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迹可寻
苏明轩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拧到了一起,半晌,他摇了摇头,看向伏麟道:“若是行刺投毒,多少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奈何对方用的是蛊,无影无痕,苏某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贤侄既能解蛊,自然对蛊术也有深入的研究,依你看,此事应当从何查起?”
伏麟沉思片刻,说道:“虽说下蛊害人手段隐秘,但也并非完全不留痕迹,苏小姐所中的噬心蛊乃是爬虫蛊的一种,爬虫蛊虽然阴毒,却也极难控制,可控范围只有五步,若是距离对方五步以外,就会因无法控制蛊虫而下蛊失败。
“据苏伯父所说,苏小姐乃是半月前用膳时蛊毒发作,也就是说,种蛊之人就是当时在场者中的一个。苏伯父可将当日在场者召集起来,若是其中有下蛊之人,我应该有办法能将他找出来。”
“好!”苏明轩大喜,他立刻命人将当日在场之人全部集中到一起,让伏麟辨识。
当日有机会接触到苏紫寒的共有五人,皆是苏府的侍女,其中两人一直立于苏紫寒身后,另外两人曾进屋上菜,最后一人一直在旁边添加酒水。
五人不知发生何事,此刻皆是深深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们把手都伸出来。”伏麟对五人说道。
五个侍女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来,伏麟一个个看过去,却发现她们的手皆是柔嫩白皙。原来修玄之人修炼的过程也是锻造身体的过程,几人虽然玄力低微,但身体却也很好,即使平时没少干粗活重活,但是手却并未因此而变得粗糙。
伏麟看着苏明轩摇了摇头说:“不是她们。”
苏明轩不解,问道:“你先前不是说下蛊之人乃是在场者的其中之一吗,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她们几个,再没别人了啊。”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伏麟答道,“但种蛊之人必须每日取一滴自己的指尖血喂养蛊虫,手指上必然会留下伤痕,但这五位姑娘的手皆是白皙柔嫩,不见半点伤痕,故而她们不可能是养蛊之人。”
“有没有这种可能,”薛星海插话道,“下蛊之人只养了那一条蛊虫,之后再也没有养过,而下蛊乃是半月之前的事,这半月时间,也许她手上的伤痕已经恢复了呢?”
伏麟点点头:“也并非没有可能,但养蛊之人与常人无异,这是唯一的区别特征,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么想要找出下蛊之人,就只有一种方法了。”
“既然还有方法,贤侄何不一试?”
“方法倒是不难,但若这五位姑娘不是下蛊之人,那么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不知贤侄所说的是什么方法?”
伏麟取出蛊虫,对苏明轩说:“饲主长期用自己的血喂养蛊虫,早已和蛊虫同心同根,若是蛊虫死亡,饲主必会遭到反噬。因此我取出这条蛊虫时,并未将其杀死,而是仅仅将其封印了起来,所以,到目前为止,下蛊之人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取出了蛊虫。我所说的方法,便是将这蛊虫杀死,若饲主果真是五位姑娘其中之一,那么遭到反噬,必然口吐鲜血,失去行动能力,届时可以立即拿下。但若饲主不是这五位姑娘,蛊虫一死,他必然知道此蛊被解,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这么说来,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不如我先来审她们一审。”苏明轩看着五个侍女,释放出地元境的威压,厉声问道:“伏贤侄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你们几人中,是否有人暗害小姐!你们最好老实交代,我或许可以考虑从轻发落,否则我便要动用伏贤侄所说的方法,让下蛊之人自动显形,那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五个侍女在威压和恐惧中瑟瑟发抖,七嘴八舌地说道:“家主的话,奴婢实在不知啊,奴婢向来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敢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呢?”
“一派胡言,伏贤侄先前已经说过,下蛊之人定然是小姐发病当天在场者中的一个,那天除了我和小姐,只有你们五个在场,不是你们,难道是我吗?!”
五人低着头不敢开口搭话,这时,一个侍女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苏明轩说:“家……家主,小姐出事那天,奴婢并不在场……”
“胡说,那日我亲眼看见你端着菜进来,怎会有错?”苏明轩怒道。
“回家主,那天奴婢起床后,突然觉得腹中绞痛难忍,便向管家告了一天病假,之后一直在房中休息,并未走出房门半步,直到亥时才觉腹痛渐止。奴婢不敢撒谎,望家主明查。”说完她继续低下头,眼睛却不时抬起乜(miē)向苏明轩,看看他的反应。
苏明轩闻言交代下人道:“去把管家叫来。”
片刻时间,管家便提着下摆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苏明轩行了个礼:“家主着急传唤,所为何事?”
苏明轩问:“彩儿说小姐犯病那天她因为身体不适,向你告了一天病假,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管家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的手记,翻到半月前那天,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女侍彩儿,告病假一天。”
苏明轩见此,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他问彩儿:“你虽告假,但当日你说你一天都在房中,谁能做证?”
彩儿咬着嘴唇,支吾半天,才说出一句:“此事奴婢没告诉别人,除了管家,再无其他人证。”
苏明轩闻言沉默了下去,他深深看了伏麟一眼,眼神里满是凝重。
伏麟开口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当日苏伯父也在场,若彩儿姑娘确实出现过,她定然不会撒下如此拙劣的谎言。而且她的腹痛有些蹊跷,早不痛晚不痛,偏偏小姐出事那天痛得做不了事,到亥时却又自行好转……”
他看向彩儿,问道:“你当天腹痛前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情?”
彩儿回忆了一下说:“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那天起床后,我被人隔着院墙丢了一颗石子,也不知是谁家的顽童闹的,之后不久我就开始感到腹痛了。”
“石头蛊。”伏麟皱了皱眉。
“石头蛊?石头……也能炼成蛊?”薛星海疑惑地问。
“其实石头蛊不是蛊,而是毒,下蛊之人将蛊毒涂抹于石头上,只要人触碰到石头,便会中毒。彩儿姑娘腹痛,恐怕就是这个原因。”伏麟解释道。
“彩儿姑娘,砸中你的石头,你还记得在什么位置吗?”
“就在南院院墙那边,”彩儿答道,“石头是黑色的,如果在的话应该不难辨认,但我们下人每天出门都会从那里经过,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知道石头还在不在那里。”
“你带我们过去。”伏麟让彩儿在前面带路,回头示意苏明轩和薛星海跟上。
“这么多天了,居然还在。”彩儿蹲在地上,指着一颗小巧圆滑的黑色石头说道。她明显对伏麟说的话有些忌惮,手指没敢碰到石头上面。
伏麟却不避讳,拿起石子放到鼻尖下嗅了嗅,对苏明轩说:“没错,是石头蛊,已经过去半个月,这颗石头的毒性已经不会对人造成影响,但上面还残留了一点辛香之气,这是蛊毒特有的气味,伏麟不会认错。”
苏明轩负手于身后,说道:“如此说来,彩儿并没有撒谎,但我当日明明看见她端菜上来……这又如何解释呢,难道她也像寒儿一样,被蛊虫控制了?”
“绝无这种可能,”伏麟摇了摇头,“只有活体蛊虫才能控制人的身体和意识,我先前说过,石头蛊并非真的蛊,它的作用仅在于让人身中蛊毒,所以,彩儿不可能因此被控制,而且,下蛊之事只能由饲主亲自完成,即使控制了彩儿,也没办法通过彩儿的手给苏小姐下毒。”
“那当日之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巢蛊易容,”伏麟答道,“手段高明的养蛊之人能够将自己的身体当做蛊虫的巢穴,并控制蛊虫在自己皮肤下游走,达到改变身形容貌的目的。给苏小姐下蛊之人,恐怕就是在给彩儿姑娘下毒后,通过这种方法易容成她的相貌,混入苏府,趁苏小姐用膳时接近她,并对她种下噬心蛊,之后再悄悄潜出苏府,从而实现这个‘毫无破绽’的暗杀。”
“下蛊手段高明,还能随心所欲的易容,若是想对我苏家不利,凭他的手段,甚至暗害我也并非难事,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高手为何偏偏要加害于寒儿呢?”苏明轩百思不得其解。
伏麟看着手中的石子说:“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抓住下蛊之人,才能弄清楚了。”
“可是他有如此手段,想要抓住他,谈何容易!”
“伯父不必着急,”伏麟劝道,“此人既然想取苏小姐性命,没听到苏小姐死讯应该不会离开,或许此刻还在隐垢城中,若果真如此,我自有办法揪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