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恋日记

“看路！想什么呢！你干嘛一脸痴呆的样子。”王琛一手握着山地车把，一手抬起巴掌就打在旁边并列骑车的陶语肩上，他刚才眼睁睁看着陶语差点撞到马路牙子上。

“怎么了你？”王琛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灵魂不在此处的模样，忍不住问他。

“我今天跟别人表白了。”

“什么？”王琛听完陶语的回答后吓得差点把自行车扔出去。

自从上次陶语主动报名5000米跑步后，王琛就怀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精神大脑都不正常了。要不要告诉他妈妈带他去医院看看啊，王琛在心里偷偷地想。

“我脑袋没病。”陶语好像会读心术一样知道他联想出稀奇古怪的故事了，王琛赶紧抹掉刚才的想法。

“表白了，然后呢？”王琛又回到让他震惊的那个话题。

“失败了，她不喜欢我。”说完陶语就从山地车座上站起身，快速蹬了几下，迅速超过了王琛。

“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王琛赶紧追上他，他确信这辈子大概只有那么一次能抓住陶语的短处狠狠嘲笑他了，“陶语你也有今天！！”

其实今天下午介入沈谜谜和她以前朋友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他拎着给她买的晚饭从食堂出来，没有往教室走而是反方向向校门走，心里想着也许能遇见沈谜谜，结果就看见了那一幕。

而晚上在天台他只是想跟沈谜谜聊聊天，没打算今天跟她表白。陶语觉得自己面对沈谜谜时，笨拙的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他说话不会拐弯，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说实话，而沈谜谜给的问题，他没法不说话。

六月的晚上，白天的热气还未消散，陶语骑着车，连迎面而来的风都是暖的，直往他白色t恤的袖子里钻，刚才他与王琛相互追赶着骑了一段儿路，后背已经是一层薄汗，t恤的棉质布料贴在身上，把淡淡的郁抑闷在身体里面。

沈谜谜喜欢他和不喜欢他的事，他是初三时知道的。

下节课是体育课，一下课全班同学都下楼跑去操场，打算在体育老师上课前放松一会儿。教室里只有陶语一个人，他把桌子上全班同学零乱的数学错题集收好，把本子从小到大摆放成整齐的一摞，准备抱去办公室。

“47，48，49。”陶语以为数错了，又从1开始数了一遍，还是49本，全班只有48个同学，怎么会有49本笔记本？

陶语猜测有人把其他科目的本子一起放进来了，于是从第一个本子开始看封面上的人名，看到最下面一本，没有人的名字出现两次，却多出了一本没写名字的黑色皮质笔记本。

陶语翻开本子想从扉页寻找本子的主人，却在笔记本的第一页看见了他的名字。

他不想窥探别人的**，但自己的名字太过扎眼，字里行间的心思展露无疑，他扫了几秒就大概知道是什么内容。

“啪”地合上本子。他没想到会意外以这种方式发现别人的秘密，甚至是关于自己的秘密。

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吧，他暗暗地想。可是他还不知道本子的主人是谁，翻来覆去又看了几次本子的封面，没有任何信息。他隐约感觉本子的主人是无意的误交了日记本，也不想被他知道这个秘密，那得还回去才行啊。

他深吸了口气又翻开了第一页，字迹端正娟秀，一笔一划都写得极为认真，他从旁边的作业本堆里一个个拿出来对照，又一个个排除。

找到了，他看着封面上的“沈谜谜”三个字，和日记本里的文字写法一样的横竖撇捺，全班只有她在写捺笔画的时候会有个特殊的弧度。

同时他又发现了另外的证据，底部封面的内页角落写着一个小小的“沈”字，不会错了。

其实在寻找本子主人的时候，陶语并没有什么特定的预想人物，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沈谜谜。

他走到沈谜谜桌子旁边，把日记本塞进课桌桌洞里，又原路返回自己座位整理其他作业本，脑袋乱乱的，他努力去想沈谜谜这个人的样子，有点模糊。

“嘭”教室后门被猛地推开，抱着作业刚要动身去办公室的陶语下意识的回头，一个焦急的身影跑进来。

还没上课，教室厚实的木门隔绝了楼道和走廊里嬉笑跑闹的声音，而通过半开的窗子飘进来的操场人声更远，只有那个身影翻找桌面和书包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谜谜。”叫这个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一般，感觉很陌生，“你找什么？”

那人大概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话，翻找东西的动作顿时停住，慌张的兔子眼抬头看着陶语：“啊没什么。同桌好像帮我交错作业了，我确认一下。”

随后他就看见她从书桌里抽出了那本日记本，赶忙把本子塞进书包，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脸上的不安顿时卸下。

沈谜谜刚转身要走，应该发现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又转回来看向他：“你怎么不去上体育课？”

“我送作业，等下去。”

“哦要帮忙吗？”

陶语做了两年数学课代表，一直是自己送作业，他还没有到抱不了一个班作业的地步，可也不知道今天是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好。”

作业本被分成两堆，一人一半。

去办公室送完作业，又并排往操场走去，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讲一句话。

陶语在脑海里搜索自己关于沈谜谜的印象：同班同学、语文课代表、长头发、个子中等、以前坐过自己的斜前方、性格活泼外向、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朋友、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没了，只有这些。

他稍微侧头去看走在身边的沈谜谜，随意地挽了个丸子头，在后脑勺上松松垮垮的，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细长的脖颈，弯弯的眉毛下一双乖巧无辜的眼睛，他脑海里第一次有了沈谜谜的样子。

沈谜谜究竟是不是喜欢他？陶语怀疑无意中看到的日记是他花了眼。

从那天开始，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去注意沈谜谜和关于沈谜谜的事，却从中找不到一丝这个女孩喜欢自己的迹象。

而沈谜谜也和他印象中的她不太一样。

陶语记得以前课间时她总是和一群别班的女孩站在门口聊天，走廊里开朗的笑声他在走过时听过好几次，而现在那些人都消失了，沈谜谜大多时候是孤身一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在座位上做题，不爱讲话也不爱笑，只有班里的乔妍有时候会跟她挽着手臂聊天。

陶语记得以前班里前十名中是没有沈谜谜的，从初三上学期年底起的每一次月考，老师在班里分析成绩时总要表扬几句沈谜谜，夸奖她学习努力成绩进步大，陶语看着她的成绩从二十几名，十几名，前十名，前五名

有次课间他正在讲台擦黑板，班主任走进了把月考成绩单贴在黑板旁，全班都涌上来看成绩，有人如释重负有人怨声载道，他看见沈谜谜也走过来，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到座位上，等全班同学散去，他走到成绩单旁边。

第一名，陶语。第二名，沈谜谜。

他回头去看沈谜谜，她正巧也抬起头，两人隔着在座位上激烈讨论这次成绩的同学四目相对，沈谜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两秒她又低下头去，继续去解没做完的半道题。

初三下学期，沈谜谜把头发剪成了短短的学生头。刘海盖住了额头，低头的时候又会挡住眉毛和眼睛，两边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原本就小的脸变得更小了，陶语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轻易辨别她的表情。

而她的身上更感受不到她在日记里写的那种情愫。两人的交集不多，初三时班级里基本上没有了集体活动，两人能接触的次数更少了，偶尔收发作业她也是匆匆把本子放在桌角，他走到旁边时头也没抬。他拿起她的本子，看着封面上“沈谜谜”三个字，捺笔画有个特别的弧度。

陶语觉得很困惑，同时莫名的失落，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看不懂别人的心。

中考结束，初三毕业时全班同学聚会，吃过饭大家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意外发现了一对班级里隐藏的情侣，同学们起哄起来，包间里吵吵嚷嚷的，大家都兴致高涨要再来几轮，沈谜谜因为游戏输了被抓住选了真心话。

“沈谜谜，现在你在咱们班有喜欢的人吗？”一个同学问到。

“没有。”另一桌没有参与游戏的陶语在旁边听到沈谜谜的声音，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他的疑惑解开了，沈谜谜喜欢过自己，但早就已经不喜欢了。

饭吃了三个小时游戏还在继续，初三最后的狂欢也可能是最后的相聚，同学们都不想结束的太早。

陶语没加入聊天，包间没有窗户，有点闷，陶语想下楼吹吹风。出包间们走了几步他就在走廊迎面遇见洗手间方向回来的沈谜谜，两人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擦肩而过之后陶语说道：“沈谜谜。”

沈谜谜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

“你高中去哪？”

“南苑。”

陶语点点头，两人转过身反方向离开。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沈谜谜不喜欢他了，但他喜欢沈谜谜。

迎面而来的车灯在柏油马路上反射模糊的亮光，王琛还在旁边聒噪地询问究竟那个不喜欢他的人是谁。

陶语想起他说完喜欢她后，沈谜谜的沉默和晦暗不明的表情。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