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打架

一场中毒风波，使得今日来的百十号客人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人数将将凑个三桌，老管家收拾了残局，此刻正在陆千凤的院子里汇报。

“夫人，除了咱们湛家的叔伯旧友和秦老板等蜀东商会的贵客熟客，就剩下姑苏连家三公子还有姑爷他们几位，晚上的寿宴将将凑个三桌便足够了。老奴已将正厅上的布局稍作了调整，三桌饭菜，正好摆得下。”

陆千凤点头，“今日之事，虽然是仇勇捣了糨糊，但终究是借了我山海镖局的场面。你就着宾客名单，备上一些薄礼，去镇里跑一圈，至于已经离开了的……”她看了看身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湛隐。

“隐儿你已经接了总镖头的令牌，按照道理，这后续的事我也不该再插手，就当是为娘的干涉你管理镖局的最后一件事吧。”她叹了一口气，这副担子她总算是要放下了，“若有已经离开丹凤镇的，你也要尽快计划一番，日后的生意还要继续做，湛家不能失了礼数。”

“好，”湛隐侧身回道，“儿子多年走镖在外多少还需些时日习惯习惯，娘若能不辞辛劳在旁盯着，时不时给点意见，那才是最好的，怎么能算是干涉呢。”

从他爹病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山海镖局的担子迟早要压在他身上。湛家虽然没有叔伯斗争，但终究娘一介女流姓陆不姓湛，他也不想让娘人到中年还这么辛劳。六年过去了，他总算是获得了叔伯们的认可，从娘的手里接过了令牌，独当一面了。

陆千凤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一阵心酸，“你老早是能做主的年纪了，是我，舍不得你未及弱冠便要撑起整个湛家，整个镖局，硬生生地压到了现在。”

“娘的良苦用心，儿子都省得。往后，儿子能做主的会自己做主，难办糟心的事儿，还是会来向娘讨教一二的。”湛隐笑了笑，“就是拜托娘亲，别卸了镖局一众事务后，整日无聊，可劲儿给儿子安排议亲就行了。”

只他的一两句话，陆千凤那差点就要冒出来的伤感被笑了回去，“你虽然也是老大不小了，但咱们家没有京里世家那许多规矩，江湖儿女都不太讲究，等哪天你有了心上人，记得跟娘说就行了。我也老了，扛不动湛家了，你是长子嫡孙，你去扛。至于什么时候开枝散叶，什么时候传承湛家，娘信得过你，你自己择人。”

“儿子先谢过娘亲了。”湛隐得了这一句保证，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脸郁闷的情绪总算是化解开来了，“今日的事儿，索性没有伤亡，娘就不要再劳神担忧了。咱们湛家自然不能平白吃了暗亏，今晚娘就开开心心地过生辰，等到明日我去处理，恒平也在，论鬼点子他可比我多多了。”

想起江希宸，陆千凤也算是看着他长大，若说江家真正在钻研商道的，那也就是这江家老大了，笑了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当是玩儿，你若有恒平七八分稳重，娘也不会拖至今日才将令牌传给你。”

“您偏心，就跟妹妹一样，说他好就说他好，非要搭上我，不贬我几句似是无法体现出恒平的好来。”湛隐哼哼唧唧地，“娘，这还没嫁呢，未来女婿也就是半个儿子，哪里还能比得过亲生儿子？”

“那肯定是比得过，不然我舍得将颜儿嫁过去吗？”陆千凤说得毫不含糊，“今次不也亏得他，将宇文家和连家的事儿引出，才叫振威镖局的那厮现了正形么。”

湛隐被堵得不太服气，正要说什么反驳，就听到一直在旁边候着没有离开的老管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好气地说，“看看，这如今家里都是向着恒平的，我都没地位了。”

老管家乐呵呵地笑着说，“少爷，老奴只是突然想起了小姐刚出生那会儿，您与姑爷不知道因为什么，从前院一直打到后院，打了整整一天，不分胜负不罢休的样子。”

“哦？他们还有这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陆千凤问。

“那时候夫人刚生下小姐，身体虚弱，少爷和姑爷打架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就一直没特地告诉您。”老管家回忆着，“想来，那次打得也确实用力，后来老爷问了又问，他们就是不说是为了什么打架。”

陆千凤好奇，“你们从小互相切磋是有，打来打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那次是为了什么，从前院打到了后院，打了一天，饭都没吃？”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恒平只见了他妹妹一眼，就说要抱回去做媳妇而打架的。

湛隐抿着嘴，不想说，“我忘了。”因为他护了十多年的好妹妹，最终确实是要做他的媳妇了。

“那一架我都记忆犹新，你当真忘记了？”门外传来了江希宸的声音。

湛隐听到这一句，嘴角抽了抽，他以为恒平中毒后由妹妹带着去了竹苑，总归是要休息的，两人大半年未见也总归要儿女情长一番，怎么就在这档口上冒了出来。

“我来给凤姨请安。”江希宸在厅里站定，作揖请安。湛颜站在他身侧，双颊染晕，一副娇羞的模样。

陆千凤想着自己从总镖头的位置上退下来，也是时候要操办他们的婚事儿了，“不用这么拘礼，你毒素未清，赶紧坐下歇着。”

江希宸本以为湛颜会跟在他身侧落座，结果她倒是想也不想就去了凤姨的身旁，他笑着开口，“恒平是晚辈，礼数自然是不能放下。本来凤姨的寿辰，恒平应早早前来拜寿，奈何蜀西分号路途遥远，一年里仅靠着两次巡店盘查。日常积着，需要处理的事务繁琐，故而误了行程，将将赶在昨日酉时才到丹凤镇。想着这时辰已不方便上门叨扰，就干脆养足了精神，今日才来，还请凤姨见谅。”

“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小时候就沉稳懂事，如今大了，愈发让人放心，”陆千凤刚才还随着老管家的话，忆起了他和隐儿的少时，如今这彬彬有礼的儒商模样，莫名又有些感慨，“江家三个儿子就你从了商，玉函精舍交到你手里，想必江大哥也是十分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