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上杠杆

浅苍拂晓选人当然不是因为“慈悲”或“同情”，又或者说，不全是因为同情。

像是被她大哥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那个5级灵气等阶的女侍卫，在原本的历史线上，并没有挺过来，她知道这个事的时候，那名女侍卫已经去世了——当然，前世的她，可能也未必有胆子和想法去阻止残暴的大哥。

即便是这一世，浅苍拂晓也是这两天想着要选契约仆从，去到庄园的训练场时，才发现那被吊着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孩，想起了前世的那件事。

所以救下她，一方面真的是因为同情……

另一方面，则是借她来误导父亲和哥哥们的判断。

她找大哥换的那9名契约仆从中，最重要的，其实是那个因为“魔力攻心”后魔法等阶只剩2级的贝尔。

但只要贝尔的话，实在太怪了，很难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必然引起所有人的怀疑和猜测，反而会横生枝节，所以以那受到折磨的女孩来吸引注意力，把贝尔做添头，是一个很好的策略。

仅从魔法师契约仆从的角度来看，贝尔毫无疑问是没什么价值的，2级魔法学徒的魔力等阶，根本没有任何实战能力，而且从三十多接近四十的年龄来看，成长性也可以说是0了。

但浅苍拂晓要他，本来就不是看重他的魔法战斗力。

上一世，拂晓的大哥浅苍德兴成为新一代紫鸢伯爵后，整个家族都遭遇了一场面临生死存亡的严重危机，最后虽然挨过去了，但也是元气大伤，资产和领地都有大幅缩水。

那之后，贝尔慢慢地崭露头角，受命于危难之际，把控着浅苍家各种产业的运营，而且抓住了几次机会，赚回了大笔魔券，甚至一度又回复到浅苍家的鼎盛时期，保住了他们伯爵的爵位，直到那件大事发生。

但即便是在那件大事之后，贝尔也没有做出背叛浅苍家的事来，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浅苍拂晓觉得，他在浅苍德兴那么个心胸狭窄、眼界短浅、自大无脑、残暴无德的家伙手下，都能有前世那样的成就，那在她的刻意培养下，大概率可以有更好的发挥。

当然，现在的她还没有那么多魔券和资产给贝尔操盘，但现在的贝尔和前世历史时间线上那个非常能赚钱的贝尔之间，也还差了很多年的经验，正好让他在自己的小产业中慢慢学习、历练。

不过她现在暂时也不需要其他人来帮她运作资产，一是本来就没有资产，只有那总共六万多的魔券，二是现在历史大走向还没有因为她的重生发生变化，她还来得及用她知道的信息来进行提前操作。

这个过程中，贝尔只需要帮她进行一些执行层面的操作就可行了。

除了贝尔之外，拂晓选中的其他契约仆从，不论是从父亲那直接选的，还是从几个哥哥那换来的，看重的其实也是潜力，以及未来某些极端状态下才能看出来的性格。

在前世，因为经历过很多事情，所以浅苍拂晓很清楚，圣佑联盟的这套修炼天赋测试手段，局限性非常大，很多后来拥有不错战力的修炼者，现在都被贴上了“没修炼前途”的标签。

而她选的这些人，每一位在后来，都会有着远超预期的实力——因为他们都是活下来的人。

甚至包括那个没有任何修炼能力，只是因为驾车能力一流而成为大哥契约仆从的车夫。

除了潜力外，她所选的这些人里，大半和她也有过长时间接触，她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为人，知道在真正的大事面前，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现在，浅苍拂晓已经从家族里独立出来，因为那笔意外得来的圣佑宫奖金，启动资金也有了，基本的契约仆从、班底也已经攒起来了，要真正开始她的计划，做好迎接那“大事件”的准备。

确定完契约仆从，并且接受完灵魂从属契约的转承后，浅苍拂晓独自一人待在自己那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中，看着那一件件熟悉的家具、物件，有些惆怅，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待在这里了。

浅苍拂晓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来，一下子疲惫袭来，忽然觉得重生后要做的事情太多、太烦了，真想假装自己没有重生，什么都不去管，每天还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想干什么干什么……

浅苍拂晓勐地从床上弹起来，握着拳头，轻轻捶了捶自己的额头，低声自语：“拂晓啊，这个世界的未来可扛在你的肩上，你可不能松懈啊！”

……

当浅苍拂晓在辉煌庄园和克里斯蒂娜聊到凯奥斯的时候，凯奥斯正在玉琅城中和沃克斯伯爵谈贷款的事。

和很多大领主都在城外的庄园里住不同，沃克斯伯爵虽然城外也有庄园，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城内，当然，他住的都是内城的豪宅。

不过内城虽然环境比外城好得多，很多大型建筑包括图书馆、圣佑宫、大剧院也都在内城，但并不像凯奥斯后世那些大都市一样，生活设施完备，有各种小店和娱乐项目可以进行，适合居住玩乐。

圣佑联盟的主城内城，全是各种高大上的建筑，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平民，要么就是中小贵族，要么就是在帮大领主们办事的契约仆从，饭店、餐馆、酒吧之类的地方虽然也有，但因为专门服务于贵族，都是要提前预约的，环境虽好，可真论热闹程度、娱乐性，反而不如外城。

而因为内城不可能有多大片的土地给领主们使用，所以除了圣佑宫这种特殊的地方外，能住的地方比起城外的领主庄园差了非常多，容纳的领民、契约仆从数量也有限——所以更多的大领主，还是愿意住在城外庄园，更加舒心自由。

相比起来，沃克斯伯爵就是个异类了。

他拥有一栋五层的临街小楼，但并不在最热闹的街区，距离圣佑宫、图书馆、大剧院内城中心区域有上千米远。

他住在城中，除了他自己所说的、热爱艺术要经常去大剧院看演出，去展览馆看各种艺术家的各种作品展外，还是和他的主要业务有关。

沃克斯伯爵是个“放贷人”，或者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金融家”。

沃克斯对于上门的凯奥斯非常热情，丝毫没有伯爵的架子，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前世那些做生意的朋友，说话很得体，给你一种亲近又不会过分的感觉。

简单交流了一会，凯奥斯了解到，沃克斯的客户基本上全是各种大领主，从男爵到侯爵都有过。

如果大领主们是派他们的契约仆从来谈，那他当然也是让契约仆从、管理人员来对接，但有时候大领主们会亲自上门，那就得他亲自来谈了。

做这些大领主们的生意，谈妥了、没谈妥，如何应对都很需要技巧。

“凯奥斯男爵，你需要多少魔券？”沃克斯笑着说道，“潘德大人跟我打过招呼了，所以我也就不跟你委婉试探，咱们说直接点了，把正事谈妥了一块去吃饭。”

“潘德大人有没有说我需要多少魔券？”

“这倒没有，不过凯奥斯男爵可以放心，我就算现在手边没有足够的魔券，也有办法很快调来魔券，你的需求肯定能满足的。”

凯奥斯没有马上说自己需要的数目，而是问道：“咱们这利息是怎么算的？还有抵押？”

他知道领主们找沃克斯借钱，都是要抵押物的，一般就是各种经济领地、高价值的艺术品、等级比较高的契约仆从，或者以整个居住地为单位的普通领民。

沃克斯笑道：“有潘德大人打的招呼，当然不用抵押物。利息嘛，我也会给你优惠，月利百分二，三十天为一月，超过一天就算一月，不计复利，你看如何？”

凯奥斯问道：“利息没问题，不过潘德大人打过招呼的无抵押额度有多少？”

“自然是足够凯奥斯男爵的需要。”

“大概有一个额度的吧，总不可能我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沃克斯听他说的认真，微微一怔，想了想，才比出三根手指回道：“三十万魔券，这个数字应该能满足凯奥斯男爵的需要了吧？”

凯奥斯点头：“那在这免抵押额度之外，我还想继续借一部分魔券，沃克斯伯爵帮我看看这些抵押的话，可以借多少？”

他说着，将一张纸展开递了过去。

沃克斯听到这话，着实是有些震惊，接过纸低头一看，更加震惊了。

沃克斯用手指轻轻点着那张纸，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凯奥斯男爵，你……你……”

想了好一会，他才皱眉问道：“凯奥斯男爵，按着潘德大人的交代，你是想屯一批‘生领地’，想重注这次的新魔植。但是按你想借的数额，这下的注未免也太大了，就我所知，圣佑宫第一批调制的新魔植种植领地大小其实有限，你这种数额的魔券投入，如果‘生领地’的价格没有太大变化，那你能拥有的‘生领地’，第一时间进行兑换，甚至能把第一批的新魔植种植领地给包圆了。”

凯奥斯点头：“我就是这个打算。”

他刚刚递给沃克斯的那张纸上，写着的是大量的抵押品，除了各种经济领地、城里的商铺等产业外，还有一些老男爵收集的稀有艺术品，以及他自己的两幅“红画”，总的纯价值可能能达到30~40万魔券左右，保守估计也可以从沃克斯这里借到30万魔券。

也就是说，加上之前免抵押的30万，凯奥斯想借60万魔券！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一位资产本身就比较雄厚的男爵，基本上也就差不多是六七十万魔券的身家，但那是算资产价值的，真要拿出实实在在的魔券来，恐怕三叶侯爵短时间内都拿不出。

“这个数字……对沃克斯伯爵是不是也有很大难度，短时间内筹不出来？”凯奥斯问道。

见面后一直都表现得比较稳重得体的沃克斯，忍不住两手使劲抓了抓头发，把原本疏得非常整齐的中长发抓成了鸟窝。

“凯奥斯男爵，你要知道，你下注的东西是新魔植的种植地啊！你知道这东西平时的交易量是多少吗？虽然这次新魔植应用后，一整年的收成，顶多是比以前多一倍到两倍……”

“确切地说，是60%到140%。”凯奥斯补充道。

“这……就按提升两倍，200%算，这样一年单位领地里的魔力棒产量可以提升多少，都是能算出来的，是有上限在的。这不是那种无法复制的稀有艺术品，而是以后圣佑宫会不断供应的种植领地，如果溢价太高，很多领主都不会买账的。种植领地要运作起来，本身就很麻烦，要安置新的居住地，新的领民，这不是能无限扩张的，也不是放着就能生钱，能自己产魔力棒的。凯奥斯男爵，这波屯‘生领地’可以赚钱，但真的没有那么赚钱，一不小心，那些新魔植领地拿到手里，你出不掉的话，赔钱都是有可能的，真没必要付出那么大风险。”

沃克斯说的苦口婆心，几乎就差抱着凯奥斯的大腿，求他冷静，不要乱冲了。

凯奥斯当然知道他是好心，笑着点头：“我明白的，明白的。要不，你可以把看潘德大人面子给的30万额度降一点？或者，我再去多找点抵押品？”

沃克斯一怔，敢情刚刚那些话都白说了？

“凯奥斯男爵，我刚刚说的是月利百分二，不是年利百分二噢，你没有听错吧？”

“没有，我很确定。”凯奥斯说道，“反正到时咱们也是要签合约的嘛，白纸黑字，不会错的。”

沃克斯听到这话，一下变得平静下来，起身去拿过一本册子，递给凯奥斯：“这是我们的基础合约，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金额的话，就你这些抵押品，70万魔券，初步定下是两年期，可以吗？不过70万的话，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筹集，你如果急，10天后可以先来取30万，利息都是从你拿到魔券的那天开始计算。”

这下换凯奥斯有些惊讶了：“70万？沃克斯伯爵，你刚刚不是一直劝我不要下太大的注吗？”他本来想着是能从沃克斯这里以抵押的方式借到50万，就算是基本能满足他要做的事了。

沃克斯说道：“既然我说的这些你都知道，也都有考虑过，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潘德大人愿意担保的人，自然不会是傻子或疯子。”

“潘德大人担保？”

沃克斯笑道：“潘德大人会替你打招呼，那就已经是担保了。不过你如果都是买‘生领地’去换新魔植领地的话，我其实不是很担心，算上你自己的担保物和那些魔植领地，我怎么着本金也是能收回的。”

凯奥斯也笑了笑，他自然不能告诉对方，潘德审判长其实也没明白他想做什么，或者说，误会了。

如果不是潘德审判长给他背书，让他来找沃克斯借钱，老实说，他也没想搞这么大。

但既然盘的审判长说了，那就证明新魔植确实能成，现在又有上杠杆的机会，他自然不会犹豫。

新魔植领地没法高价卖出去？

这根本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