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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劳烦,应是麻烦呐。郭牧就算不接话,眼前这位厚脸皮伯伯也会自说自话下去,倒显得他礼貌有失,遂接言道:“伯伯请讲。”

请讲但不一定同意。

马治自然门清儿,但见他正气凛然一语:“劳烦贤侄务必将某那有辱门楣的女婿严惩不贷!”

这……倒是出乎意料,莫不是想以退为进?

郭牧答:“马伯伯请放心,牧绝不姑息。”

“嗯。就让那没脸的东西在平衙好生吃一番苦,待他回来,某必是要打折他的腿。”

原来如此,他这是以袁缤不会被判死刑的前提而言,指轻为重,若是不小心接了他的茬,再下狠手判怕是会惹来大麻烦,马郭两家八成要因此决裂。

决裂之后,兵部约莫会给西北军穿小鞋,从而影响西北军心,除非定国公不再保持中立而站到皇党那边去,否则马治将在兵部只手遮天。

就是大理寺出手都不一定能严惩马治,毕竟圣上想要西北军,拉拢不成,仅余威逼。何况马家三代皆是保皇,家族地位与周家不相上下,圣上不可能自断手臂。

实属麻烦事,周大人莫不是记着惊才会的仇来报复我?郭牧一边暗暗说笑一边尽快思索该怎么回应马治。

不回应,马治可以当他默认。回应又不得判重,到时公审可能不会得太多民望,如此想把周大人从天牢捞出来就难了……

啧,看来只能极尽推诿了。

“马伯伯,实不相瞒,此案虽将在平衙公审,但最终定论需要刑部与大理寺商议过后才可定,牧也无可奈何。且平衙拟草判决不归牧管,端看鲁大人如何看待此案。”

此番话尽是推脱之意,马治清楚得很,不过他不好发作,因为郭牧所言并非虚假,此案定是已升至甲等,若非周霖被停职,停职前启上拉平衙下水,此案怎么都轮不到平衙审。

至于那鲁氏还不是被郭牧掌控,然面上鲁氏仍为郭牧上级,鲁氏哪怕判重,马治也不好责怪郭牧。何况为一个逛花楼的女婿而主动将定国公得罪死也不值当。

见他似有松动,郭牧乘胜追击:“恕小侄无礼,牧认为以袁缤之德行不配做马家女婿。马伯伯不如伪造一封休婿书,言明体察袁缤德行欠缺,早已将之休出家门,他与马家早已无甚干系,如此方可让马家少受其牵连。”

“贤侄所言甚是有理,这样,伯伯我先回去思量一番。贤侄不必顾虑伯伯,严惩袁缤就是。”

成了。郭牧笑,恭送他离开。

另一边,齐相府很是热闹。

丞相、三公、刑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龙虎军统帅齐聚一堂。

丞相坐于主位,左侧尊位依次是病秧子傅公付博、京中首富禄公郑谦、曾经的名武将和公王瞿,以及龙虎军统帅——大将军祁宗之子祁洵,右侧次位依序是刑部尚书卫勐、吏部尚书胡纬、户部尚书朱浑。

这几人便是当今相党的中流砥柱,平时鲜少聚在一起,尤其是三公,身在相党却自成“三公党”,经常先行后告,比如上次冒然启用大理寺暗棋孙青,事后才告知丞相配合行事。

三公与丞相齐文的关系无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好,乃至相看两厌,若无共同利益,早已成敌人,平日里他们是能不见就不见。

故而除非遇到能左右朝堂局势之事,否则这班人难以聚齐。

眼下就有一件足以颠覆朝堂的大事,即大理寺卿突然在不被相党算计的情况下因毁官闾而停职下狱。此乃天大的好机会,尽管透露着明显的古怪,以及周霖定是在暗中谋划什么阴谋,但不论如何,只要能将大理寺及周霖置于死地,对于相党来说就是不亏。

因此在齐文提出与诸位相商近日行事大方向之时,不出所料从三公到几位尚书皆提出“逼皇杀周”,唯有祁洵保持沉默。

齐文并不赞同杀周霖,尤其是在李隆晟接触秦欣公主后,更该防备南周,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此时大兴内战绝非上策。

况且周霖一死,皇党势颓一半,朝堂失衡必生动荡,三公八成是想一举推王漭上位,进而把控北秦,接着就是迅速将他这丞相铲除,彻底高枕无忧。

当然不可能无忧。这三个快将入土的老家伙一个比一个昏,王漭亦无有帝王之才,到时北秦恐是会被南周一口吞没。

不,或许在南周起战之前,李隆晟那头蛰伏的野兽就能让北秦变成北周,那小子可是身怀吞并天下的野心。

此外前朝余孽、永淮旧党同样不可能无有作为,到时天下必将大乱。这可不是齐文乐意见得之景。

偏生丞相一方与三公一方几乎是势均力敌,齐文当下无有把握在短时间内除掉三公。一旦除皇党后与三公的争斗陷入拉锯,各方势力介入其中,北秦江山必然难保,到时天下还是会大乱。

故,周霖必须活,在平了南周、前朝、永淮三大乱前,朝堂局势绝不可太过失衡。

此间思量不过数息,齐文看向未开口的祁洵,问之:“祁统帅有何见地?”

“末将以为,应先明了周氏此举之意再行决断。”

祁洵之相硬朗而深邃,其性就如其相,踏实稳健,深得齐文赏识,可惜祁洵在相党中属于中立。

“老夫以为祁统帅所言甚是有理,诸君暂且稍安勿躁。周氏此人好剑走偏锋,上次京中恶贼一案,周霖一如当下自陷危境,我等可有得利?要对付周氏,还需明了其目的,莫看其作为,否则就是被牵着鼻子走。”

此话出,众人沉默思之,渐渐热血退,冷静返。

“那依丞相之见,周霖此举有何用意?”禄公把转着手中的金核桃,打破沉寂。

齐文移目视之,捋着胡须道:“近日不过发生一件大事,周霖入狱前又启上将此事交给平衙,即交给郭牧,莫不显乎?”

“莫非是借机拉拢定国公?”吏部胡纬不确定道。

其话音未落就遭刑部卫勐反驳:“胡大人此言差矣。拉拢定国公何须将自己置于死地,想让郭牧掺和其中又非什么难事。下官以为,周氏所谋不在定国公,而是安国公。”

“卫大人所言极是。”身宽体胖的户部朱浑出言附和。

“咳咳咳,这倒是有趣。老叟此前听闻安国公已站队皇党,那小周还要算计安国公什么?又是此般架势,咳咳咳……”傅公付博咳出一口痰,歪头吐在地上,既是无礼又是不把丞相放在眼中,不过没人会就此事指责他。毕竟老头子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什么时候嘎嘣一下去了都不奇怪。

齐文只当不见,又将话头递给祁洵:“祁统帅觉得呢?”

他此番频频递话,仿佛是将祁洵视为自己人。

和公最管不住面,不禁皱眉瞪视祁洵。要知龙虎军可是谋权篡位主力军,三公和丞相自然都想掌握,可祁洵似土石一般不通窍,一直无有站队,如今是怎的回事?

祁洵仍是不苟言笑,不看任何人,答:“末将以为,周氏意在铲除安国公。”

简单一句话令众人无不震惊。齐文更是于惊中带喜,他早就发觉祁洵有才,却不想是如此大才,之前他可真是深藏不露。

事实上齐文早在周霖自陷天牢之际就猜到他想做什么,无非是以自身为饵转移相党注意,从而避免相党发觉其目的,与安国公结盟。

纵发觉,齐文却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也想安国公死。安国公这些年通敌买卖情报赚得盆满钵满,他自以为无人发现,孰不知所作所为尽皆落于丞相之目,丞相亦知晓安国公在找些什么。之所以知而不动,乃是因为“百战百胜不如一战而定”,若无十分把握,齐文只会选择蛰伏。

现下周霖会借机出手,应是有了万全之策,既能铲除安国公这颗毒瘤,又能不让北秦落于穷困。即是说周霖已知晓秦南首富的金山藏在何处,或者获悉金山所在之线索。

再依周霖消失踪迹一下午,隔日才现身,又很快派人到城外找到葛誉尸体,可推测他曾趁夜偷摸出城。何故如此为之?怕是葛誉之身就藏有线索,不愿为他人提早察觉罢了。

此外,卫儆曾提及“玉佩为安国公所在乎”,那玉佩恐怕就是开启金山之门的钥匙。如今“真玉佩”不出所料应该是在周霖手中。

“丞相大人?”卫勐见丞相仍未回神,不禁出声作唤,又言之,“果然丞相大人也觉得祁统帅之言太过荒谬了罢。”

“不。”齐文微微一笑,看着祁洵道,“祁统帅所言不差,不过周霖的目的不仅如此……”

那金山齐文又岂会不感兴趣,可凭他一人难以后发制人,独行又易让相党内部暗生嫌隙,于当下而言非是好事,倒不如坦言,借众之力拿到金山。如此,既可以于皇相之争中扳回一城,更是省得之后为恶贼算计,给昏愚之人做嫁衣。

就是要小心,莫让那“吞金兽”(禄公)咬去一口才是。

将至五更,暴雨去也匆匆,郭牧来到平衙大牢,提审罗梁。戴着铐子的罗梁十分配合,跟着郭牧到他的书房。

门刚关上,背对着罗梁的郭牧便发问:“牧只有一个问题,先生是想生,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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