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是我的妻!
张院正莫名想了想,道:“微臣说,娘娘这一胎怀的日子尚浅,不足月余。”
轰的一声。
云罗只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什么炸响。她晃了晃,几乎从榻上跌在地上。刘陵正拿了茶要换一盏。他见云罗如此,急忙上前放了茶盏扶住云罗,对张院正道:“娘娘累了。张老也辛苦了,还是先回去吧。”
张院正疑惑地看了看云罗,只能告退。
刘陵扶着云罗躺好,回头吩咐宫女内侍退下。寝殿中又恢复了安静。
他小心翼翼上前,美人榻上,云罗怔怔看着头顶梁上的雕龙刻凤,忽地轻轻笑了:“原来……这个孩子……是朝歌的!”她说着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不盈一个月?
她承宠都有彤书记载,算来算去,除去葵水那几日,再算去李天逍来凤栖宫的日子……这个孩子多半不是李天逍的。
那一日,他拥着她不放,凤眸中戾气深重,恨恨的说:“若是我将死,我会把你杀了埋入我身后葬身之地,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你与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如今果然骨血纠缠,再也不能分开。……她缓缓地无力闭上眼。
刘陵黯然低了眼,只能道:“娘娘保重!”
云罗捂着眼轻笑,笑声越来越大。一声一声,令人听着有说不出的酸涩。
刘陵再也听不下去,急忙捂住了她的口,哀求道:“娘娘别笑了,这事是杀头诛九族的罪名!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娘娘,不管是谁的孩子,再怎么说这始终是娘娘的孩子啊!”
云罗猛地停了笑,仿佛神智一刹那间恢复了清明。
许久许久,她慢慢道:“是,无论是谁的孩子,都是我华云罗一个人的孩子。”
她眼中有水光掠过,一把紧紧抓住刘陵的手,咬牙问道:“刘公公可否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刘陵缓缓点了点头,可是他眼中流露无奈,提醒道:“奴婢一定会保守秘密的。只是……娘娘,他难道不会怀疑吗?”
云罗心中的一口气猛地泄了。她倒在榻上,良久才道:“是。他怎么不会怀疑呢?”
刘陵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可惜了,皇上这么欢喜……”
云罗吃吃地笑:“原本我不信命,不信佛,如今我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逃不过四个字:命中注定!”
两年前,她入了太子府又入了宫。她想要好好安稳地活着,可是境遇凄凉,一身傲骨,一路挣扎,最后却殊途同归,终究与李天逍情深缘浅。
孩子,这个孩子真的是凤朝歌的孩子!她闭上眼,轻轻地笑,默默地哭……
……
凤栖宫中这两天都有些沉闷。
不知为何,原本欢喜不尽的女主人忽然一夜之间,换了明媚笑靥,终日沉沉。她躺在床榻上,时常一出神就是好半天。因她是初次有喜,孕中害喜得十分厉害。
吃什么就吐什么。好不容易吃进的汤汤水水,隔了一会便又统统吐了出来。民间各种法子都试过,都不灵验。这可生生急坏了沉香医女。
她日夜冥思苦想,只盼着云罗多吃一口。
同样着急的还有那高高的九五至尊。他每日一下早朝就匆匆过来,可每次都看见云罗气息微弱。
云罗歉然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
李天逍见她几乎汤水不进,心中焦急,对太医们怒道:“怎么的她害喜害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你们不够尽心尽力?快些给朕想个办法!”
太医们战战兢兢,连连跪地磕头请罪。
张院正苦着脸道:“淑妃娘娘身子弱,又是第一胎,所以难免害喜比一般女子厉害。这……这微臣们也没有办法。用药就生怕伤了孩子……微臣,微臣有罪!”
李天逍见不到几日云罗脸色已苍白憔悴如白纸,他不由道:“云罗,你若觉得辛苦……这个孩子不要了……”
“不!”本已昏昏沉沉的云罗猛地惊醒,捂着自己的小腹惊道:“不!我要这个孩子!皇上不可以将他夺去!不可以!”
李天逍见她脸色惊恐莫名,急忙道:“好!朕不再说这话。你好好养身体。朕一定会让你们母子平安!”
云罗一双幽深美眸定定看着他,喃喃道:“皇上不可以夺去这个孩子……不可以……”
李天逍见她面色倦然,轻叹一声,轻拍着她的肩头,看着她入睡才悄然离去。
……
帷帐外,李天逍皱眉问沉香:“怎么的好好的就变了个样?朕瞧着她先前害喜也不是很厉害。”
沉香亦是愁眉苦脸,道:“淑妃娘娘原本身子就不适合有孕,如今天见可怜,终于有了身孕。许是娘娘心中害怕这个孩子失去,所以心事重重,胡思乱想导致害喜厉害。”
李天逍眼中掠过黯然:“是朕的错。朕曾经对她说,生孩子这么危险,让她不要生了。没想到她却是听在了心中。”
沉香道:“娘娘本就是心思重的女子。有些事不说,憋在心中恐怕也不好。皇上若是可怜娘娘就多陪陪她四处散散,拿话来宽慰娘娘,也许会好些。”
李天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云罗,悄悄离去。
沉香恭送了李天逍离去,正转身,忽地看见刘陵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刘陵到底在一旁偷听了多久。
“刘公公有什么事吗?”沉香问道。
刘陵忽然问:“害喜当真与心情有关吗?”
沉香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但是心情好,也许会对娘娘有帮助。不是有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么?有的人会忧虑成疾。有的人则会因为心情开朗而长命百岁。”
刘陵忽地转身,大步离开。
沉香唤道:“刘公公去哪呢?”
刘陵却头也不回地匆匆道:“咱家有极重要的事要办。”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寂寂的夜,歌声清脆悦耳传得甚远。舞榭歌台上,画着艳丽浓妆的戏子热热闹闹演着人世间的悲欢喜乐。轮到了歌舞伎上台,嘹亮清理的嗓音唱着浓情蜜意。
这是个晋国一如既往的普通夏夜。左邻右舍早就习惯了这座雅苑的热闹。几乎每隔几日这里便有宾客聚集寻欢作乐,戏子歌姬欢声笑语彻夜未断绝。
但是即使这雅苑的喧嚣扰民他们都不敢轻易去京兆府告状。因为这里是充王府的别苑,里面的主人是充王府的郡驸马。他时常喜欢在此宴请宾客,大肆寻欢作乐。
果然是落败的皇子,扶不起的阿斗。人人想起他的身世,再想起他如今的所作所为都如此评价。
只是为何这几日这里越发宴饮不绝。一入夜,就能听见咿咿呀呀的歌吹弹唱,一直到了天明。而且奇怪的是,这几日除了歌舞弹唱再无人声喧嚣。不知这一场热热闹闹的宴饮到底是给了谁?
入夜,一辆马车匆匆停在了雅苑的府门。一位蒙面锦裙的女子怒气重重从马车上走下来,拼命去拍响院门。院门无声打开,一股酒肉刺鼻气息扑来。
那女子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埋头匆匆走了进去。
有青衣小厮带着她七绕八拐一路到了临水的阁前。那蒙面女子一时看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一把抓起青衣小厮怒道:“他人呢?!到底去了哪?”
小厮是哑人依依呀呀说不出话来,只指着那楼阁中。那蒙面女子气急放开他,提着裙裾匆匆步上楼阁。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一袭雪衫清清冷冷地覆在他的身上。他墨发披散,靠着锦墩,手中拿着一只酒壶,一口口灌着烈酒。檐下灯笼的光彤彤地映着他苍白如雪的眉眼,她看见他一双深眸冷冰冰地看着舞榭歌台上舞姬的妖娆身姿不知在想什么。
她气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狠狠掼在地上。“哗啦”一声,酒壶四碎,打断了舞榭歌台上热热闹闹的悲欢离合。歌舞姬们纷纷不安退下。一场热闹夏日欢快宴饮还未完全开始就被生生掐断。
他缓缓转头,眼神冰冷,眼中却一片空洞,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那蒙面女子上前怒道:“凤朝歌,你知道你几日没有回王府了吗?父王母妃都在询问,你既无军务在身,又不上早朝,你到底去了哪!本郡主……”
凤朝歌从一旁拿了另一壶酒,打开瓶塞猛地灌入喉中,面对指责只是冷冷不语。
那蒙面女子便是明敏郡主。她气急还要去夺,凤朝歌手中寒光一闪,一柄似水长剑就横在了她的眼前。明敏郡主几乎收势不住,再近一分纤纤玉指就要被齐根斩断。
“滚!”他薄唇冷冷吐出这个字。
明敏郡主愣了愣,忽然眼中沁出苦泪,簌簌从面巾上落下。
果然柔情蜜意都是假,原来他当真是为了她充王府郡主的身份。她太过骄傲蛮横,以至于看不见他那浅笑柔情下是全然陌生的凤朝歌!他能将患难的未婚妻亲手拱手让出,怎么会看上她这毁了容貌的女人?
她泣道:“朝歌,你……你竟然这么对我!”
凤朝歌不理会她,一口口灌着酒。少顷他猛地起身,长长的白衣如雪,乌发如墨,他看着漆黑天幕,看着那遥遥的宫阙重楼,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手中长剑一振,摇摇晃晃就在阁中舞了起来。一边舞剑一边长笑不绝。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