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路向西

对于一些消息不那么灵通，不明就里的普通贵族、小领主而言，突然看到圣佑宫的这则全域通告，联系到之前玉琅城圣佑宫的种种操作，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凯奥斯这是被那位新任审判长奇玛来特给逼的，不得不委曲求全，向圣佑宫低头，交出自己的利益大头。

而对于那些消息灵通，知晓内情，明白凯奥斯这番操作所需要时间的大领主，也并不会觉得奇玛来特之前的操作有多蠢，有多可笑，只会觉得……

凯奥斯这提前预判，预先落子的操作，实在是厉害的有点离谱了，有点可怕了。

这是在圣佑宫有怎样的消息渠道，才能提前这么久布局落子？

但让大家更没想到、更惊到下巴的，是凯奥斯接下来的操作。

圣佑宫全域通告后不到十天，凯奥斯忽然将他在玉琅城的绝大部分资产、领地，都快速地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变卖。

而一些他与人合作的产业，像一部分在玉琅城境内、生产“炼魔系统”的工厂，他也将大部分的所有权交给了克里斯蒂娜伯爵、艾兰侯爵、格兰特侯爵，自己只留象征性的持股分红。

很快，这些主要工厂里的管事，大部分也都将慢慢交接工作给几位侯爵、伯爵的人。

是的，这次艾兰侯爵、格兰特侯爵没有再通过代理人康妮小姐、休斯伯爵合作，而是直接亲自下场。

他们不仅直接接下了凯奥斯在玉琅城的大部分产业，而且各转让了两位顶阶强者给凯奥斯。

俩顶阶圣灵卫、俩顶阶魔导师，都是50岁以下的壮年，都没有隐伤或巨大缺陷，真正的强战力。

在凯奥斯“大甩卖式”地处理各种领地、资产的时候，埃里克森侯爵也派管家过来询问过原因，并且提出也可以帮凯奥斯“处理”一部分。

不过在凯奥斯委婉地提出自己需要顶阶级别的契约仆从，希望能转让几位给自己后，埃里克森侯爵就不再提这事了。

当然，虽然凯奥斯转让给艾兰侯爵、格兰特侯爵、克里斯蒂娜伯爵的资产、领地，价格都比一般的市价低了20%甚至40%，但他们愿意把顶阶契约仆从转让给他，却并非是单纯为了这些好处。

凯奥斯不过是用这借口劝退来薅羊毛的埃里克森侯爵罢了，事实也证明，这借口确实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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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也能看出，两位顶阶强者的价值，远在凯奥斯付出的这些利益之上——哪怕凯奥斯已经有按通常顶阶强者的转让价格上浮30%支付给两位侯爵。

当然，凯奥斯也并不是就直接从“炼魔系统”、“魔装法阵系统”等项目里退了出来，“创造者”本身已经是一个在圣佑联盟绝大多数主城都开始生根发芽的超大项目，凯奥斯只是处理了在玉琅城本地的那些实体产业，将它们转让给其他合作者。

在整个圣佑联盟范围，凯奥斯依然是“创造者”的绝对掌控者，具体到一个个项目里，除了成分相对复杂的“魔装法阵系统”他现在只占了不到一成外，其他项目里他也依然是主导。

事实上，就算他占的是小头，但因为几乎所有合作者都是他自己拉进来的，包括圣佑宫，所以所有的项目里，依然还是他说了算，遵循他制定的计划在发展。

而之所以如此急匆匆地处理玉琅城在地的资产、领地，是因为凯奥斯……

要“跑路”了！

凯奥斯虽然知道新任审判长有不小概率和潘德不是一路，到任后会对他不利，但在一个多月前，他并没有那么厉害的预知能力，能够知道新任审判长奇玛来特会用这套针对“魔装法阵系统”的操作来对付他。

他派人去瓦利城，联系潘德审判长，希望将“魔装法阵系统”的所有设计、制造图纸交给潘德，再由潘德来交给圣都圣佑宫，将它变成潘德的功绩。

本质上来说，是他在潘德离开玉琅城，察觉到威胁之后，主动为自己铺的路，是从自身情况出发，而并非是针对什么操作的应对。

“炼魔系统”和“魔装法阵系统”这种存在，本身已经某种程度上颠覆了原本的生产、战争体系，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战略“工具”。

只不过这个世界魔法技术虽发达，但依然不是那种能够随意即时通讯的世界，圣佑宫的反应会有些置后，可能要出现某些对他们不利、对既有秩序破坏的事情后，他们才会有具体的、针对性的处置。

“炼魔系统”还好，毕竟魔力棒的生产，除了魔植种植领地外，还有其他途径，动摇不到根本。

但“魔装法阵系统”，却是真正的会颠覆整个战力评价体系的存在。

圣佑宫，早晚会出手。

等到出了某些事情后，圣佑宫主动出手处置，凯奥斯要被动应对，就要麻烦得多。

凯奥斯原本的想法，是让“魔装法阵系统”牵涉的利益足够大，获利的人足够多，以此做到大而不倒。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在到那一步前，大概率就会被人动手摘桃了，就算不是圣佑宫，也会是其他大领主。

以前在玉琅城，有潘德审判长罩着，可以暂时不用怕。

但潘德已去瓦利城，新任审判长和潘德不同路的概率极大，他自然要先做安排，想在前面。

当然，他也不能直接自己把“魔装法阵系统”的所有图纸以及股份、工厂交上去，自己屁颠颠跑到圣都圣佑宫的玄王殿去，申请让“魔装法阵系统”进入“认证装备”的序列。

真那样做，他大概率是进不到圣佑宫，人家就直接让他“东西放下，人滚蛋”。

他这个玉琅城的小小三叶男爵，根本没有和圣佑宫那些高层管理者讨价还价、探讨处理方案的资格。

老实说，能让“魔装法阵系统”以现在这种状态，进入玄王殿的“认证装备”序列，是远超出他的期望和预料了。

也就只有潘德这种圣佑宫的未来之星，有那种人脉和渠道，能把这事谈成这个结果。

当然，这也算是潘德对他的投桃报李吧——凯奥斯交给潘德来上交，本身就是把这个当成潘德的功劳、功绩来算了，意思就是潘德可以随便谈，哪怕凯奥斯的那些股份都归圣佑宫也可以。

这些，是早就定好的计划，只是刚巧在这个时间有了结果，又刚巧应对了奇玛来特到玉琅城后的手段。

但凯奥斯并没有沾沾自喜，觉得扛过这一劫，就已万事大吉。

从亡灵仆从鲁迪那里，他知道圣佑宫大概率已经知道埃里克森侯爵的秘密，按着时间来算，现在抵达玉琅城的奇玛来特也肯定是知道的。

如果就任玉琅城的新任审判长，是潘德一系的，那或许还代表圣佑宫有可能打算把这事大事化小，当成“圣法教会”的挑唆。

但就任玉琅城的，是奇玛来特，而且……在奇玛来特就任后的第二天，他就从克里斯蒂娜那里知道，随奇玛来特而来的，还有14级的超阶大魔导师萨普。

这种人形大杀器不显露身份，秘密跟来，是要做什么？

答桉不言自明。

所以凯奥斯有很强的危机感，之前的一点犹豫全部撇掉，立刻做出了“跑路”的决定。

一旦圣佑宫对埃里克森侯爵动手，玉琅城必是一片大乱，其他领主还好说，他是肯定要被牵连遭殃的。

所以趁着现在他们还没完全把一切布置好，直接开熘！

奇玛来特某种程度上是在用敲打凯奥斯的方式掩藏他对埃里克森侯爵的动作，凯奥斯又何尝不是在用应对奇玛来特的操作，掩藏他跑路的计划。

凯奥斯这段时间私下里和艾兰侯爵、格兰特侯爵、克里斯蒂娜侯爵的勾连，在奇玛来特、钢心侯爵或其他在关注他的人看来，就是被奇玛来特逼得焦头烂额在想辙的样子，并未起疑心。

他们并不知道，凯奥斯这段时间，正全心全意地准备着“跑路”。

如果只是他自己跑，或是带几个亲信，那自然不用太多准备，找个借口就行。

但那样的话，他名义上依然还是玉琅城的领主，还是受奇玛来特的辖制，哪怕他在玉琅城的资产、领地、领民全都不要了，也一样没法一下就改换归属。

所以，凯奥斯这次，是来了一场“蚂蚁大搬家”。

他一年前就已经在陆续地批量购买瓦利城的领地，不过当时潘德还是玉琅城的审判长，他只不过是把这当成一步对西界的提前布局。

但在潘德赴任瓦利城，他又面临各种危机的情况下，瓦利城的地位一下就不一样了。

凯奥斯加快了在瓦利城的领地收购，他本就有派人常驻瓦利城，在潘德审判长到那后，他又联系上了多米尼克，对当地的情况掌控力更强，收购领地更加容易。

相比起玉琅城、奥兹城，以及其他更靠近圣都，更靠近核心地带、沿海地带的主城，瓦利城目前依然是离西界前线最近的主城，时不时就受到西界强者的袭扰，所以在这边拥有成熟经济领地的，大部分都是有西界开拓军团、实力雄厚的大领主。

这样的大领主，他们大部分主领地、居住地都在其他主城，并不在瓦利城，所以凯奥斯如果不太挑的话，想买大片领地，比在玉琅城要容易太多。

最开始他还主要考虑把领地凑成一整块地买，后来就已经不太在意了，先把数量凑够再说。

因为“魔装法阵系统”的事，凯奥斯得到了大量的圣佑宫荣誉积分，已经超出了伯爵申请的需要，现在他只要领民、领地这一项，能够达到要求，那他申二叶伯爵，就没问题了。

当然，如果他还在玉琅城的话，就算条件都满足了，奇玛来特肯定也会给他找茬，尽量拖延。

可他到了瓦利城，有潘德审判长在，那升伯爵几乎是板上钉钉，甚至他现在这波靠着艾兰、格兰特两位侯爵的照顾，得了四位顶阶强者契约仆从，直接升三叶伯爵也未尝不可。

快速地处理完玉琅城的资产、领地后，凯奥斯选了个大晴天，带着三万多领民，和几千名从其他领主那雇来的搬运工、车队，启程向西，往瓦利城而去。

凯奥斯虽然把玉琅城的领地、资产都处理了，但领民可不打算处理。

虽然凯奥斯的领地遍布多个主城，但李家在玉琅城经营数代，主要的领民聚居地都在玉琅城辖区内的领地上，这些领民，是他的发展根本，是他的根基。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做好打算，带所有领民一起走。

当然，现在跟着凯奥斯走的，还不是全部，仍有一部分，像在几个工厂里工作的，还有一些产业里要等着交接的，后续会再另外组织离开。

反正有克里斯蒂娜、艾兰、格兰特他们照看，不会有什么问题。

别看三万多人好像并不是很多，但这三万多，可不是经过训练、令行禁止的“魔侍”，也不全是工人、农夫或者健妇，里面有大量的老弱妇孺。

凯奥斯可不想领民在路上死掉大半，等迁徙到瓦利城后家家办丧，但他们启程的准备时间又很短，所以为了这次迁徙，凯奥斯花费了巨量的魔券，雇佣了很多车马、运载工作，还特别找克里斯蒂娜、格兰特、休斯等领主，请他们调集了大批强健专业的搬运工来帮他——当然，也是花了大量魔券。

至于他的领民中，那总数已破千，本来也可以客串充当搬运工的“魔侍”，则被要求全程都“魔装”着身，保持着待战状态行进。

也就是说，一旦遇敌，第一时间就能开启法阵，进入战斗状态。

虽然不进入“魔侍法阵”，让魔力进入魔法链路激活，并不会大量消耗魔力棒，但处在待战状态，魔力是直接连通到“魔装”里的接口中的，时间一长，肯定会有损耗。

只是一两个“魔侍”的话，这种损耗也无所谓，但人一多，还是长时间保持，那损耗就很大了。

凯奥斯虽然不是让近千魔侍都时刻保持待战状态，而是分三班轮流，这耗魔基数依然巨大。

毕竟他们此行往瓦利城去，不是以天计算，而是以月来计算。

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路上的减员，凯奥斯并没有逼领民以太快的速度行进，而且他自己也待在队伍中，便于时刻处理一些其他人没法立刻处理的事情。

不过就算他花了大量魔券，做了大量准备，启程的第一天，依然是乱糟糟一片，队伍里小孩哭声、管事的呵骂声、领民间的吵闹声、侍卫们的命令声，全都夹杂一起，此起彼伏，乱糟糟的一片，甚至还有不同聚居地间的领民打起来的情况。

不过好在凯奥斯手下有大量的侍卫这段日子参与临湖领地的训练，以及其他产业的管理，都锻炼出来了，分散开来，总是能很快把麻烦都搞定，维护住整体的秩序。

第二、三天后，整个队伍就顺了很多，不仅管理队伍的契约仆从们，队伍里的领民也都明白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第二天有两个屡次闹事打架的领民被侍卫直接斩杀，也是将一些性格比较莽的领民都给震慑住了，知道他们的领主老爷不是一味仁慈。

特别是凯奥斯的贴身侍卫莎尔薇拉开始例行带甲巡视，每次所到之处，都是鸦雀无声，连小孩都很自觉地停下啼哭。

没办法，莎尔薇拉以前在领地里名声就很大，经过与迦雷伯爵一战后，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

以前某些传说还只限于她出身的领地，现在各领地领民凑一块，那立刻是人尽皆知，都知道莎尔薇拉的可怕。

凯奥斯西迁领民队伍不远处的一座高地上，格兰特侯爵和休斯伯爵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远远眺望。

“走的还真是够慢的。”格兰特侯爵说道。

他们今天一早从玉琅城出发的，结果现在刚过中午，就赶上了凯奥斯他们这已经走了三天的大部队，不得不说后者走的是真慢。

“主要都是昨天走的，他们第一天基本都没挪多远，光整肃队伍了。”休斯伯爵苦笑道，“我前天就跟凯奥斯男爵说过了，他把这些领民以这种方式迁到瓦利城，花费的魔券，足够他在瓦利城重新买同样数量的领民了……哦，甚至还可能不止。连那些用来当‘魔侍’的农夫，都能重新买下。”

格兰特却摇头，放下手里的魔力窥远镜：“这些人，到了瓦利城后，可就不再是这些人了。”

休斯一怔，一时有些没听明白：“难不成他们到了后人还能变多？这也没看到几个孕妇啊……”

格兰特笑骂道：“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凯奥斯男爵这一路，不是一般的领民迁徙，他这是‘行军’啊，他几乎随时都在防备着有人偷袭呐！你看，我们出现的同时，就有一队‘魔侍’面向我们这边结阵，缓慢随队行进了，那里……你看那，那应该是他刚买的顶阶魔导师吧，也已经停下，处在准备施法状态了，等下过去后你可以去看看，他大概率身上已经加了几重魔法增益了……”

休斯伯爵感慨：“凯奥斯男爵是真够小心的，但这一路防备，随时准备作战，也太累了。”

“是啊，太累了，所以你觉得，用这种方式走完这一路，几个月后抵达瓦利城的这些领民，还会是……这些领民吗？”格兰特的声音也有些感慨。

休斯伯爵恍然大悟，再看向凯奥斯所在的那只西迁队伍，莫名的觉得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