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下马威（中）
“蒙古国使臣贵英恰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贵英恰右手扶胸，单膝跪地，并将头颅低了下去。
原本他准备只行扶胸躬身礼，但进入京营后所见的一切，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实力才是赢得尊重的捷径。
一旁的兵部尚书崔呈秀突然出声道：“贵使不应自称插部吗？如今蒙古国何在？”
语气中不无嘲讽，贵英恰顿时心头一怒。
天启眉头一皱，斥责道：“崔尚书，林丹汗乃正统黄金家族出身，继承蒙古国基业名正言顺，不然朕为何会同意林丹汗继承蒙古右翼市赏？若换作他人，朕定不会理会。”
崔呈秀脸色一变，连忙站出来躬身认错道：“万岁所言极是，是微臣妄言了。”
说罢，他又主动向贵英恰拱了拱手道：“还请贵使莫怪。”
贵英恰轻哼了一声，心里也舒服多了，随即向天启又行了一礼道：“多谢大明皇帝陛下。”
“贵使请起。”
贵英恰连忙起身。
这看似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却是天启有意为之，就是要告诉林丹汗，我大明是承认你的身份和地位的。
让你们继承蒙古右翼的市赏，不是对蒙古右翼的背叛，而是你们有足够的资格继承，甚至你们拿下蒙古右翼的地盘也是合理的，因为这是你们黄金家族的祖先留给你们的。
还有那些投靠建虏的蒙古部落，是对黄金家族，是对蒙古国的背叛，他们应该都是你的臣民。
这一下就把格局拉满了，林丹汗听到后也必然会心情舒畅，因为大明在明义上还是宗主国，察哈部和蒙古右翼每年都还要向大明朝廷朝贡的。
得到中原朝廷这么大的肯定，任谁都会开心的。
天启又随即道：“贵使稍等片刻，让朕先看完神机营的演练。”
“遵从您的旨意。”贵英恰扶胸行了一礼，然后站到一边。
刚暂停的燧发枪演练又重新开始，三百个火枪兵各自拿着一支燧发枪分成三个横排站立，每排一百人。
在他们前方八十步外，竖立着几百个穿着白色素衣的草人，它们成进攻阵形摆开。
“瞄准目标。”
随着一声令下，第一排士兵立即举起燧发枪。
“射击。”
一声喇叭声跟着响起，所有士兵在听到喇叭声后，立即抠动扳机。
“砰……”仿佛是一声枪响，一排白烟升腾而起。
在贵英恰的视野中，一个个草人被打得一阵摇晃，草屑纷飞。
他心头不由一动，没想到明军的火枪竟然能打这么远，不过却并未太过在意，因为打中是一回事，想要造成伤害是另一回事。
建虏精锐都是重甲，明军的火枪往往击中了，也很难破甲。
不过，这对蒙古兵的威胁还是很大的，因为蒙古兵大多无甲，或者只有轻甲。
在他思绪间，第一排士兵已经转身，并从后两排士兵的间隙中穿过，站到了第三排，而第二排士兵则上前一步，并迅速举起了火枪。
“嘟……”随着一声喇叭声响。
“砰……”
三排火枪兵如此交替，连绵不绝的射击，远处那些暴露在火力下的草人身上已经千疮百孔，有的承受不住甚至直接倒下了。
贵英恰暗暗心惊，这些明军的射击颇为齐整，而且互相间歇时间非常短，如果是蒙古骑兵从这个距离发起进攻，恐怕至少要承受七八轮的射击，这伤亡肯定不小。
这就是燧发枪相比于火绳枪的优良之处，简化了装填过程，而且点火的成功率也要比火绳枪高不少，这就导致同一轮的射击密度得到了提升，杀伤力更大。
再加上天启对弹药的改进，统一用颗粒火药，颗粒火药比粉末状火药燃烧更加完全，同样的药量，威力也更大。
将弹丸和火药包在一起，制成制式的纸筒弹，也更加方便了士兵的装填。
天启又将装填过程进行细化，让神机营不断加强训练，使之更加的整齐划一。
这一系列的标准化，带来的是火枪威力、射击精度、射击速度的全方位提升，从而将火枪的性能尽可能的压榨出来。
蒙古人不善火器，所以贵英恰自然看不出那么细致，但这一刻，他已经不敢再轻易小看明军的火器兵了。
虽然在建虏面前可能还有很大不足，但对蒙古兵来说，威胁还是很大的。
正在这时，随着号令一变，所有火器兵收起了火枪，随即一阵舒缓的鼓声响起，所有火枪兵抬起腿，原地踏步起来。
“嘟嘟……”
喇叭声一响，三排火枪兵踏步向前走去，他们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鼓点上，所以他们的阵形也保持得相对完好。
贵英恰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演练方式？因为他与明军的接触也不少，却从没有看到这样的行军或者进攻方式。
在他疑惑间，三百明军以横队前进了三十步，与草人的距离接近到了五十步左右。
随着一声喇叭声响，所有士兵停止前进，开始在原地继续踏步，然后在一声号响时，所有人站立不动，鼓声也停了。
“嘟嘟嘟。”
号令一变，第一排士兵立即单膝跪地，并将火枪平举瞄准，第二排迅速半蹲，也将火枪平举瞄准，第三排则站立原地将火枪举了起来。
“嘟……”一声短长的号声响起。
“砰……”
贵英恰和在场的不少人吓了一跳，因为声响比之前大了很多，这可是三百人一起射击啊。
白烟缓缓散去，贵英恰便看到前方的草人已经一片狼藉，在前排的不少已经倒下了，后面的也稀稀落落的歪倒了一些。
天启吩咐了一声，几个大汉将军立即跑过去扛来五个草人，其中三个是倒地的，两个是歪倒的。
五个草人摆在面前，看得就更加真切了，每个草人身上都有好几个牛眼大小的窟窿，窟窿边缘的衣服和草都烧焦了。
“拆开看看里面。”天启下令道。
大汉将军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将草人拆开，顿时显露出里面一块躯干大小的方型铁板。
贵英恰的瞳孔一缩，原来这不是单纯的稻草人，里面竟然有铁板，更让他震惊的是，几乎每块铁板上都有一个窟窿，竟是被打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