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气相投
玄风大陆，周堯国，隐垢城。
繁华的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往常一样各自奔忙着，明媚的阳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小贩的吆喝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车马的辚辚辘辘声汇成一片，闹得这一座蕞尔小城如开水般翻滚沸腾起来。
在繁华与明媚笼罩不到的街角，缓缓走来一个人影，他身材并不高大，一身黑色布衣稍显宽大，几乎将他的每一寸皮肤都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头上低低地戴着一顶斗笠，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相貌和年龄。
只见他夹在人流中，直直地走进了一家酒馆，挑了一个不起眼的座位轻轻坐下。酒保见有人前来，殷勤地上前问道：“客官要点些什么？”
“先上一壶清茶吧。”
“我们这有刚采的新鲜好茶，客官可有雅兴一尝？”
“不……不必了，最普通的茶就行。”黑衣人悄悄捏紧手中仅有的的两枚玄币，有些尴尬地说道。
酒保知道这是个没油水的主，心中不免暗骂两声，表面上却还摆着招牌式的笑容，吆喝一声“十六桌客官，清茶一壶。”便转身离开了。
“麟儿，为何要来此处？”灵识中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黑衣人正是顾朝晖，从麒麟山离开时天已大亮，因为不知道灵蛇宗是否还在追杀自己，他便先去村庄里找了一件宽松的的黑色布衣换上，又戴起一顶斗笠，将自己身形容貌深深地隐藏起来。
从小在麒麟山长大的他几乎没出过远门，只有一次曾随顾隐到隐垢城出诊，隐隐还记得路线，他便循着记忆，一路来到了这里。
“您老深居麒麟墓万年，对这世间之事，自是不太了解，如今，信息最为交汇集中的地方便是酒馆，所以我才来这里，看能不能听到点有用的消息。”顾朝晖答到。
封天便也不多说，静下心借顾朝晖的耳朵听了起来。
“少爷，最近有三件大事你可听说了么？”离顾朝晖不远的一个小个子一脸神秘地问他对桌之人。
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和顾朝晖年纪相仿，一看就是豪门大户的公子哥儿：“这几日，父亲一直逼着我在家中闭关修炼，哪里顾得上外面之事，今天好不容易放我出来，你快跟我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
“要说这几件事，那真是比故事里说得都奇呢！”小个子一脸神秘地说，“第一件，灵蛇宗您知道吗？”
“知道啊，那不是玄澜国第一大宗门吗？怎么了？”
“可不是，但就是这个灵蛇宗，昨日竟然跑到咱们周堯国来了，不谒见王室，不拜访宗门，偏偏跑到咱们隐垢城城郊的一个小村庄屠村去了！”
“不是吧，这是何道理，这也欺人太甚了，我们周堯国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横行吗？”
“听说就是为了抓一个叫什么……顾隐的人，好像这件事还得到了我们周堯国王室的默许，所以他们才这么肆无忌惮，可怜啊，一村村民，还有顾隐与他的徒弟全都死了，那真叫一个惨啊……”
“哼！简直禽兽，我们周堯国虽然国力弱小，也不能这样任人鱼肉啊！王室竟如此懦弱，他日若是叫小爷见到王室之人，或者那狗屁灵蛇宗之人，定要狠狠教……”
“嘘！少爷小点声。”小个子连忙止住他的话，看了看四周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怎好说这样的话，您年纪虽小，也不可轻易胡言啊，要杀头的！”
“本少爷才不怕！”嘴上虽这样说，少年声音却是弱了下来。
顾朝晖先前听到小个子的话已是咬牙切齿，几乎把拳头攥出血来，他没有料到这件事竟然得到了本国王室的默许，能做到这一点，足见灵蛇宗势力之大，已经到了自己不敢想象的程度，复仇之路，似乎变得更加遥远而漫长，这让顾朝晖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不过那个少爷面对此事能够不顾王室权威和灵蛇宗的势力正义执言，倒是让顾朝晖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这件事还算不得奇呢，”小个子接着说道，“第二件事，就在昨天夜里，被屠村庄边上的蛤蟆山竟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您说奇不奇。”
“你又哄我了，这一座山岂是能说没就没的？”
“嗨，少爷我骗你干什么呀，今儿一大早，我就听见满城都在传这件事，还有好几个人亲自去那儿看了，回来都说是真的，这还能有假。”
“反正我没亲眼看到，我不信。”那少爷一脸不屑，明显不感兴趣，接着问道：“第三件事呢？”
“这第三件事啊，我听说苏家大小姐苏紫寒前些天突然病了，这病也奇，白天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怎么都叫不醒，到了晚上就要不停地吃东西，嘴里还乱七八糟地说胡话。遍寻名医，竟无一人能治，苏家家主放出话来，谁要是能治好苏大小姐的病，便能得到苏家一半的家产！”
“一半家产！苏明轩疯了吗？！”
“嗨，苏紫寒可是苏明轩掌上明珠，修玄天赋是所有苏家子弟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如今才十五岁的年纪，修为却已经达到了入元境九级，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真元境。苏明轩平日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都不知道怎么宠她才好，如今突然病了，莫说一半家产，就是要苏明轩的命，我估计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苏家……”顾朝晖听了他们的话，心下沉思起来，“比我还小一岁，就已经入元境九级了，而且刚刚说到苏家一半家产时，连这个贵公子都大吃一惊，看来这苏家定然底蕴深厚，我如今玄力低微，又无容身之地，若是能治好苏家大小姐的病，或许能先在苏家容下身来。这么多年跟着师父，我在医道上也小有所成，如今不如去试上一试。”
他便取下斗笠，起身走向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兄台，小弟顾……小弟伏麟，乃是一名医者，今云游至此，适才无意间听到二位谈及苏家大小姐的病情，小弟有意一试，但奈何初来此地，不知苏家所在，二位兄台可否代为引荐，伏麟不胜感激。”
“我家少爷可没时……”小个子刚想回绝，却被他家少爷抢先一步应道：“幸会！我是隐垢城薛家少主薛星海，这位小兄弟是我家小厮阿瑞。我平生最敬重医者药师，想不到仁兄小小年纪已是一名云游四方的医者，星海佩服，不过这苏大小姐的病，遍寻名医都无法治愈，仁兄年纪尚幼，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纵然不能治愈，前去一试又有何妨，我师父常教导我医者仁心，如今又岂有见病不医之理。”
“既然你如此坚持，也罢，我薛家和苏家倒有些交情，引荐你前去想来也非难事，只是有一事，星海不吐不快。”
“但说无妨。”
“我观仁兄也非贪财之人，苏家虽家业庞大，百年打拼却也实属不易，若是仁兄果真能医好苏大小姐，还望高抬贵手，莫行不义之举。”
小个子闻言，悄悄拉了拉薛星海的衣袖：“少爷，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这话，怕是不妥吧。”
薛星海却不以为然，说道：“星海为人，只重一个‘义’字，若是他贪图苏家半数家产，星海引荐，纵然医好苏大小姐，却也是害了苏家，但若他有医者仁心，不行不义之事，纵然治不好苏大小姐，星海却也交定了这个朋友。”
“薛兄虽出身豪门，却无半点纨绔之气，平易率真，伏麟甚为敬服。薛兄放心，伏麟医人，乃是积德行善之事，便是分文不取，又有何妨！”
“好！星海果然没看错你。”他又转身唤过酒保：“这是今日酒钱，这位兄弟的茶，也算在星海账上，还有多余的，便赏给你了。”说着便不顾酒保千恩万谢，拉着小个子和伏麟直直地向苏家奔去。
站在苏府门口，伏麟还在惊叹于豪门大户的非凡气派，和自己山野村邻的茅舍简直是天渊之别，薛星海却早已敲开大门，高叫着“苏伯父”便闯了进去。
苏明轩正在训斥家奴，命他们再去寻找名医，听到薛星海的声音，便向他们走了过来。
伏麟抬眼看时，只见那苏明轩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大家家主的威仪，只是面色憔悴，精神萎靡不振，明显是因为苏大小姐的事忧虑成疾。
“薛贤侄今日如何得空到此，你身边这位眼生得很，他是？”
“苏伯父，星海今日特来看望紫寒妹妹，他叫伏麟，是我寻来的一位云游医者，来替妹妹诊病。”
“哦，薛贤侄费心了，”苏明轩嘴上说着，目光却不停打量着伏麟，明显有些失望，“只是这小兄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只怕……帮不上什么忙吧。”
伏麟闻言上前拜道：“伏麟见过苏家主，我虽年轻，这些年云游四方，却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令千金的病，晚生，或许能治。”
“也罢，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