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丁雨霜

第二天上午有文学概论，耿远欣老早就在寝室里走动，袁泉一不情不愿地起床。班上的人想着今天是第一节见面课，都去占着前排的位置，等袁泉一洗漱完，寝室里只剩月月和她的同桌在穿鞋，袁泉一看着她们急匆匆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不用等我，先去教室吧。”

袁泉一拿好书，兜里揣只笔，拿杯水，再看看手机里的课程表，悠闲地走向教学楼。

丁雨霜走在袁泉一的前面，那样的背影太好认了——丁雨霜想快点走，但是右脚一直使绊。袁泉一本来不想打招呼，结果自己几步就走到了丁雨霜旁边。

“hello，丁同学，今天出发得有点晚啰。”

丁雨霜吃惊这个时间点还会遇到袁泉一，只得微笑说：“是有点晚，我室友拿错书了，我刚刚折回去给她拿书。”

“慢慢走吧，美女都是姗姗来迟的。”袁泉一建议道。

丁雨霜被逗笑了，“嗯嗯。”点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袁泉一在身旁丁雨霜就很喜欢笑，袁泉一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袁泉一顾及到丁雨霜的腿，走得不紧不慢，和丁雨霜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两人都不说话，你走我跟，上楼梯的时候袁泉一只是往身后瞧了瞧，就径直引着丁雨霜走向教室。

袁泉一从后门进去，独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丁雨霜把书递给室友，往袁泉一的方向望了望，她拒绝了和室友同坐的邀请，朝袁泉一的方向走来。

袁泉一也不过问，给丁雨霜拉开凳子，就开始玩着手机。

坐在第一排的耿远欣回过头来看着袁泉一和丁雨霜这样奇怪的组合，心里疑惑着：这两人咋凑得到一起？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丁雨霜怕尴尬，想找袁泉一讲话，却看到袁泉一专心看着手机，于是只好翻开书，书上第一课昨晚上已经预习了，黑笔红笔都把知识点给勾画好了，老师还没来，丁雨霜重新看着知识点。

旁边人的书翻地哗哗响，痒地好像猫儿在耳边挠。袁泉一放下手机，问道：“那些画是你自己的作品吗？就是你空间里的照片。”

丁雨霜点点头。

袁泉一露出个欣赏的笑容，丁雨霜好像受到了鼓励，心里暗暗有些高兴。

丁雨霜想起昨晚上室友聊起的八卦，好奇地问：“你知道我们班上有同性恋吗？”

袁泉一摊开手，摆摆头。

丁雨霜来了兴致：“昨天就传开了，我室友还在那个男生的空间里看到了他和他男朋友的照片。”说完，丁雨霜往教室的一个方向望了望，示意给袁泉一。

袁泉一抬头看向丁雨霜所指的那个男生，平静地“哦。”了一声。

“你有什么看法，对同性恋?”丁雨霜问袁泉一。

“没有看法。”

“为什么？”

袁泉一心想自己刚刚太严肃了，于是淡淡地笑着：“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把同性恋隔离开来，然后再以一个异性恋的角度去审视别人的性取向。”说完一顿，她盯着丁雨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一个男生喜欢另一个男生，和我作为一个女生喜欢一个男生，这两种喜欢不都是喜欢吗？既然喜欢可以划等号，为什么还会有男女之分呢？”

袁泉一说完偏了偏头，似乎在等待丁雨霜的认同。

丁雨霜为自己刚才的冒昧一问羞愧，于是赞同地点头。

再看向袁泉一的时候，她已经翻开书开始预习了。

下课的时候，袁泉一对丁雨霜说：“明天你想坐哪个位置？我给你占。”

丁雨霜笑着拒绝：“你喜欢哪里就坐哪里。”

袁泉一努努嘴，说了一声：“好吧。”

月月在门口叫着袁泉一的名字，袁泉一看向门口，又看向丁雨霜。

丁雨霜朝她挥挥手，“你先走吧。”

等教室里人都走完了，丁雨霜缓缓翻开书看着，下课的时候正是饭点，她走得慢，总是害怕自己挡着别人的路，于是错过饭点再去吃。

高中就是这样过来的，每天早晨第一个出寝室上早读，中午错开饭点吃饭，晚上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身边人都说她很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不想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挡着别人的路而已，她受不了人们对她右脚打量的目光，同时也不能原谅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从小到大，丁雨霜身边的同学分为两类，一类是把她当弱势群体，帮着扶着把她力所能及的事抢着做了，在老师眼里，那是多么友好和睦的画面，当同学因为帮助了她而沾沾自喜时，丁雨霜总觉得自己只是一块垫脚石，把乐于助人送到了道德的最高点。另一类对她满怀鄙夷，私底下跑来问她为什么不去读专门的残疾学校。

为这些，丁雨霜没少哭过，她恨自己为什么生了这样一双腿。哭过之后，把眼泪一抹，迎上同学和老师关切的目光，笑着对他们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