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吗？”

走廊过于空旷，明明刚挂了电话，声音却从听筒外传入耳边，想是要贯穿整个心脏。

林听鹿握紧下垂的双手和右手拿着的手机，机械般的转向门口的方向。

林听鹿一眼望去，宴景也在看着她，带着微笑，危险的微笑。他穿着灰色正装，披着黑色外套，只扣着两只扣子，胸前还挂着银色的银蛇链子。

此时，场外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给宴景镀上了层彩光，如天如地如神明，像世间的最纯粹的洁白，偏偏就是这么个人天生如黑暗。

当不成正派，反派也能捞一个来当当。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子，她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香味。

是卤藕片和卤鸭脖的味道，还是上次那家。

宴景也在打量林听鹿，她今天的小粉裙很好看，发型和妆容都是被人精心打扮过，电话里说着的口红，已经被她吃得差不多，很淡很淡了。

林听鹿电话里说的话，对他丝毫没有任何影响，他想，也许林听鹿她也不知道，她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她受到的教育不同，教了她不同的道理，教了她不同的为人处事，教了她不同的处理方法，教了她不同的认知。

戚榭穿着偏厚的白色外套从化妆间走出来，林听鹿站在原地，看着戚榭眼中的明显的感谢，定定目睹她的戚宝给了宴景一个大大的拥抱。

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还约了下次一起去玩，下次再合作。

那一刻林听鹿才知道戚榭的粉丝见面会，宴景也会来。她也知道了戚榭对这个以后会杀死他的反派宴景，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

林听鹿感觉她好像被空气隔绝，她和这本书的男主反派分成了两个部分，只有她一个人是孤孤独独的。

他们的交谈，她好像拼尽全力也插不上话。

“宴导真的太感谢你了，下次有机会去我家吃饭，我那位很久没见你了。”

“小谢啊，下次有机会一定去拜访拜访令尊。”

“宴导你先等我半分钟，我回化妆间拿点东西就去会场。”

“去吧。”

戚榭转身回化妆间，路过她的时候，叮嘱她多穿点，风大。

她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笑。

她眼睛莫名其妙突然苦涩起来，第一次觉得她太多管闲事。她感觉她似乎有什么大病一样，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保护戚榭，但是“宴景是个好人”的思想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宴景站她面前，高她一个个头，叫了她一声“林同志”，拎着纸袋递给她，“老板说是刚出锅，还热着，赶紧吃吧。”

女生愣着，没伸手也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呆呆的。

宴景很耐心又重复一遍提醒，“放了很多辣椒，番茄酱也有。”

林听鹿眼睛一亮，夸人的话随口就出，“宴导，你真是个好人。”

如果关了灯，大概还能看到她发亮的双眸，傻兮兮的笑着，她这是被饿的。

被夸的人，只是笑笑不说话。

早上就被程程公主接走，也没让吃多少东西。就简单喝了两碗粥，三个肉包，两根油条，两个水煮蛋，一笼小笼包，半份饺子。

她还没吃饱，就跑去咖啡馆。戚榭找她帮忙，她连饭也没吃就过来了。

戚榭都没问她吃没吃，没想要这反派竟然记得。

她想这个可以给反派宴景加分。

走廊没有椅子，林听鹿就蹲在地上吃，吃得还挺香的。

害怕小裙子会脏，她把小裙子收起了一截。

也就二十几串卤藕片和卤鸭脖还有炸鸡柳，没几下纸袋子就空了。

她把纸袋子扔去了垃圾桶，再回来的时候宴景还在。

戚榭还在选衣服，林听鹿也不着急，让戚榭慢慢选，谁让戚榭以前出过那档子事。

她走过来很随意的靠在墙上，“宴导，等下的剧情是什么啊？”

宴景学着她往墙上靠，调侃道：“林同志，你一个穿书的，过来问我这十恶不赦的反派剧情，这不太好吧！”

林听鹿摆了摆手，丝毫不慌，“没有什么不太好的，我对我自己的实力还是认知的。”她这么做也是怕戚榭出事啊，戚榭出事了她就完了。

在她林听鹿这里，系统什么的都是垃圾，她一个穿书进来的，系统确实已经把剧本发给她了。

但是系统不在，她没办法查看啊。原本她一个手握剧本的穿书人，现在沦落到了找反派问剧情。

听起来卑微吗？她看起来也确实很卑微。

“林同志，你是怎么死的？”

“我啊，”她拖长了调子，抿着唇，背靠着墙做了一个很放松的动作，语气算不上上很认真，“我啊，我死得可惨了，我可是被人割了舌头，刮花了脸，活生生的被别人钉死在棺材里头的。宴导，你觉得我可怜吗？”

“宴导，我好可怜的，你要可怜可怜我吗？”

“嗯。宴导可怜你。”

我可怜你。

嗯，宴景的回答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唯独没看到的宴景在金丝眼框下的眼眸荡起了波澜。

宴景这反派就这样靠在离林听鹿不足一尺的墙壁边上像个班主任一样跟她念叨。

什么让她有时间多找她那垃圾系统看看原著啊。

什么她的任务是不是接错了，或者这系统是不是在骗她之类的话。

结果还好，至少宴景把往下的剧情告诉了她。

至于接错任务，她怎么知道，她只是一个为了多活久一点的摆烂人设。

她问，接错任务？为什么！

他说，你知道“林听鹿”这个角色，还有别的身份吗？

……

很快戚榭就出来了，明明外面温度很高，粉丝都想穿着短袖，偏偏来的粉丝衣服穿的也不少。戚榭也穿着偏厚的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拍张照片，能看到的只有整个脑袋和露出一半的双手。

林听鹿戴着口罩跟着出去，还想着她等着也不算很久。半路听工作人员说来见戚榭粉丝要求都很高。

未满十八岁粉丝不给进，拿着父母工资过来的粉丝不给进，衣服穿太少不给进。

戚榭这个人运气不太好，按宴景剧透来说，等下戚榭还要被几个黑粉泼冰水。

戚榭的粉丝叫小木头，榭字的部首。

如果嫌太热，场地放了五台空调，戚榭出的钱，管够，够凉爽。

来的粉丝都有计算，来回机票可以找经纪人报销。

还是戚榭出钱。

以前圈里都说当戚榭的粉丝是最好当的。

戚榭应援，花了多少钱，他报销。

车费也报销，飞机票钱也给。

出了首歌，深夜去粉丝群里叫粉丝能不买的就别买，如果非要买一份就行，他也不差小木头的钱。

理由简单又粗暴：我比你们有钱，挣得比你们多，不用还贷款，公司我爸朋友开的，退圈之后就回家继承家产了。

如果一年前那个夏天，那位家长的出现，那位未成年家长真的就是小木头的仇人。

一年前的戚榭粉丝见面会，见面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位四十多岁的家长挤进前排，态度恶劣的当着全场几百号人，面带怒气地指着戚榭的鼻子骂他。

骂他出来卖“肉”。

骂他跳舞的时候穿得太少，骂他出来卖口，骂他引诱未成年骗钱。

骂他勾走了她家女孩的魂，骂他不要脸。骂他出来圈钱，骂他骗人。

骂他因为他要开粉丝见面会，她女儿把中考考试考砸了。

她女儿上不去公办的高中，现在要让戚榭承担她女儿去民办高中的费用，直到她女儿高中毕业。

来的家长还怀着孕，戚榭没让保安过来拦着。那家长也说要是谁敢过来，她就撞在戚榭面前的桌子上，反正那家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

还泼了戚榭两瓶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很冰。

戚榭穿得不多，场地很热，冰水湿了一身，他眼神有些麻木的定定坐着，听着女人的谩骂和小木头们帮他的回怼。

林听鹿忘不了那怀孕女人说的话。

【我看你们这些明星，就是出来骗钱的，还是什么自己不差钱，有本事就是把自己赚的钱都捐出去啊。】

【人长得不错，没想到只是个会卖□的，还这么□，还洗脑我女儿说是□感。】

【跳个舞还穿这么少，不就是想让别人看的吗？干脆全了算了，看你做的腌臜事，真是脏了我女儿的眼。】

女人走后的几天，戚榭把挣的钱都捐了出去，还自掏腰包给那位中考落榜的女孩出钱去民办学校读高中。戚榭他穿的衣服，只要是出门都穿得严严实实，多热他都穿，他连脖子都不想露，锁骨以下更加不用想。

至于粉丝见面会，也没再举办过。

戚榭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才过了半年，那女人又闹到了戚榭的公司。

她女儿在民办学校被人孤立，孤立她女儿的人是戚榭的粉丝。

她女儿被孤立得了抑郁症，现在来找戚榭赔钱，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最后戚榭选择报了警，她记得戚榭在镜头前说，他以为他帮的是情分，没想到别人以为他帮的是本分。

以前的戚榭粉丝见面会，不仅能听戚榭唱歌，还能一起跳舞，一起握手也可以。

时间多的话，还会抽人一起玩玩飞行棋，狼人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每人都拿着明信片，海报等周边排着队等戚榭签名。

每人30秒，戚榭戴着口罩，鸭舌帽，墨镜，小木头看不清鸭舌帽底下偶像的表情。

林听鹿戴着口罩站在宴景和宴景两个座位的中间，工作就是帮忙小木头们递周边，随便拿点戚榭送给小木头的礼物，时不时和戚榭或者戚榭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