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林赛给整火了。

他本来抱着认罪伏诛的心理来倪氏的，可没想到给倪氏釜底抽薪，他就忍无可忍了。

我半夜给人叫醒，是妈打来的电话，她让我尽快回家。我只得起床，叫内侍将我送回家，幸好老大不在这儿，不然估计走不了。

林赛在我家里，确切地说，是被我父母兄长们强制锁家里的，他居然跟倪氏操了枪。妈跟我说：“什么也别问，先去安抚他安静下来。他现在不冷静，倪氏视他为危险分子。”

我到门前敲门，门内回应的是东西破碎的声音。

“林赛？”我试着叫：“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安静下来。

然后咣当一声，门被拉开，林赛一身怒火，看得我都头皮发麻。

“你们是一家的，啊？”他开门就吼：“就我是个外人，对吗？”

我仰着头看着他，问：“可不可以进屋再说？”

“还说什么？你都在这儿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让我跪下来求你？在家怎么跟你说的？就这么待不住？既然倪氏这么好，你还去找我干嘛？想玩儿大街上有的是男人！”

“林赛！”我吼：“你听别人说两句行不行？我要想玩男人，用得着千里迢迢去找你吗？”

他怔住了。

我定定神，道：“进屋去谈，三更半夜的，你不睡别人也还要休息呢。”我先将车推进屋。听见他随后进来，我道：“关上门。”

他乖乖关上了门。

我问他：“你吃过饭没有？”

“饿不死，有话就说。”他脸色相当难看。

“你站那么高，让我这么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

他坐下来。

“倪老大下了死令，我不回来，倪氏立即将你当成敌人，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少拿他说事，以你的智力，对付这种问题绰绰有余。”

“他是不能强迫我回来，但无论我怎么跟他说，他心里只会更恨你。”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道：“我姓倪，你可以不要倪氏，我不能，我父母兄弟全在这儿，我不想以后回不了家，我也不想倪氏跟你之间视如仇寇，你明不明白？”

他的神色开始变化。

“把屋子收拾干净，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在这儿睡一觉。”我道“等我回来。”

“你去哪儿？”他刚有点平复的愤怒又要喷薄而出。

“回倪老大那儿，”我道：“我得跟他解释……”

“解释什么？”他怒：“你到底是谁的女人？”

我看着他，告诉他：“我是谁的女人，你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他再度怔住了。

我摸摸额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他道：“林赛，我了解老大那个人，如果不是动了真火，他是不会干涉倪氏中人的私生活的，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我在倪氏待了那么多年，老大一直对我呵护有加，甚至比我的家人对我照顾得都多，他又是倪氏未来的族长，于公于私，我都得把你我的事跟他交待清楚。你放心，老大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现在我先得让他把怒气平定下来。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他的话在倪氏都举足轻重。而倪氏对我很重要，你能理解吗？”

他渐渐气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这样，我也有一个庞大的家族，由于多妻制，我家族的成员比你们未见得少，可是我们从来不会为这种事弄得这么严重。阿萝，我不喜欢你们这样严苛的生活，可是既然你喜欢，那……你去吧。”

我暗暗松口气，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说通了。我道：“你的伤还没好，我一会儿让内侍先过来帮你看一下，他们对这种枪伤外伤比较有经验，还有，答应我吃点东西后就休息。委屈你先在这儿待几天，我一处理完家里的事就过来。”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比这艰难的都经过，我只是理解不了你那古里古怪的想法。”他说：“在你家真挺压抑的，现在我更理解你妈了。你们家，就她还算个正常人。”

“少发牢骚了，”我道：“我走了。”

“你的伤没事吧？”他问：“为什么这么着急走？明天去就是。”

我道：“老大白天都很忙，通常深夜才回家。我的伤不碍事，一回来就有人帮我处理过了。”我移向门，他忙起身推我。

我跟老内侍们交待好好照顾林赛，他将我抱上车，又将轮椅折叠好放在车上，吻了我，替我关上车门。我叹口气，对内侍道：“开车吧，回老大住处。”

老大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我走时他还没回来，他一向低调内敛的，加上又是深夜，以他往常的性子，决不会那么张扬其事，这么反常只能说明一件事：倪天远真的动怒了！

我还没进去，就觉得心怦怦直跳。老大动怒，别说我们，就是爷爷们也得让着他几分，如今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杠得住。

我被推进屋，老大坐在客厅里，正在吃宵夜，他吃得很慢。八个近卫中四个当值的笔挺挺地站在四周，我一进去就感到了那种沉重的压力。压的我呼吸都觉得困难。我要是能站起来早就站起来了。坐着让我觉得象等待审判的囚徒。

“不吃点？”老大终于打破了沉默：“特意按你口味买的。”

永志走过来，将我推到老大对面，隔桌相望，我觉得快窒息。老大四平八稳的，可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山雨欲来的气势让我恨不能立马逃出去。

老大的动作很慢，说话也很慢：“去哪儿啦？”

他知道，他明知道的，可是他不说，他偏要问。我知道我一说出来准会引来电闪雷鸣，于是我咬着牙忍住不开口。

“看阿拉伯王子去了？他还好吧？”

“还……还好，”我横下一条心，反正迟早都要挨这一刀，与其拖着大家难受，不如早死早投胎，我道：“我……我有件事想……想请老大首肯——我想和林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