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赤诚的少年人 第十二章

因为和欧阳谦和好了，元臻心里也挺畅快，包了好几种馅儿，待到下好饺子出来，一如既往的他们都互相抢着吃：“这是我的！”

“谁吃到了算谁的！”

元臻见不得他们多大了还抢食：“别抢！等下掉地上了你们也得捡起来吃了！”

曾庄容温柔的笑：“你看有了饺子，满桌子的菜都没人动了，孩子真是有意思，不管什么吃的，只要有人抢，那就是香喷喷的。”

等吃完了饺子几个孩子目光很一致的锁定了那一盘火红的龙虾，孤时见状把那盘挪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开始新一轮的比拼，目不斜视的死死盯着对方，手上剥的很快，嘴上吃的满是油光，虽然没说出口，但他们都知道这是比赛，那副认真的样子看得几个大人啼笑皆非。等一盘子龙虾吃完了，他们开始看桌上自己面前的龙虾壳，龙庭举了举手，一副独孤求败的表情：“不出意外，今年又是我获得了第一。”

南风不太服气，噘着嘴说道：“下次再来比过。”

“好了，可以了，快吃菜吧。”孤芳瞄了一圈儿小鬼头们，才开始吃那一桌子菜，但几个小的还是像往常一样，你抢我的他抢你的，夹在筷子里的都要给人夹走，果不其然又把菜戳的到处都是。一道油光飞过，元臻闪身避开，却还是撒了油渍在身上，登时就不满了。

“你们再抢，都给我抱着小碗滚外面吃去。”元臻一个抬眼，几个人都安分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了，曾庄容柔声笑着看了元臻一眼，“大过年的，闹一下才好，再过两年想闹都没得闹了。等他们都成年了，就都要搬出去了，拢共也在一起待不了几年了……”

欧阳谦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道：“我不要搬，这里是我的家，义父要让我们搬去哪儿？”

“大了总跟义父挤在一起有什么好的？到时候给你建个谦王府，南风成年后就可继承南世爵的爵位，我就给他和南方就建个世爵府，我已经在物色地皮了。”

欧阳谦刚想再开口说几句，曾庄容就暗中拉住了他的手，他也就不言语了。

孤芳见状娇俏的笑道：“他们几个小崽子，就是欠收拾，等哪天有时间了好好教训教训才好呢！到时候挨了打了就知道听话了！”

南风首先不依了，冲着孤芳办了一个鬼脸：“略略略，孤芳，你这样说不好，你们回家又不会揍芳时，这尊大佛是会打我们的！”

芳时一脸嘚瑟的撇嘴笑，微微挑眉，得意至极：“我老爹老娘开明，哪像这老头子，顽固不化的老古板一个！”

顿时哄堂大笑，元臻宠溺的大笑指着芳时，对孤时孤芳说道：“还不给管管，都给你们宠坏了……”

孤时玩笑中也带了几丝认真，对元臻说：“我觉得他这个性格就挺好的，无畏无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您教育谦儿就过于严厉了，这孩子出落的确实是最优秀的一个，但是给我的感觉，他一直有很大的压力。当然他对您的孝心也占了一部分原因，但是毕竟还小，太管着他，就会让他束缚在了条条框框里。”孤时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医术超群，两家相识甚久，名义上是君臣，私下里却是好友，从他们经常互相串门吃饭聊天，孩子一起嬉笑玩闹着长大就能知道，如果真当孤时是臣子，芳时是一个臣子的儿子，这几个孩子也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关系了。

孤芳点了点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只要大方向不错，就没必要太管着他们。”

教育。这个问题孤时和孤芳都跟自己谈过很多次了，说自己对谦儿过于严苛了，总是让他学这个学那个，虽然有的东西也是他自己想学习的，可是还有绝大部分他都是不感兴趣的。回想起这些年，在他们几个玩闹的时候，谦儿却总是在看书练功，这些年还真没怎么打过他们几个，他们的童年过得倒也算得上无忧无虑，可是谦儿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打骂罚跪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情了。

是我错了么？我不该这么逼迫他，不该把我身上的压力试图往他身上转移？就因为他眼底隐隐的微光和掷地有声的承诺，就真的把很多压力扣在他肩上？

欧阳谦看义父陷入了深思，面目上是很浓重的纠结和疑惑，好像在痛苦着什么，就知道义父一定想岔了，忙打着圆场道：“义父没有给我很大的压力，是我心疼义父每天那么辛苦，想帮义父分担一些责任的。”

曾庄容对孤时说道：“其实这也不全是简誉的教育问题，谦儿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心疼义父，很多时候都是他自己主动让简誉给他增加新的学习任务，这孩子以后绝非池中之物。”说到这曾庄容掩了嘴笑，“只是简誉不要经常打他就好了……”

欧阳谦笑道：“义父管教我也是为我好，要是哪天义父不管我了，我才是要去撞南墙了！”

元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没见过像你这样找着挨打的，行了，老实坐着吃饭去。”

南风芳时几人终于忍不了了，对视一眼，爆发了，“哟哟哟，别停别停别停，接着夸呀！要不要我们给你们扯个红带子，再开一桌庆祝一下呀？”

“哈哈哈哈哈……”“吃醋了那几个小鬼。”“赶紧夸他们几句。”“我想想啊……噗，想不出来……”“哈哈哈哈我也想不出来……”

一阵悦耳清脆的笑声传入静谧的天空，似乎天空也多了几分温暖的色彩。

吃过饭之后元臻开始发红包了，欧阳谦先撩衣下跪，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谦儿给义父拜年，给筠姨拜年，给孤时孤芳拜年。”又对着龙庭说，“给伯父伯母拜年。”然后磕下头去。

龙庭感触良多，眸光黯淡了一下，随即躬身回礼。

元臻给了他一个厚厚的红包，轻笑道：“乖。”几位长辈也纷纷给了红包，欧阳谦接过就站一边去了。

接下去每个孩子都给各位长辈拜了年，也都收到了红包，几个年纪大的就在一起聊天，几个小的就跑外面捉迷藏去了。

“誉儿，我们没回来晚吧？”隐渊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几人皆是一愣，纷纷迎了出去，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齐刷刷的走来。

“简誉、潋儿见过师父。”元臻忙拱手行礼，脸上马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本以为到了这个日子还没音讯便是在外头过年了呢，没想到赶到这个年过完之前回来了，隐修风姿不减当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你们吃了什么好吃的？老头子都饿了一路了！”

“微臣、臣妇见过长老。”孤时孤芳拱手行礼道。

隐渊抬了抬手：“大过年的，不必拘礼。”

“简誉还以为师父今年不回来了，没想到赶着年尾回到家了，师父还饿着？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吃的。”元臻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在自己师父面前还是保持着绝对的恭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恩师从小就开始教育他，在元国遭遇横祸之时，也是他们在背后推着他向前走，直至现在他们早已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依然在操心着元国的国运，所以他对他们存了十分感恩的心。

曾庄容去拿了毛巾给两位师父擦了擦身上的泥土，隐渊点了点头，坐了下去。隐修大咧咧的笑道：“谢谢潋儿。”

元臻出去吩咐人去做菜，然后几人其乐融融的聊起天了。

隐修好奇的问道：“那几个小崽子呢？”

曾庄容将毛巾收了起来，笑道：“他们在外面玩呢，估计很晚才会回来，师父今年游历的怎么样？玩的还顺心吗？”

隐修爽朗的笑道：“我们去了好多个地方，玩的当然很尽兴了！不过这个老头子腿脚不方便，走的还没我快，总是让我等着他！”说着就翘起了胡子抱怨的瞪一眼隐渊。

隐渊面不改色：“看祖国的大好山河，本来就应该慢慢看。”

孤芳羡慕的抱着孤时的胳膊，脑袋贴在了他的肩膀上：“真羡慕两位长老啊，我们都多久没出去玩过了。”孤时说道，“下次你想玩，我告假陪你去。”

隐修舒服的躺到椅子里：“人呐，活一辈子还是要到处去走走，不然哪儿都没去就入坟了，多亏得慌。”

“这小老头越说越没边幅了，还不呸呸呸！”孤芳嗔怒了一句，隐修配合的‘呸呸呸’了几声，“这样行了吧？”

“大过年的说什么生呀死呀的，多不吉利。”

曾庄容也跟着说道：“师父可不兴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看隐修累的慌，起身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起肩来，“师父赶路累坏了吧？”

“那可不？为了赶到今天之前回来，连饭都没好好吃过，都是吃干粮！”隐修十足的叫屈起来，隐渊很不给面子的说道，“干粮？是谁每到一家客栈就死赖着不走的？一桌一桌的，怕是三十个人也养活了。”

“你没吃啊？光说我！”

元臻从后厨端了两盘热菜走出来，隐渊问道：“简誉，这两年，朝政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头疼的事？”

“还好，国事也不算忙，不累。”元臻轻微颔首回道。

隐渊望了望元臻，又望了望曾庄容，叹息一声，沉声道：“我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要个孩子，也都不小了，也该要了。”

两人都沉默了，每次说起这件事，最后都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