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了一口大黑锅
我看着夏媛发来的微信,楞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动,眼前黑黝黝的酒吧大门像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在等待着我走进去,然后用欲望吞噬我。
路边绿化带里的银杏树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映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风轻轻的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的舞动,带来难闻到令人作呕的汽车尾气的味道,身前是酒吧的灯红酒绿,我经常在这里流连,似乎成了我的第二个家,只是从来没得到归属感,只有欲望、烟、酒、性,这样能让我暂时的忘掉痛苦!我和夏媛就是在这里结识的,并且在认识不久后,我和她就发生了只有肉体上的男女关系,她说她是喜欢我的,我不能确定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是在发生关系前她就说了,这让这句话夹杂着一丝真实性,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成年女人除了钱和喜欢之外会和一个男人上床的理由,可是我不喜欢她,只是贪图她的美貌和性感妩媚的身体,我不能感受到我不喜欢的人对我有没有喜欢。
夏媛的微信头像是她的照片,穿着牛仔外套坐在椅子上握着麦克风,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这张照片是我拍的,她在这家酒吧做过一段时间的驻唱歌手,正如那个也想火上一把的男人所说这是个网络时代,长的漂亮唱歌好听的她理所当然的在这座城市有了拥趸者,为这家酒吧的营业金额贡献了一份力量,而我视酒吧为麻痹伤痛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和夏媛有了一种水到渠成的神奇宿命感。
去年临近年关,外地的工作人员纷纷回家过年,本地人也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中国人民无论背负着什么样的苦难,过年的时候都能暂时的放下不管,我作为河南一个小城市里的人,从小到大都把过年当成一个很神圣的节日,因为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的团圆,可是自从毕业之后的不久,一切都变了,云彩离我而去让我整个人被抽空,我两年都没回家过年了,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不一样的是前两年我可以窝在那间老房子里,它倾听我痛苦的自诉,包容我堕落的模样,陪伴我无数个日夜,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暗骂前房东老赵,他这个被金钱腐蚀灵魂的人,无情的剥夺了我的心灵寄托!去年的冬天很冷,已经几年没下雪的郑州否极泰来的飘起了鹅毛大雪,对于有家的人来说是一种温暖的寒冷,可以和家人一起煮着火锅看雪,有孩子的则带着孩子拿着小铁锨去堆雪人,可对我而言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轻易的透过血肉冻伤我不完整的灵魂,我幻想着和云彩依偎在一起,她坐在我腿上搂着我的脖子为我点烟,我们可以在疯狂的拥有彼此后满足的抱在一起睡觉,早上在整座城市被白雪覆盖的时候去吃胡辣汤小油条,她满含爱意的看着我为她弹吉他唱歌,这些本该发生也已经发生过的事都成了冬天的帮凶,无情的嘲笑我刺痛我。
也是在那个冬天,我来了这家还没换老板的酒吧,和往常的夜晚一样,我让阿白调他最能让人醉的酒,听台上的夏媛唱着点燃气氛的歌,看她扭动着让男人欲望迸发的身躯,然后在我酒意上头的时候,被这家酒吧的熟客,也是我混来的酒友们拉去喝酒,玩扑克牌摇骰子抓手指,男男女女互相藉慰在一起,在半醉半醒的时候离去。一来二去的,夏媛也偶尔来我们这个几乎每天都来的酒友圈里玩游戏喝酒,一群喝了酒的人就没有了清醒时的伪装,夏媛得知我会唱歌后就在众人起哄下拉着我上去唱歌,成了酒友后也就一起去吃宵夜,坐地铁去二七广场吃冰激凌,在二七塔下和流浪歌手一起唱歌,她说她有点冷,我们俩就去一家小旅馆里开房了。
醒来后她靠在我怀里温柔的看着我,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在等我说出那句男女第一次上床后都会说的话,可我真的不喜欢她,虽然她的身体很让我贪恋和着迷,就这样在沉默中我们两个没能成为男女朋友,我没有因为和她上床了就不来这家酒吧,这是我麻痹自己的地方,我必须依靠它才能减少痛苦的活着,第二天她看到我仍然来喝酒表现的很开心,坐在一起时抱着我的胳膊靠在我身上,从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只是我再也没有和她上床的念想,也没有给她暧昧的机会,我承认我爱上了她的身体,可是我不能招惹一个对我有好感的女人,我什么都没有。
过完年后,酒吧开业,我在酒友们的呼唤下来了这里,夏媛说她要走了,我点点头,她是正儿八经音乐学院毕业的,在郑州这个城市,机会渺茫的根本看不见,她兴致不高的对我说道:“初北,我真的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在酒吧里唱一辈子歌……”我抽着烟沉默,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就是个瞎子,我这么漂亮你真的一点都没动心吗?哪怕让我看到所谓的希望也行啊,可你就像只冷血动物一样,交配完就不理不睬的……”她沉默了一会儿,盯着我的脸看,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其实我没想走这么快的,我想再等等,多了解你一点,这样也就有了融化你铁石心肠的机会……是南京有个朋友说给我介绍个圈里的人,让我去南京,如果顺利的话就去北京发展……初北,你真的一点都没对我动心吗?”
……
“大叔你发什么呆呢?”
“走吧走吧。”我不知道怎么回复夏媛的这句话,她赤裸裸的戳破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尴尬,我在她走后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倒是她会给我发各种各样的问候,说南京真的有随处可见的法国梧桐,还发了很多照片,说南京有一条上海路,上海有一条南京路,问我奇不奇怪。
回到卡座,我摒弃了让我陷入矛盾的手机,嘻嘻哈哈的和这群小年轻们玩游戏,那个开我开输了去厕所吐酒的小青年一副王者归来的嚣张气焰,我笑着打趣道:“怎么?一心想把我拉下马是吧?”
“反正已经吐了,我怎么着也得给你灌的往厕所跑。”
“那你就试试呗,我不只会唱歌,捂着耳朵都能听出来骰子摇的是什么点数。”
“牛皮不是这么吹的,北哥,你要是真能听出来摇的什么点数,我直接吹三瓶啤酒,要是听不出来,你吹一瓶就行,怎么样?”
此话一出,众人来了精神,纷纷起哄让我露一手开开眼,也给小青年长长记性,我不理会他们的拱火,看着小青年说道:“这可是我的绝活儿,三瓶太少了,不干。”
小青年肯定不信我的话,本来是打算让我骑虎难下,此刻见我继续吹牛逼,骑虎难下的反而成了他,半信半疑的盯着我看,想从我脸上找到破绽,我微笑着和他对视,只见他思考了一下,一拍桌子从卡座里跳了出去说道:“等我一下。”
很快他就拿着三瓶二两半的牛栏山回来了,往桌子上一放,拧开了推到桌子中间,像即将牺牲的战士一样狠决的盯着我说道:“谁输了谁把这三瓶酒吹了!”
起哄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他旁边的女人拽了拽他的衣服说道:“清源,你这是干嘛呢,三瓶牛栏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喝完就得进医院……北哥开个玩笑活跃气氛,你怎么当真了呢。”
小青年一把推开她的手,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敢不敢!”
座位上的人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半晌没有人说话,终于还是蔡蔡开了口:“清源,玩归玩,你这过分了。”蔡蔡说完,众人也纷纷开口劝解,显然对他突如其来的荒唐行为不理解,只是没有人出来指责。
“敢不敢?”他看了一眼蔡蔡,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没有继续发作,从沙发后面直接翻到了座位上,恢复了一开始的笑容坚持的看着我。
我对他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的荒唐,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从开始到现在我说的都是极为得体的酒桌语言,场上的节奏把控的也很到位,难道是我的挑衅让他恼羞成怒了?下一刻我就推翻了这个念头,怎么着也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像小孩一样幼稚,百思不得其解中,我点了根烟对蔡蔡使了个眼色,看着小青年说道:“这个我还真有点怕,先去撒个尿冷静冷静。”说完起身往厕所方向走。
我站在厕所过道抽着烟,蔡蔡随后跟了过来,我疑惑的问道:“你这朋友怎么了?玩的好好的突然来这一出?我开个玩笑就算讨人嫌了也不至于拿着命上纲上线吧,那他妈可是三瓶牛栏山,一斤半的二锅头谁喝了不出事。”
蔡蔡难为情的张张嘴,双手摊开表示无奈,哭笑不得的看着我说道:“常清源喜欢陈希,恨不得天天挂在嘴上,圈子里都知道,这不你前脚刚出去陈希后脚就跟上出去了那么长时间嘛,回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了,这脑子可不就抽了嘛。”
我听了她的解释一口烟呛在了喉咙里,咳得面红耳赤,对常清源的吃醋行为感到无语至极,半晌说不出话,努力通畅了呼吸骂道:“这不是他妈的脑瘫吗,咱们都是第一次见面吃他妈哪门子飞醋啊,非要来这一出让我下不来台,我是跟陈希开房去了还是当着他面眉来眼去了,没有吧,我跟她在里面一句话都没说,出去还挨了她的骂,回来就背了这个黑锅,真是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