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硬是被人推醒,看见是花匠几个,我几乎要破口大骂了。他们自己精力充沛,也不能把别人看成金刚。
“你的酋长在约会金发美女。”
“那美女开直升机来约会。”
“正在激吻呢。”
“完全的电视剧狗血镜头。”
他们七嘴八舌的道。
又七手八脚地翻出我的衣服,给我裹在身上,将我推出宿舍,还周到地递上一只高倍望远镜。
果然,在隔壁的直升机训练场上,有两个人正象贴画一样粘在一起,望远镜中,如果那个不叫激吻的话,那世上就没有吻这一说了。
“无聊!”我将望远镜丢还他们,回到屋里继续跟被子枕头激吻。
“喂,难道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他们继续纠缠不清。
“那你们叫狗仔队啊,”我道:“叫我干什么?我又没钱给你们。”
“你真不介意?”几人异口同声的惊奇。
“我介意你们吵我睡眠。”我道:“还有别的事吗?”
几人不作声了。然后都退了出去。
我坐起身来,这时能睡着才怪,该死的林赛,拿大兵不当军人,猖狂!
如果此刻手中有支枪,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开枪。
陈教官将我叫进他的办公室,那里有几个人正等着我。
我立正后背手而立听令。
“我打赌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军人的笑容与战场上迥异,几乎可以用阳光灿烂来形容。
“郑虎。”我淡淡道。
他敬礼加报号。
搞的我也只好敬礼加报号。
然后是他身边一个神情温和的略年长的男人敬礼报号,他说他叫周剑,是郑虎所在部队的教导员。
他们说明来意,希望我到他们所在部队待些日子,教教他的士兵狙击潜伏及作战对敌技巧。
“是邀请,不是命令,”那个教导员说话很温和:“营长一回去就跟我说起你了,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在战场上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取得最终的胜利。所以我们诚心诚意来邀请你去指导一下那些成天就只知道训练的傻大兵。”
我忍不住笑,他对自己的士兵打心眼里喜欢,听他的口气,他们就象他的孩子,他的宠爱压根儿就不想掩饰。
我看向教官,教官说我可以自行决定,基地这边他会解释上报及安排。
我考虑了一下,问:“我可以天天洗澡吗?”
那个叫郑虎的营长看着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在他看来,在野战军中要求天天洗澡的人,简直就是没事找修理型的。
教导员倒是笑了,道:“我以九年的军龄向你保证:你一定有!”
我也笑了,跟野战军的这帮正经八百的人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是我感到愉快的事之一。我问他们需要什么时间让我过去。他们说随时可以。我让他们等我十五分钟,我要收拾东西。
我回屋边收拾东西边叫来花匠他们,告诉他们我要去野战军待段日子,让他们通知家里。
“去多久?”鲸鱼问,很有点眼巴巴的样子,多半他希望自己也能出去逛逛。这里没什么水,在泳池里都快把他逼疯了。
“可能一个月。”我道:“他们没说,但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吧。”
伞兵笑道:“鲸鱼,那是陆军,琉璃就是带你去,你也见不到海。”
“至少那里的天比这里大呀,”鲸鱼一脸烦恼:“我宁可去滚沙子泥土,也不想在那小水池里表演打水球了。”
“有事没事常打个电话过来。”花匠道:“虽然你是只豹子,但架不住狼多。”
他们将我送到基地门口,那里有辆野战吉普在等着我。我向他们挥手作别,郑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并为我拉开车门,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上了车,开车的是郑虎本人,教导员坐在他的旁边。后座空着。我一怔,就我一个吗?
教导员很含蓄地告诉我,他们是主力师,一般不接待外来人员。包括特种兵。
深感荣幸,我在后座鞠躬。
教导员笑了起来,他说我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郑虎居然开始欣赏一个女人了。郑虎按着喇叭,好象不想他再说下去。
郑虎将他的侦察营集合起来做了介绍,对着这么多笔管条直的军人,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他们认真的神情让我觉得我就象是个江湖骗子。
为了欢迎我的到来,郑虎给我开了小灶,加了几个菜,而且单独在他们房间吃,没去士兵的大餐厅。
在与他们交谈时,我才发现郑虎是军校毕业,获得军事硕士学位,在西点军校获得过学士学位。他不是一个莽夫,而是一位军事理论方面的高材生。
谈到军事理论时,我跟他倒是蛮多话题。中国jun人根据所上的国外学院一般分为苏美两派,他属于美派,而我是在美国和以色列受训并拿学位的,跟他理念相近。教导员到后来完全插不上嘴,不过这个好脾气的先生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不时为我俩挟菜,这大概是他跟郑虎合得来的原因。郑虎暴躁而他平和。
教导员周剑终于提醒我们不早了,军队有熄灯时间,我们已超过一个小时。郑虎才恋恋不舍地放弃了我这个对手,教导员叫他送我回宿舍,并告诉我,我的宿舍是单独安排的,有淋浴间,郑虎说这通常是给师以上的领导安排的单间。
我对他们的专门安排有些不好意思,我解释说我白天只是开个玩笑。但教导员说应该给女人以特殊待遇,至少在生活上。
我跟郑虎走在军营里,他说好久没跟人这么辩论过了,离开学校后,他忙于训练,演习,交考核作业,已经好久没在理论上下过时间了,我跟他的聊天让他回想起在军校时的幸福时光,那时,他们一帮同学个个心怀壮志,似乎每个人都能拯救地球,或发动第三第四次世界大战。在真正的战场上指挥一场真正的战役是每个和平时期指挥官梦寐以求的愿望,这才是当兵的原意。
你呢?他问我,满心指望我跟他想的一样。
我令他失望了,我告诉他我当兵不过是因为兄长让我当兵,我没有那么多豪情壮志,我学习只是因为我必须要学习而已。
他吃惊了半天,说:嗯,我知道了,女人想的不一样。
我说不是的,至少不完全是,我家里有女人当兵的想的跟他一样,而我却没有这种感觉。我当兵不是为了战争或和平,当兵就是当兵,就象做个商人,干个职员一样。
他皱起眉,觉得我的想法实在跟军队不对付,如果只是这样,你完全可以选择别的路,他这么说,军队比别的路都辛苦,而且,可能很短暂。
可是每一行都得有人做啊,我笑,每一行都有喜欢它的人在做,打发时间的人在做,养家糊口的人在做,不喜欢却不得不从事的人在做,每一行都一样。
那么,你属于哪一种?他很认真地问我。
我想了下道:我还是认为我是出于习惯在做。就象机器上的一个小零件,不由自主地跟着机器在运转,它可能是专为这架机器而造,也可能是通用型的,但就这架机器而言,它只有一个作用——成为众多的能让它转起来的零件之一。
郑虎开始认真考虑我说的话,他说: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不过我还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不知不觉我们已走到了宿舍楼前,他送我上楼,直到我住的那间房的门前,才站住了,向我告别。我握住了门把手,刚拧了一下门锁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喂,我叫住已走到走廊尽头的郑虎。
他回转身走过来,问我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我笑道:你的士兵很可爱,看得出,平时他们也比较淘气。
他笑了,用教导员曾有过的那种溺爱的笑容道:是的,他们很淘气,有时我真想踢他们的屁股。
我忍住大笑的愿望,向他道晚安,等他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我打kai房门,同时击出了第一掌。
几分钟后,屋里或躺或坐或靠着几个士兵,门外,站着他们万分意外加恼怒表情的长官。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郑虎十分下不来台。
这个…….一屋子大兵尴尬地笑,我们是来……
我们是来向中校教官道晚安的!一个士兵象是理直气壮,并冲我一个劲儿地挤眼睛。
是的,我用力忍住笑,告诉郑虎,他们是来向我道晚安的。
鬼才信你们,郑虎对他的士兵虎着脸,道:去,跑个一万米再回去睡觉。
我想阻拦,但大兵们已嘻嘻哈哈跑了出去,不象是领处罚,倒象是去郊游,我还想劝一劝,郑虎已抢着告诉我,不用担心,对他们来说,一万米只是睡前小甜饼,可以让他们更快入睡。
于是我闭上了口,我知道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对不起,郑虎十分歉疚,这帮小子无组织无纪律,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
我笑,看来他们是不相信我能从你们手中溜走的事实,想试一下我是否真有这个本事。
我一定让他们明天向你道歉。他诚恳地说,别放在心上,他们还只是一群孩子。
我开始觉得这帮孩子很可爱了,我告诉他,不用放在心上的是你,这种事我经常碰到,不同的是,通常我的对手能至少一次将我摔在地上。
我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真的,这帮孩子真的很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