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斌（十一）

第31章

这一天中午的时候，沈斌来到了一座古镇，他沿着那条穿过古镇的小河走过去，他看到古镇的房屋从河两岸伸出来，一直伸到河水里。这时桥下一个男人解开棉袄的纽扣，冬天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胸前，他那被岁月晒黑的胸口又被寒风吹得通红。沈斌好奇地朝他走去，河的两边泊满了船只，沈斌在桥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不久下了一场大雪，男人徒手砸破冰面，砸下来的冰块在阳光里闪闪发亮。从河边窗户看进去，沈斌看到古镇的居民都在吃着午饭，蒸腾的热气使窗户上的玻璃白茫茫的一片。

男人用冰水洗了把脸，觉得不过瘾又喝了几口。他喝了一口，冰冷刺骨的河水穿出胃里，是他浑身哆嗦。他用手抹了抹嘴巴后，起身仰着头看到了桥上的沈斌。

“看啥腻！”男人朝沈斌吼道。

沈斌说：“大冷天的用冰水洗脸，真是个怪人。”

男人慢悠悠地走到桥上，对沈斌说道：

“刚刚把力气都给卖了，没精神了。”

“力气？”沈斌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近五十岁的大叔。

男人把目光转向街对面的医院，说道：

“我这力气是红的。”

沈斌听了之话觉得很奇怪，他问：

“红的？那卖了多少？”

“你看我，嘴唇都发白了，这力气呀算是被我卖光了。”男人说。

“红的！”沈斌说，“你把命给卖了！”

“抽血抽的我嘴唇都发白了，过一个月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卖一次。这样孩子的学费就有了。”

男人说着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然后他笑着说：“老毛病了。”

“一定要这么做吗？”

“认识了一群王八蛋，天天记他们的账，要账的时候没一个吱声。”

男人说到这，寒风推倒他，让他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小伙子，知道那家饭店炒猪肝好吃吗？听说猪肝能活血。麻烦你拉我起来一下，小伙子。”

然后，沈斌扶着男人来到了古镇最会炒猪肝的一家饭店。沈斌吆喝服务员点上三盘炒猪肝，男人又要了两瓶黄酒。几道寒风吹进了饭店，灌到了客人们的脖子里，男人上下的牙齿不停地在打颤。他不知道这是卖了血的缘故，他把身上的热气卖掉了。他还能感到风正从胸口滑下去，一直到腹部，使他肚子里一阵抽搐。

男人吃了一盘炒猪肝，喝了半瓶黄酒，觉得身上终于暖和多了，再过一会儿，他说话也有了力气。

他说：“黄酒是养血的，我看你脸冻的通红的，没事也喝一喝。”

这顿饭吃完，沈斌有点放不下男人，他觉得要把男人送回家才好。

沈斌抿了一口酒说：

“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谁能放心。”

男人摇了摇头，他告诉沈斌，他的家就在这附近。

最后男人说：“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咱们那下个月再见啦。”

“嘚，”沈斌说，“您走好，天冷我可不来奥。”

事后沈斌回到家里，王小曼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就像是死了一样。

沈斌走到阳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又掏出一只打火机，回想着电影明星们都是怎么抽烟的。沈斌依着墙壁睡在地上，点了一根放到嘴里，他猛嘬一口又赶紧吐了出来，他想了想，这东西到底是从嘴里出来还是从鼻子里出来的。

沈斌抽出一根烟放到鼻子上闻了闻，他说：“没意思。”

这时王小曼来了，王小曼堵在门口问他：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抽起烟来了呢！”

沈斌看到王小曼来了，也没理会她，等他嘬完最后一口后，他说：“回去吧，这里一股烟味。”

王小曼问道：“你怎么了？”

沈斌说：“没事，你赶紧回屋去，明一早我还要上班。”

王小曼说：“你就是这样，什么事也不愿意说。”

沈斌慢慢的摇着头说：“真没事，你就当作我喜欢发呆好不好。”

“好你个沈斌！”王小曼说，“你不说话可以，但你可别对不起我！”

沈斌无奈地站起来，抱着王小曼回到屋子里。

王小曼被沈斌扔到床上，他说：“难得的周末，我一个人出去转转怎么了？”

“不怎么，我就是想知道你干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事，仅此而已。”

“中午的时候在南禅街遇到个怪大叔，他趴在河边用冰水洗脸，后来才知道他在医院卖血了。”

“卖血？国家不是早就禁止卖血的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也就是补贴的钱，跟卖是一个道理。”

“他卖了多少？”

“我怎么知道，他抽血抽的嘴唇都发白了。”

“哎，你看我这身子骨能不能去卖？”沈斌问王小曼。

王小曼一脸嫌弃地说：“拉倒吧，你这瘦了吧唧的样，一晚上就能被我榨干了。”

说着他们嘿嘿地笑了起来，沈斌说：

“不早了，该睡觉了。”

“咱还有事没做呢，”王小曼嬉笑着说。

沈斌把王小曼的瘦胳膊抬了起来，抱着她压在床上，沈斌摸了会王小曼的肚子，看着她那漂亮的小脸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