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湘南贼寇

在这个略显凉薄的夏夜里，李明安静静地说：“我以为王爷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们是不需要说明白的。”

她想让魏子琛明白，他们两个如同晨星昏月，注定背道而驰。

见魏子琛不搭话，兀自说道：“我这辈子，既做了李氏明安，那便是一辈子的李氏明安了，你懂么？”

李明安神情凝重的看着魏子琛，只换来魏子琛不动声色的问：“我需要懂什么？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李氏的明安。”

李明安无奈的哼笑：“那我是谁？荀阿令么？我敢么？”

魏子琛不敢再直视她满眼的寒意，他知道她的意思，荀阿令是罪臣之女，除非当初的叛案平反，否则她的身份昭诸于世，留给她的只有一死。

可是荀卿云到底叛没叛，谁又能说的清楚？

当初知道实情的人大部分都死了，领兵缴乱的端王爷回京就舍弃凡尘出了家，对这件陈年旧事更是不愿多谈。

李明安又说：“李氏和魏氏，魏氏和荀氏，这一桩桩的血海深仇，我们两个本没有这样平心静气谈话的立场。我感激王爷的呵护，但也请求王爷，不要如此。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魏子琛叹了口气，她一直不断的把自己往外推，不留余地，毫不迟疑。

魏子琛也不示弱：“可是我藏不住，怀着满腔的情意，若装的不动声色有多么难？我恨不得把整个世间捧到你的手边，你却让我逃的远远的，我不答应。”

李明安接着道：“若是这份爱变了质掺了假，你还能这样义正言辞颐指气使的说出来么？”

“哪会变质？”魏子琛坚定的看着李明安。

李明安转过头看着他说：“我们现在的身份，这份爱就是变质的，它会害了你，也会毁了我。”

李明安睁着她圆圆的桃花眼，“就像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人。”

魏子琛觉得她好像看透了一切，喉头更住，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静了好一会儿，包容地问：“我哪里让你觉得不像好人了？”

“因为你跟魏无庸是一丘之貉！凡事跟他扯上关系的，都不是好人！”李明安怒的气血翻涌，从矮榻上坐起来看着魏子琛吼到。

魏子琛也坐起来，委屈自己，尽量的去安抚她：“是我配不上你。但若我藏着，瞒着，不让他人看出来，我都不能有一个喜欢你的资格么？”

见他满目的悲戚，想是要轰陷了混沌。

李明安又躺下，声音低低的说：“你不该有，你不该容自己放纵的。”掀过被子蒙上了头。

她看不了他示弱，因为每每这样，她只显得自己残忍。

魏子琛看着那鼓起的被面，自言自语般说到：“就这一次吧，我活的太压抑了，好不容易想要一样东西，要是就这样剥夺了，我都觉得残忍。”

李明安没再接他的话，只当自己睡了过去。

寅时末，李明安听到殷离的扣门声。撑着身体从矮塌上坐起来，看着窗柩纸上殷离的影子，问道：“有何事？”

魏子琛听见动静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门外的殷离回道：“前面巡防官来报，说是行刺王爷的歹贼捉到了。”

两个人在一间房里睡本来就不方便，所以李明安睡前也没有脱外衫，这会儿穿上鞋就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拉开门：“人押在哪？”李明安冲着殷离问道。

“押在林城主的府上。”

说着向楼梯口走去，边走边问：“一共有几个人？”

“三个，不过死了一个。”

李明安听到有贼人死了，偏头看着殷离，殷离知道李明安这个动作是在问她缘由，在旁解释道：“他们出了驿馆就想往城门跑，无奈城门的守卫得到消息太快，走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关了，贼人就索性就近躲在了一户农户家里。”

李明安听到这儿急急站住，担忧地看向殷离：“可伤了无关的人？”

殷离也跟着李明安的脚步站住，回道：“并未。他们只是绑了那一户的老夫妇，用麻布塞了口不让他们叫嚷，没有害他们的性命。”

李明安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嘴里喃喃道：“那就好。”

“阿令！”魏子琛迟了一步没跟上就见她走到了院门口。

李明安回头，看见魏子琛正站在二楼的栏杆后看着自己，右臂上包扎的伤格外现眼。

“王爷既受了伤就不要跟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没抓到的贼人，王爷自己谨慎些！”李明安站在门口朝魏子琛喊道。

魏子琛气得不行：“你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的要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么！”

李明安知道他是觉得留不下自己，这会儿耍赖装横。

故作轻松的说：“等我处置了那伙贼人，再回到王爷身边寸步不离。”冲着魏子琛依稀一笑，转身大步不回地出了门。

“我不许你去！”

魏子琛愣了一秒，再喊话的时候院子里那还有人影。

大概是今夜的星星太亮了，照的院子里像盛满了水一半，如此清明，让一切晦暗污浊无处遁形。

。

进了城主府，林英潮正在正屋门前站着，院子里站了一圈的侍卫，围着中间的两个贼人。

李明安走近一看，这两个贼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没有半丝贪生怕死的意思。又让杨晋上前翻看了他们的手心，手掌里全是陈年的老茧，映得虎口处犹显稚嫩。

李明安看了一眼林英潮，林英潮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这两日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审问贼寇，这时也显得有些精神不支，眼睛垂垂的，没有一点精神。

走到林英潮面前问道：“可是排查清楚了？就只这三个人？”

林英潮强撑打起精神，回道：“巡城官挨家挨户搜了，将江城翻了个底朝天，绝没有逃网的贼人。”

“可盘问过了？”

“盘问了，能说的都说了。”

李明安听他这么说，什么都想明白了，“若我没想错，他们不是什么占山流寇，都是湘南王的旧属吧。”

“如明安所料。”

“我刚刚看了他们的手心，虎口处毫无练武的痕迹，但手掌却粗糙，都是长期做出力活的人，大抵是种地的农户。”

“令王爷长期周旋与政客朝堂事之间，虽有武学基础却长期疏于练习，他们又是三个人一起靠着一身的蛮力，难免令王爷不敌。”

“湘南王本就得民心，他们忠心旧主，如此这般折腾不过是想要告藉湘南王的在天之灵罢了，他们本就不抱能杀了令王爷的希望，也就图个心安，毕竟旧主死了而自己却苟活，心里也不能舒服。”

林英潮不是个蠢笨的，这些他也猜了个大概，觉得李明安是个能拿主意的，便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李明安不愿周旋，直奔主题：“你让这些侍卫退下去，我想再问问他们。”

“这？”林英潮有些担心，毕竟他们一心像要杀了令王爷，若看出李明安是令王爷亲近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

“无妨，我身后跟的这两个亲信你也看到了，他们会保护我的。”

杨晋冲林英潮点了点头，林英潮便妥协道：“那好吧，我跟他们都去门外等着，若有事你喊一嗓子。”

李明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