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鱼跃此时海
洛邑,老君山七里坪。
只见山坡陡险,谷地幽深,怪石遍布,森林茂密,巍峨壮观。
林中径然走出一人来,远处那踱步而来的男子一袭白袍,身姿飘渺,墨发三千,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面如冠玉,却透着疏离,让人惊为天人。
“君被贾公征为司空掾,前程似锦,定能在官场扶摇直上。”那人闻言胆怯,焦躁不安,搔首踟蹰。
“吾与那贾午暗通款曲,被贾公察觉怕是人头落地,性命不保啊。”原来那人姓韩名寿,字德真。被贾府的小女儿贾午看上,贾午春心荡漾了几天后,让奴婢叫他半夜翻墙入内幽会,贾午从她爸爸那儿偷来一种西域来的奇香赠送了给他。
本来想着瞒天过海,但无奈那奇香经久月不歇。遂被鲁公察觉,那贾充闻言大怒,当即下令捉拿。
“原来是傍上家世显赫,势倾朝野的鲁郡公。贾充子嗣贾黎民早夭,膝下无子。而贾午深得其父喜爱,汝为何忧虑?”那人慌慌张张,早已失了神。
“其母郭槐奇妒,本以贾午嫁与那王孙贵胄,却被吾捷足先登,遂发怒要取吾項上人头。”
“德真且看此卦,此卦乃“上爻”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自有天佑,春风得意,事业如日中天。”葛玄神神叨叨,拿着卦签解除迷惑。
那道士隐居山林,修真养性。经过多年养炼,功成圆满。善于占卜,卦能通灵,十分灵验。
且魏晋玄学风靡一时,时人莫不崇尚清净无为,刚柔并济的治世理念。
葛玄以方术闻名当世,其兼通星纬,知晓祸兮旦福。因其结草舍居住,静心修道。遂江湖中称“葛仙师”,行踪飘渺不定,鬼神莫测。
韩寿对葛玄顶礼膜拜,直叩首垂礼。直呼道:“多谢天师解惑!日后必然重谢。”稽首后,瞬时顿明悟。
“师傅,不知为何转忧为喜,还望天师指点迷津。”韩寿十分虔诚,眼眸十分恳切。
“就凭贾午腹中胎儿,尔以后定能平步青云。”言罢,拂袖而去。只听得长啸声。
那老道喃喃自语,口中嘀咕。“乱天下者,必此幼儿也。”
那韩寿不解其意,只想着日后官运亨通,左右逢源。能解了如今燃眉之急,才是正道。遂把此言抛之脑后,心想一个孩子能翻多大风浪。
洛阳,乌衣巷,鲁国公府。
“那郎君生的极其风流,真是玉人。”闺房内,侍裨唇齿留香,在屏障说道。
“云翳,你觉得那人怎样。”那女子年未及笄,这些年冠盖京华,翩翩公子倒是见过不少。少女怀春总是诗,眉头紧锁,春水荡漾。
那名叫云翳的,一张瓜子脸,睫长眼大,皮肤白晰,容貌甚是秀丽,身材苗条,弱质纤纤。
“自然是龙章凤姿。”她微微颔首,脸上略带一丝娇羞道。
“也不知韩郎如今怎样。”贾午寤寐思服,爱情让她容光焕发,有了一寸相思。
花香蝶狂,总是为花忙。这韩寿一长得帅的公子哥儿想来女粉自是多多,何况他还精通韵律,说他有一次到顶头上司贾充府上开会,被贾府的小女儿贾午看上,贾午春心荡漾了几天后,让奴婢叫他半夜翻墙入内幽会,一番云雨后,贾午从她爸爸那儿偷来一种西域来的奇香赠送了给他。
暗中中调情,说穿了就是偷情。结局多半不好。虽说这贾午还没结婚,这要在今天当然是司空见惯平常事,但在古代,乃至改革开放前,那都是很丑的一件事,根本不会被认可。她的老爸贾充,作为当时的权臣,自然善于察言观色,一下子就觉察出他的小女儿不对劲。
加之韩寿这家伙搽了贾午送给他的来自西域“一着人,则经月不歇”的奇香,很快就被贾充察觉。这香是西域上贡给皇帝的,皇帝只赏赐给贾充和陈骞,其它人不可能有这样的香。所以,贾充便肯定自己这小女儿与韩寿私通了。
贾府内,大厅。
“贾公切勿动怒。”陈骞对贾充二子均早殁深感惋惜,两人同为朝廷重臣,来往甚密。
“休渊,我膝下无子,后继无人啊。”贾充连连长吁短叹,郁闷悲痛。
贾充是西晋开国元勋,虽说在魏之时朋扇簒窃亲,弑君欺主而受天下人所不耻。
但武帝对他极其宠信,又与司马氏结为姻亲,地位显赫,被晋帝授九锡,假黄钺,太尉等职。一时间风头无两,群臣皆惧。
“庾纯回京了?”时贾充专政自恣。纯怒叱曰:“天下凶凶,由尔一人!”充左右欲执纯,赖羊琇、王济佑之得免。
“庾纯已遭到罢黜,昔言辞绰绰,又是陛下的股肱心膂。如此妒贤嫉能,恐遭到他人置喙。”陈骞为人朴实稳重,且宽容大度,深得各方士民之心,德行清高,如玉般洁白。
“听说引荐安北将军之子张统为羽林郎,太原温韬为修武令。”庾纯受山涛之命,拔擢人才,遍访名士。鉴别选拔隐逸之士,查访贤人,表彰或任命三十多人。
“已埋骨黄沙之人,怎得如此折腾。”贾充捋了捋长须,神情冲虚和淡。
陈骞哈哈大笑,随即问曰:“多说无益,还是谈谈韩郎君与令千金的趣事吧。”
贾充骤然变色,咬牙切齿。那女儿贾午被他视为掌上明珠,视若珍宝。从小被娇生惯养惯了。
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成为京城达官显贵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依吾之见,两人情投意合,且午儿正直韶龄,如果杀之,恐殉情求死。何不如成就一桩美事。”陈骞虽是苍髯白发,但贾充十分敬重。长者之言,如沐春风。
“休渊此言甚得吾心。”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能做的只能堵住那悠悠众生之口。
“现今散骑常侍之职空缺,我向武帝引荐,如此名正言顺,再明媒正娶,岂不美哉。”陈骞做起东家,成全其美。
“如此甚好,甚好啊!”贾充从榻中惊起,拍案叫绝。暗自思忖道:“休渊真不亏洞察秋毫之人。”
“谢谢休渊叔叔成全。”但见那贾午,喜悦溢于言表,她欢快的笑声在贾府飘荡。
且韩寿学识广泛,博通经史,又通晓谶纬之学。又相貌英俊,貌美如画。一时间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嘿嘿!为父要操劳,置办筵席。”贾充十分疼爱女儿,在额头上抚摸了几响后。春风得意,怡然自得。
古代纳聘多执雁为礼,只见韩寿一手拿着鹿皮,随行扈从拿着各种金银首饰,奇珍异宝。
“韩郎纳采,带了一把七弦琴。”贾午含情脉脉,望着那把琴。那是昔日嵇康赠予他的,他经常擦拭,容不得别人触碰。他也同嵇中散一样博学能文、精音律、善鼓琴。
望着七弦琴,她久久愣了神,经过几夜缠绵后,他才知晓,这个男人值得托付,长相厮守。
他只是怀才不遇,不敢高攀那平阳贾氏森森如擎天大树而已。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可而吵吵嚷嚷,议论纷纷。他心坚如磐前来求亲,不顾身家性命。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