什么】:哥,司慕下课就出校了。
【未什么】:她说有点事,下午上课前回来。
直到吃完中午饭,她哥也没回消息。未姳爰抱着手机,想了想又给她哥发了一条。
【未什么】:哥,我要不要跟出去?
这次她哥终于回消息了,是一条未姳爰看了想把她哥直接弄哑的消息。
【amvt】:跟去当啦啦队?
你听听,这是人嘴里能说出的话?是当哥哥对妹妹说的话?
未姳爰严重怀疑这人是他爸妈想要儿子生不出从外面捡回来的。
“切!”未姳爰气得关了手机往教室走,想了想又打开手机给艾司慕发消息。
【未什么】:司慕,事情处理好了吗?需不需要我接你?
但消息发出去后便石沉大海了,艾司慕并没有回。未姳爰趴在桌子上,看着教室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走着,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手机页面上是她给艾司慕发的消息,有去无回。
“唉!”未姳爰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百次叹气了,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艾司慕还没回来,但老班抱着课本正往楼上来。
未姳爰仿佛看到自己被她哥大卸十二块的凄惨景象了。生无可恋的拿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刚要锁上手机,聊天页面下方艾司慕的头像跳了出来。
【i】:来了
“呼~”未姳爰抬头就看见艾司慕的身影紧跟着老班出现在教室门口。老班看到身后的人,脾气特好的笑笑,侧了侧身让艾司慕先进。
未姳爰等艾司慕走近,才小声说道,“再不回来,今晚我哥就铁锅炖我了。”
艾司慕淡淡的勾了下唇,坐回位置上。
未姳爰余光瞥见艾司慕放在桌上的手背有些脏,指关节处红红的,像暴打过什么留下的伤残痕迹。未姳爰不由的皱紧了眉头,视线往上,发现艾司慕校服领口的位置湿了一片,是被洗过的痕迹。但那块灰色的痕迹并没有洗干净,足以见得她回来的有多匆忙。
未姳爰心疼的颤了下,司慕......
未辂亭中午收到未姳爰的信息后就给艾司慕打了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跟着保护艾司慕的手下告诉他,艾司慕中午回了艾家。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却知道艾家被收拾的非常惨。
刚刚艾司慕回了学校,据手下人回传的消息,并没有发现身上有明显外伤。
那群人跟得远,无论看什么的确不明显。可但凡出手怎么可能不留伤。只因他答应过艾司慕,她的事要自己处理。除非她开口,否则任何情况下自己都不能出手。
刚刚未姳爰拍了两张艾司慕的照片过来,照片里艾司慕虽然看上去与平时没差,就连未姳爰都能观察到的地方,未辂亭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未辂亭咬牙坐在办公室里,只能把自己埋在文件里分解心绪。但满腔的怒火实在需要找个出口宣泄一下。
作为受害家属他都没恶人先告状,有人却急不可耐跑到他面前来告状,条条件件都宣示艾司慕罪该万死。
“她是个魔鬼!你知道刚才在艾家她差点杀了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你知道这影响有多恶劣?!艾家请了媒体,舆论一边倒都在讨伐她!说她年纪轻轻心思恶毒,不顾念家族亲情。就这样的人你还要护着她,就不怕惹火上身?”
他垂眸处理着手中的文件,睫毛未动,头未抬。
他晾着这个在他办公室暴跳如雷,状似小丑的表演者。
如果不是这个人尚且对他有过援手之助,此刻这个人已长眠于世。
冷而果决的声音轻描淡写响起,“那又如何?”
还未等那人辩驳什么,就听他继续凉声笃告,“她是我找寻半生好不容易找回的。势必是要宠着惯着。难不成我费劲心力找回来,是训着玩儿的?”
文件合上,男人冷厉的眸眼射在桌前站立的人眼中。
“她若与旁人有了分歧,错必不在她!无论何时,无论何事!”
“你......你这是在助纣为虐!是在害她!”
男人收回视线,对耳边呱噪的劝哮恍若未闻。
脑中那个小女人的身影,已经占据一天了。所有人都来他面前指责艾司慕的不是,彰属她条条罪状,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凌迟不饶。可没人知道,她原来有多胆小娇柔,若不是生活、人世对她额外“眷顾”的千锤百炼,他都舍不得说重一字的人,再重逢,竟然只有满心满眼的防备。
那是他拿命爱的人,他死都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即便她在那些人眼中恶魔如斯,却只有他知道,她的善良与底线,即便经历万恶后,依旧未变分毫。
她爱护弱小,帮持弱者,嫉恶如仇。无论现在亦或从前,她一直身体力行,默默在做自己认定的事。只是对比从前,现在的她,多了运筹帷幄独当一面的能力。优秀的,连自己都快望尘莫及了。
历经万恶,归来依旧良善向阳的人,到底能坏到哪儿去?
说到底,不过是威胁到了一些人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利益,按耐不住想除之后快又忌惮着自己。
对付这种人,他的女孩还是过于心慈手软了些。只是她要自己来,他便放手观战便是。
让她闹上一闹,有何不可?
更何况那群倚老卖老,不占理却厚颜无耻的老匹夫,的确让人生厌的很。思想还停留在大清殆亡还存的年代,迂腐又固执。新中国都成立一百多年了,这群木乃伊竟然还心安理得活在世上,仗着别人施舍的几分薄面,自顾自开启了染坊,横竖左右他们都想插一手,搅和搅和,都什么毛病?又是谁给惯的?
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索着,对手中握着的笔用了几分力也不自知。
只是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那根定制的钢笔就这样夭折在他手中。
桌前站着的人刚刚还一副欲言又止,不甘就这样走人的模样,这会儿看到折在男人手中的两截钢笔,断的那么干脆还轻而易举的样子,眼睛都直了。
喉结忍不住滑了两下,硬生生将一肚子心有不甘的话默默咽了回去。然后在那人无视的地方,微微欠了下身子,静静退出了办公室。
有巧成书。这一招无心的施压,还真把人给镇住了。人一走,办公室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他余光瞥了一眼人影消失的门口,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眼底带了丝嘲讽。
倒是省了他多费唇舌,还算有点眼力见儿。挟恩报怨,吃里扒外,他是最近太放纵这些人了。一个个腆着脸来他面前晃,廉价的德性实在是碍眼的很。
------题外话------
恶人素行不良故诛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