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相

灵循在开始记事前就被送到了魔法学院，他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只有那些相册和鲜少的书信让他记住自己是有父母的孩子。

别的孩子在放假期间会回家与父母团聚，而灵循的父母从来没有在假期来接过他回家，他寄出去的书信多半石沉大海，收到的来信也多为一些魔法币，很少有几次会过问他过得好不好，魔法学得怎么样，而对于灵循的那些问题，一个回应也没有。

灵循知道父母在无人区，却不知道具体该去哪里找他们。

他天生性子独，父母不来找他，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不过这些年中总有那么几次，他会拿出那本相册，静静地看很久，心里一直在想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他。

因为他笨么？魔法学不会，又一根筋地顽固不化。

还是因为他性格孤僻，和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去，就滴嗒一个朋友。

在林循看到面前这个人的一瞬间，这些疑问飞快地涌入他的脑海，但比这些更快的是，他出声叫了“爸爸”。

内心突兀地溢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林循想，原本的灵循其实还是打心底里爱他的爸爸的，他单纯善良，可以接受所有原因，只要爸爸也在意他，哪怕只有一丁点。

空气静了片刻，林循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缓缓睁大，那张颓废而漂亮的脸上虽然有岁月的痕迹，但就像这片落败玫瑰园，依然是无人区荒漠里少见的风景。

男人的表情是迟钝的，他张嘴，却没一下子说出话来，像是很久没与人交流一般，但尝试了几次后，他就磕磕巴巴地说出了话：“你，你是小循。”

虽然声音沙哑，但难掩其中的惊喜意味，林循心里一阵酸涩，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灵循的父亲，那个叫灵玉白的男人，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但他却知道灵循一直想着等从学院毕业后，就试着来找找父母，可他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

林循看着眼前男人重新有了光的眼神，很难说出我其实不是灵循这种话，于是他艰难地点了头：“嗯。”

灵白玉几乎是登时叫了出来：“太好了！小循你终于回来了，你来见爸爸了，我以为你不愿意见到我的。”

“怎么会？”林循一阵茫然，“我怎么会不愿意见你？”

灵白玉沉浸在喜悦中，拉住林循的手，下一秒喜极而泣，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直接哭了出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林循这时才意识到不对，灵循的父亲，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他潜意识里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越交谈越发现对方不对劲。

林循见不得长辈哭，不断地安慰对方，但灵白玉一直无声地流眼泪，紧紧攥着他的手，把他带进屋里后，就给他倒水，洗水果，再收拾着给他烧饭。

林循一个劲地说不用麻烦，但灵白玉显然也跟灵循一样固执，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这个好吃，今晚吃红烧肉，你难得回来，想吃什么就跟爸爸说”

自言自语一直没停过。

林循不禁担忧他的状态，但他又急着去找澜惊，放下被硬塞进手里的水杯，拉住灵白玉说：“爸，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非常紧急，事关我一个朋友的安危，改天我再来找你。”

灵白玉闻言，动作一停，好看的脸上表情出现一丝裂痕，紧接着他奔溃道：“你果然没有原谅我！呜呜呜。”

林循更懵了，原谅什么，他想了想说：“您在无人区照看这么大片玫瑰园，平常工作肯定很忙，没时间来看我也是正常的，我不怪你，是我不好，现在才来看你。”

林循感觉心在疼，后半句话是灵循的心声，他没想到父亲一直不来找他是因为精神失常，他竟不知道父亲过得这样惨淡，早知是这样，他肯定会放弃学业，早早地来找父亲，陪伴他。

“你不怪我？真的？”灵白玉握着他的肩膀，没等他说话，很快又自我否定，“不可能，你怎么不可能不怪我，我当年把你弄丢了，害的你母亲郁郁寡欢、思念成疾去世，就算我又把你找回来了，你也应该怪我的，你要恨我的。”

林循大惊，灵循的母亲竟然已经去世了，还是在他被送去魔法学院之前，看来他刚出生不久就丢了，之后母亲去世，父亲疯了，等他被找回来后，便不得不被早早地送去魔法学院。

疯了的父亲是没法照顾他的，根据书信内容，灵白玉偶尔是有清醒时间的，应该就是那段时间，他做出了送走儿子的决定。

林循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灵白玉捧住了他的脸，像是在打量什么，忽而他的眼睛一亮：“小循，你的精神力回来了，当年那帮恶人把你偷走，抽取了你的四分之三的魂灵不知用于什么用途。等我再看到你时，你就躺在那玫瑰花上，目光呆呆的，一点灵气也没有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心就凉透了，好伤心好伤心。你母亲走了，我也没能照顾好你，我没用啊。”

四分之三的魂灵

林循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有什么东西在冲击他的意识。

原来是这样吗？

难怪上次炼金课的教授说的那番话会让他产生那么强的共鸣，难怪他近日总是感觉自己和灵循的意识在融合。

原来他和灵循本就是一体的，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竟然将灵循的四分之三的魂灵投入到了人类世界——

那个对于魔法世界来说，同样是异世界的地方。

在二十多年后，他又重新回到了灵循的身体上，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这一切，操控他的人生，目的又是什么？

什么天选之子？林循到此时才知道一切有多么可笑。

他自始至终都被一股未知的邪恶势力利用了，那股势力让他家庭破碎，让他不完整地活了二十多年，实在可恶至极。

灵白玉又想起什么：“你的母亲是白女巫，她预言过你的未来会遭遇可怕的风波，孩子，你一定要小心。”

灵白玉是普通的人类萌宠魔法师，灵循的母亲虽也是人类少女，不过是一个白女巫，还是一个很出色的白女巫，她有着和满月一样剔透的水晶般的心灵，虽然一直低调没有向外界显露本事，但实际上她的魔力纯粹无比，可以将任何一种魔法修习到极致，她的预言术比满月还厉害。

这样的少女原本可以圣袍加身，受万人敬仰，不过她天生恣意，又很喜欢长得好看的生物，和灵白玉这样的绝色美男来无人区，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即使灵循丢了，她也早知道都是冥冥中的定数。

她这个孩子命数不一般，会有非同寻常的遭遇，只是她是母亲，总是不愿意孩子受一点委屈的，她从水晶球里看到了灵循那二十多年孤单无依的样子，心痛如绞，郁郁而终。

林循从未想到过自己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像那些穿书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是代替了另一个生命体而存在，却不曾想他本就属于这个奇幻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看似美好，实际上已有暗流涌动，不论是谁让他来到这里，他想，他既然生来特殊，便有义务守卫这个美丽的世界不遭人破坏。

他近来确实遇到了很多事情，暗魔法重新现世，危机已然酝酿发酵，他明白了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需要采取行动。

一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他要去幻界主城。

林循轻拍灵白玉的肩膀，安慰他：“父亲，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难过自责，我长大了，也有了我需要做的事情，你放心，等事情结束，我就回来陪你。”

灵白玉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多了几分宽慰：“回来了就好，陪不陪我无所谓，你的魂灵回来了就好。”

林循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我走了，您好好保重。”

灵白玉给他挂了一块玉石在脖子上，摸摸他的脑袋：“这块玉可以在关键时候护你平安，一定要随身携带。”

林循摸着玉，点头：“好。”

灵白玉看着林循变成一只雪白的鸟飞远，直到荒漠尽头，他喃喃道：“一定要好好的，小循。”

送走林循，他走到玫瑰园深处，蹲下再下跪，说：“卿卿，小循回来了，他的魂灵也回来了，他已经长成了很好的孩子，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你可以放心了。”

玫瑰园上，深红色的土地泛起光点，在月光下跃动，仿佛是对方给他的回应。

亮着银光的特殊萤火虫飞到他的手背，灵白玉低头轻轻吻了它一下，少见地露出一点笑容。

他知道，小循原谅他了，卿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