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暂别

凤容夕最先醒来，他丝毫不顾自己化为成年男子的躯体，只将暮云抱在怀里。哭泣难止，悲伤无可再抑。

古族众人皆被一人挡去根本不敢上前。只见医师摆摆手，散去了在场所有子民。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化作一只雏鸟，只要能陪着你，哪怕只是做一只仙灵兽。你想不起我也没关系……你还在这世上，甚好。”凤容夕轻抚暮云长发，疼惜地脸颊相贴。

“大人，他们俩就要醒了。”医师凤尘余不想打扰这两百年来再未见过的温情场面，可他不得不提醒凤容夕，这并不是一个相认的好场景。

“好生安置阿云。”凤容夕一声长叹，不得不将其交给一位族人。步履蹒跚走向后山灵泉。

暮云再醒来时，云殊涯早已坐在床前，暮云看到他眼瞳的变化，似乎有什么事情开始了然。紫色的瞳色代替了大部分的金色。看来他的凤凰血脉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暮云发觉他不愿提起，就也糊弄了过去。

不过此刻，她实在是喜上眉梢，从来都没体会过如此充沛的灵气爬满全身，对镜一照，果然就是这命纹修复大半，如今这般，才有了些仙族的样子。起码消耗的仙力可以通过一些途径补充了！这有的补总比之前好得多，暮云想到这些就非常知足。

云殊涯带暮云离开时，并未再打扰任何凤凰族人。仙山之巅，古君首次破禁，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将暮云的未来看个究竟，再不会惧怕疼痛，不惜任何代价……

眼前景象一闪而过，女子手握流光仙剑，天地晦暗，仙魔皆斩。再凝神望去，女子转过身，颈下莲纹光芒一闪，将其打回现实。凤容夕自觉双目刺痛，视物不清，眼眶欲眦。

“够了！”凤尘余硬生生将其拉回现实。“你的眼睛……快叫我给你看看！”凤尘余失声。

“不必了，尘余。”

几日之后，森林尽头，少女明媚的声音传来：“云大哥，你确定这条真的是取用也最快的路了？”暮云躺倒在巨大的冥虎身上，翘着腿分明是没受一点累。走出森林几天的时间，植被覆盖越来越少，气温也越来越高，暮云已经隐约感受到热浪袭来。

“不然那换你来驮我。”云殊涯颇为不满的摆动虎尾。

“可算了吧……我们现在这样别人最多以为你是我养的灵兽，若是换过来，看见一只虎在那里飘着。不好不好，甚是吓人。”暮云随手从灵囊中拿了些在凤凰族买的小吃，躺在云殊涯身上抛着吃。

“公主啊……”

“啊？”暮云被云殊涯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所吸引，真的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

“只要我化为人形看起来不就是仙人腾云驾雾了吗。”

云殊涯昂起头骄傲的驮着暮云，超过了附近的数人。暮云叹道：“魔族果然没有好人！”

“前方就快到由岩城了。到了那里就是永夜境内了。”云殊涯见好就收，遥望远方城市，便提醒暮云。

“永夜的领地，都是这样贫瘠的吗。”暮云眼见满目青山渐而远去，不免发问。

“也有少数的富饶之地，但经多年魔气的侵染，富饶之地也随之越来越少。”魔气正是这样的一种狂躁型的气，与灵气相反，魔气和怨气一直都在引导着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

“可我觉得你就很好。你的朋友下属肯定也不会错。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魔族，也不会如此。”暮云不以为然的，说了一番没人敢于去说的想法。

“我们在魔族之中都是一个个不求上进的弃子，平时在外还是不要说这些了。”云殊涯找了路旁一块下有巨大阴凉处的岩石停下休息。

刚走至阴凉处，冥虎身子一晃就化作了人身，暮云更是默契的稳稳落地，跟在他身侧。

“对了……云大哥。走的太匆忙我有一样东西没还给古族。这是我在古族小巷捡来的。”两人席地而坐，暮云在灵囊中翻找很久终于才找到了之前奄奄一息的蛋交到云殊涯手中。这捡来的便宜蛋到了云殊涯手中，表面隐约有流光闪动，云殊涯和暮云两个人睁大了眼睛，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这蛋的身上。

咔嚓一声，蛋壳碎裂了一圈，接着云殊涯觉着里面有些有重量的东西在手上乱蹦。仿佛想要顶掉蛋壳。于是云殊涯出于好心帮它摘了下来。

蛋壳里面站着的赫然是一个白胖的小娃娃。三人目光相对，时间仿佛停滞在了那里。小娃娃盯着摘去蛋壳的云殊涯，仿佛心中有什么拿不定的艰难主意。许久终是直言问道：“为什么……我的娘亲是个男人？”

云殊涯听了一脸冷漠的将蛋壳，原封不动的扣了回去。正好将娃娃关在了里面。撇了一眼旁边笑翻仰在地的暮云，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爹爹！我错了放我出来！”娃娃在蛋壳里猛烈的拍打着，哀嚎着。

云殊涯将娃娃放了出来，颇有些无力感。

“爹爹最好了！”娃娃随后将身子转向暮云问道：“你是女人那就是我娘亲了！”

“我不是。你可以叫我云姐姐”暮云对着小娃娃颇为友善的笑着说。

但娃娃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娃娃。娃娃一脸怒气的瞪着云殊涯，小眉毛都要挤成了几字型。不客气的指着暮云大骂：“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爹爹！为什么勾引漂亮女人！”

“我也不是你爹爹。”云殊涯看起来凶凶的，手上运了些力道戳戳那娃娃的头。

娃娃捂着头，坐到了蛋壳中大喊：“也对！你这种大魔，哪个仙女会死心塌地的跟了你。”真是不知这娃娃哪来的灵智。说起话来还这样的直白，真是童言无忌。

“云大哥，这个娃娃怎么办。跟我们去永夜？”暮云终于平复了心情，问了句有用的话。

“只能如此。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凤禹湘。”禹湘听他们说到自己再次站起来扒着蛋壳边缘，双手托着小脑袋，十分可爱。好闻的仙气，凤禹湘目光再次洒向暮云，“仙女姐姐，你要不要坐骑，收了湘湘吧！”

“她有坐骑。”云殊涯伸手又将凤禹湘按坐到蛋壳里。

“这位大叔！你就是嫉妒湘湘能飞！”凤禹湘再次不安分的跳起来，掐着腰对云殊涯很是不满。

有了凤禹湘的加入，三人组更加欢愉，凤禹湘身形很小待在暮云肩上刚好合适。云殊涯驮着凤禹湘和暮云再次上路。一路说说笑笑，天黑之前赶到了由岩城。

满目黄沙却不见凄凉。沙地长不出高大的古树，但也有不少特殊的植物围绕在外城，然进入由岩城后，又是另一番景色。富庶人家的院落与沧溟一般，园中种植的花草树木多种多样。然而贫穷人家就只有满目疮痍。此等差距，看在眼里让人甚是揪心。

赶了一天的路，暮云疲累，早早便睡了。不过很快她的精神再一次紧绷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灵兽！分明就是魔兽！”

“对！抓起来！就是他们做的！还我儿命来！”

“都是因为他们！坏事一定都是他们做的！”

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包括城主在内，将暮云和冥虎围在中央。一阵暗紫魔气升起将两人围绕在内，魔气淡去云殊涯化为人身，将暮云牢牢挡在身后。场景真实的让暮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能不能搞清楚状况！今夜入夜前我们才到这里！”暮云心中隐隐压抑着怒气没有爆发。怒斥着城主。城主只是沉默却并不说话，相反由岩城的百姓却“欢呼雀跃”的替他这个城主在拿决定。

“……”云殊涯显得有些烦躁，拉了暮云就要离开，他不是这般毛躁的人，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暮云开始变得警觉起来。

“今天谁也走不了！”城主突然目光死气沉沉，隐约散着黑气，整个人也阴暗了许多。一层黑雾由岩城由四周笼罩向城中心的空中。

暮云当即便认出了将成的大阵正是针对云殊涯这般的大魔所设的诛魔阵。

暮云不知灵海之中哪里来的仙剑被唤醒，流银光的长剑握于手中。冲向城主。城主不再布阵，只得专心应付暮云的强力进攻。暮云招招逼人要害，暮云也有一丝怀疑，自己何时多了一把不知名的仙剑，逼人要害的剑招又是何时所学？好像从出生的一刻就生在脑海中一般。但在这种时刻，除了阻止城主的诛魔阵，其他事情都可以容后考虑。

数百年有记忆的时间内，暮云从未战的这样畅快淋漓。甚至战到最后暮云有些不忍这么轻易的将城主杀死。

暮云执剑居高临下，剑意森然，顺着剑尖往下滴血，城主还活着但再无重新站起来战斗的可能。

“给个痛快。你这个比魔族还恶毒的女人……”使用诛魔阵的城主诚然也是个恶毒的女人。

城主满身是血，血肉寸寸翻卷而起，哪里还有半分美人的样子。

暮云心底里的暴虐早已被点燃。回过头去，跟云殊涯说话时依旧也没有走出情绪，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道：“云大哥我们走。”

暮云也不知将剑收到了哪里去。总之它就那样的消失了。

“暮云！”云殊涯的一声喊叫，让暮云的眼前都蒙上了血红的颜色。

“还好……你没事。”云殊涯中的剑被人从后抽出，这一剑的伤口根本没有愈合，反而一圈圈向外扩散，迅速腐蚀着云殊涯的身体。

“暮云，你快走。你杀不完的。云天崎的目标本就是我。你逃回沧溟。快去吧。”云殊涯还尽量支撑着自己，只是轻轻抵着暮云的额头，忍着剧痛，柔声细语的对她讲着。魔族长生，但死时往往结局都是消散。

可他消散时……为何竟顶着另一人的脸！

绝望与恐惧交织，红了的一双眼看向罪魁祸首，环视整座城的帮凶。

仙力盛放，整座城池被光明气息笼罩，黑白颠倒犹如白昼。光明之后，是更加深邃的黑暗。是更加绝望的幽静。尸山人海之上，满身光明气息的暮云显着更加突兀。又格外妖冶。

暮云似乎从尸山脚下，看到了云殊涯已然消散的身影，和那张熟悉到极致却极为陌生的脸，刚要追赶过去，却尽数消散了。

“你究竟是谁！”暮云惊叫着醒来，看到身旁完好无损的云殊涯正坐在床边关切的注视着她。暮云抓上云殊涯的胳膊，闻到他身上特有的花香才算安心下来。

云殊涯亦是如兄长一般，轻抚暮云长发，温润如玉地询问道：“公主，你梦到了什么？”

“我……我梦见，这由岩城城主是个混蛋，我！我还失控杀了这城里的所有人！太真实了……我过去是不是就是这般？不然……为何会被扔下人界，为何又会被仙魔不容？”

“不！公主！你相信我！你是这天地间最善良的人。狼子野心的贼人是如今的仙帝！我一直觉得这些可以等你慢慢想起，公主，在你恢复记忆之前，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暮云点头同意，对于云殊涯她是十足的信任，九成的听从。伴着璟皓曾经常常弹奏的抚心曲渐渐入睡，暮云从未想过，云殊涯的箫吹奏的如此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