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除夕

除夕夜，阖家团圆时。

“来来来，吃点年糕，来年步步高升，吃点芋头和鱼，可保年年有余。”

沈燕夹了一块鸡肉，笑问，“妈，那吃鸡呢？代表什么？”

沈母睨了她一眼，“你呀，有得吃就吃呗，哪儿来那么多话。”

“小阿姨，小阿姨，我知道，吃鸡长肌肉！”小月月兴奋地抢答。

“是吗？那我可得少吃点儿。”她举起手，“瞧我这手臂，已经粗成这样了，要是再长点肌肉，可就没法看了。”

沈父严肃批评她，“胡说，都瘦成皮包骨了。女孩子就得肉点才好看。”边说边夹了好几鸡肉搁她碗里。

“干杯！干杯！我要干杯……”三岁的小外甥举着杯子，不甘示弱，要和每个人干杯。

屋子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吃罢年夜饭，沈秋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楼下玩仙女棒。

“嘭……”

远处天际烟花绽放，美轮美奂。沈燕歪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她的脸被这焰火照得忽明忽暗，而她的思绪却已飘出老远。

十年前的除夕日。

“燕儿，去买点盐回来。”

“好嘞，我去去就回。”

懒得换衣服，沈燕穿了件睡衣就出了门。刚开门，一股寒风钻进了沈燕的衣服领口，她缩了缩脖子，快步朝前方小卖部走去。她走得急，又低着头，冷不丁撞上了人。她刚想说对不起，却听头顶传来熟悉的低低的笑声。

“走路都能撞到，你呀，怎么这么笨？”

这声音……沈燕猛然抬头，就看到了顾桉桢。他手里此时正提着两箱东西，额前头发稍显凌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你……你怎么在这里？”沈燕惊讶极了。

顾桉桢放下手中物件，上下打量了眼沈燕，眸中笑意更甚，“你这衣服不错，很……特别。”

沈燕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她穿的可是厚睡衣诶，虽然舒服，但也十分土气臃肿的睡衣诶，他、他居然说特别。沈燕汗颜，好吧，大概是特别雷人的意思吧。但看顾桉桢，他内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头是一身黑白格子西服套装，真真是芝兰玉树，风姿卓然呀。两厢一对比，沈燕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她一定是脑抽了，才没换衣服就出门吧，真是糗大了。

顾桉桢揉揉她的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想你了。过来陪你跨年，可好？”

沈燕点头微笑，“好，当然好。”

她其实之前也动过带他回来过年的念头，只是怕耽误他和家人团聚，未曾说出口，如今他却自己过来了，那再好不过。

“等见了岳父岳母大人，过段时间，我带你也见见我家人。”

这是双方见家长的节奏吗？沈燕饶是于男女之事再迟钝，也明白了他的意图，霎时羞得满脸通红。

“燕儿，你盐买到没？”

沈母等了许久不见沈燕回来，有些着急，拿着锅铲便从屋里出来看看情况。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自家闺女在门口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而那男人居然还搂着她的腰。

锅铲掉落，发出叭的一声。

沈燕和顾桉桢听到声响，转头望去，便看到沈母张口瞪目，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妈。”沈燕连忙叫了一声。

沈母堪堪回神，却又听得一声响亮的“妈”，竟是那个男人叫的，惊得逃也似的回了屋，连掉落的锅铲都忘了拿。

“老头子，不得了了，燕儿、燕儿带回来一个男人，他、他还管我叫妈！”

家中顿时翻了天，沈秋也赶紧带着老公出来看热闹。

于是，顾桉桢进门以后就看到里头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一向自信骄傲的顾桉桢此时却有些紧张了，手心尽是细汗。

“爸、妈、姐、姐夫，我介绍下啊，他叫顾桉桢，是我男朋友。”

沈燕也不知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偷偷瞄了眼顾桉桢，见他面上还算镇定，微微松了口气。

“爸、妈、姐、姐夫……”

顾桉桢放下手中见面礼，恭恭敬敬地跟着沈燕一一称呼。

沈秋与丈夫对视一眼，乐了，这顾桉桢还真是胆大，头一回见面就喊上爸妈了。

“哦哦，好，好。”沈父显然比顾桉桢还紧张，“那个，我、我去抓只鸡，兔、兔子也宰了。桉桢是吧，晚上留、留下来吃饭吧。”

“爸，我和你一起去吧。”顾桉桢自告奋勇地跟了上去。

于是，大家一起看到了一老一少满院子追鸡赶兔的名场面。

沈秋笑得直不起腰，“老爸这又不是第一次见女婿了，刚刚居然还紧张得结巴了。太有意思了！”

院子里沈父此时正在教顾桉桢如何抓鸡，顾桉桢认认真真地学着，她笑得更加欢了，“明明是翩翩少年郎，怎地偏要和一只鸡过不去。燕子，你这男朋友哪儿找的，还真是极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