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结伪丹

“初二”中的第四年，李小满终于破镜。

原来的设想中是十年筑基，之所以提前了六年之多，一是因为初二内浓郁的大道气息和充沛的灵气，二是他丹田吸收灵气的速度远超常人，三是得益于零零传授的仙家功法。兜率宫本身是老君的炼丹之处，不缺仙丹；它又是天界的藏书之处，不缺功法秘籍。

筑基成功，意味着可以运用魔功结伪丹，从而可以打开兜率宫的第二层禁制，也意味着姐姐和宝月可能得救。

期间回过几次家和药草种植园，惠酒儿有了些变化，瘦小的身体吃胖了也结实了，练剑倒是勤快，就是看不了书，一个个小字，对她来说就是一只只瞌睡虫。

她还养了几只小鸡仔，给它们搭了个鸡窝，晚上就把鸡仔们赶到窝里，入口处用石头堵上，说是防黄鼠狼。

很久才见她一次，看到她的一些缺点，小满也努力克制着不生气。

有一次回去，听说酒儿和园子里的老章商量，每天出二钱银子雇他打扫居所内外。

为了给酒儿打扫卫生的动力，小满约定每天给她半两银子工钱，她倒好，当起分包商来了！还没跟她谈这事呢，进门就看到垃圾桶里扔掉的小半个蛋糕。

“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开始作了？”小满皱眉。

看到小满不高兴，酒儿满不在乎，“自己花钱买的，园子里做的饭，我吃多少拿多少。”

“水、电、暖、粮食，是公共资源。公共资源的支配，应该是用多少取多少，而不是因为花钱了就可以浪费。一年产粮就那么多，你浪费了一些，就可能有一个或者几个穷人，因为你的多占多用饿肚子。”

酒儿只好点头，“记住了，水、殿、暖、粮食不能浪费。殿是住的地方，暖是棉被是吗？”

“可以这样认为。”

酒儿转移话题，“你长的好快啊，比我来的时候高了好多好多。”她努力踮起脚尖，双手举过头顶使劲比划着，一会儿又泄了气，“我怎么没长个子呢，一年长不了丁点。”

小满道：“你这个年纪一年就是长一点儿，等再过几年，到了青春期就开始拔个子了。想长得高也有一些办法，比如多吃含钙的物质，还要多练习弹跳，原地跳高也可以。”

弹跳她懂，“寒丐的物质是什么，挨冻的乞丐拿的东西？”

“就是多喝骨头汤。”

“青唇期呢，把嘴唇涂青了就能长高？”

小满摸摸头，说话习惯、用词用语很难改掉。

初恋、母语最是难忘。

......

零零很矛盾，作为一名器灵，按理说不应该有思想矛盾。

随着小满离筑基成功越来越近，七七挨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难怪她不开心。十几年来，方圆数万里的兜率宫内，只有她还清醒着，唯一的解闷方式，就是看李方凡的生活点滴，感受他的喜怒哀乐。

器灵也有感情。

情绪、感情并非血肉之体专属，万物皆有光，万物皆有情。

准备使用魔功之前，趁着傍晚时刻，小满回去看了一眼镇上的家。并没有进去，半年时间，原来170的少年郎，陡然长成了185的大个子，他怕姐姐起疑心。

姐姐小宁今年17岁，他今年19岁，又该怎么论？

就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天上下着密密的雨，街上行人稀少，偶尔看到面熟的人，小满就把纸伞的一面斜向对方，遮住自己的脸。他走的很慢，鞋子、裤脚都湿了，也浑然不觉。几年前已经下了决心，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却迟迟不肯迈出最后一步。

怕了吗？是的。

他怕魔功没有作用，怕结伪丹破开禁制之后，错过了仙桃成熟的时间，怕即使有了仙桃，也救不回姐姐、救不回小宝月。

再怕也要做，做了才有希望。

回到“初二”空间，他去看了看宝月，离离正陪在那儿，和宝月自说自话。

四年过去了，离离还是那个小女孩，身高一点也没有变化，只不过受益“初二”之内浓郁的大道气息，由四境初期到了四境中期了。

小满对离离斟酌着说，“离离，你这个名字不算秀气，我给你改名叫丽丽吧。”

不秀气是委婉之词，其实是认为不吉利，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叫“聚聚”还差不多。

离离鸡啄米一样点头，她知道小满这几年做的一切，是为了救宝月，后面要做的也是。

他愿意叫她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怪她，只要他能救回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

也不对，几年相处下来，小满也是她的朋友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结伪丹。

零零说：“后果你也都知道了，而且仙桃不一定还在，即使仙桃在，也不是百分之百可以救活赵宝月，确定想清楚了？

其实她骗了小满。仙桃确实过了熟果期，大多数桃子都已落地，但是边缘之处，有一棵后来长大的桃树，现在正好是第一次结果成熟。

要不然，零零打死也不会放小满去尝试，兜率宫之内的事情，她怎么会不清楚？小满不知道她知道，只是她不想让小满知道她知道。

“华夏古代有几个很有名的故事，一个是范巨卿鸡黍生死交，另一个是羊角哀舍命全交，不过这两个都是为朋友而死，不吉利也不提倡，我也不会去做。”

“有一个影响我很深的故事，我讲给你听一下。东汉时期，有个叫荀巨伯的人，长途跋涉探望生病的友人，刚好碰上胡人攻打友人居住的城市。朋友就对荀巨伯说，胡人洗劫，城里的人都逃走了，你也赶紧离开逃命。荀巨伯说，我远道而来看你，你却让我离开？不久，城池已被胡人攻破，城里剩下的老弱病残都被胡人聚集到了一起，荀巨伯也被抓住。胡人头领看荀巨伯健康年轻，奇怪地问他为啥没随着大多数壮年人逃出去。

荀巨伯回应道：我朋友有病，我不忍丢下他一个人。我愿用我的生命换取他的生命。胡人首领们听罢说：我们攻进的是有道之城啊，于是也没有难为荀巨伯和城中的老弱，也没有像在其它城市一样杀人放火，整座城池得以保全。”

“我相信善有善报，努力就有回报，我相信宝月可以得救，事后我也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零零道：“接受过迂腐的儒家教育就是不一样。”

“你们道家又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们的天地看待万物和你们的圣人看待百姓都没有亲疏远近之分。”

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我们有亲人有朋友，为了他们付出能够付出的东西，既是道义也是责任。”

“大道三千。道家讲究清净无为，我做不到，必须割舍感情才能到达终点的道，我走不下去。如果守不住本心，宁可不去逆天改命。”

“上次回去的时候，在潜河边坐了很久。河中那些光滑细腻的鹅卵石，由山中的一块块石头，经历了千年万年的冲刷，最终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润。我就想，在这个修真世界里，经历过百千次磨难之后，我这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会不会也变成鹅卵石？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那样的我就不是我了。”

零零冷笑道：“感人肺腑。不过，你可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小满笑道：“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刚刚摇了一卦，是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接下来的滋味可不好受。”零零无语道。

并没有骗他。

此结丹非真结丹，魔功结假丹的过程，就如万蚂噬骨，又如烈焰焚身。

好在成功了。

小满打开第二重禁制，终于迈进了兜率宫大门，庭院之内古木参天，各种奇花异草、异香异象自不必说，他来不及欣赏，只是按照灵灵的指令御空向右方的仙桃园狂奔。

只有一刻钟时间，仙桃园距离他刚刚进来的大门足有几百里距离，还要算上回去的时间。

“调整一下方向，再向右一点儿，前面的那条小路就是通向仙桃园的，你顺着小路飞行，就可以进到园子里，桃园的最左侧有一棵桃树，上面还有十几颗桃子。”

零零坐镇宫内，里面的“天眼”系统无死角全覆盖，可以看清宫内外的角角落落。作为无数大世界的核心，天界不仅有大罗金仙，更有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

地球，这个仅仅几千年文明的小行星都有的东西，存在了亿万年的天庭会没有？

用屁股想想都不可能。

在她的精准调度下，小满顺利到达第一次结果的仙桃树。树上的桃子多数已经落地腐烂，只有十几颗还倔强地长在树上。

“还有一点时间，你全部摘了，回去后用玉器密封起来，仙桃见玉不腐。”

小满照做，其实不用零零说，他也不会放过一个。

回去的路上，小满更加拼命狂奔，算算时间差不多一半了。快到大门时，零零开口道：“应该可以多出几十秒，门口处的五色土，你能带出去多少就拿多少，等你感觉身体快要撑不住了，就是时间快要到了，就赶紧出去。”

兜率宫的大门进来，首先是仙玉铺地的巨大广场，广场四周种了不少观赏性的珍奇树木，小满就在树木周边挖土，十几年没人打理，树木周围也长了一些野草，小满干脆把野草也捎带着。

天界的野草，到了凡间也能入品级。

来回路过仙草园，可惜中间不敢停留。

大概一分钟后，小满身体里的力量迅速消退，一阵空虚袭来，知道功法要失效，赶紧起身退出了兜率宫。

感觉到身后的大门徐徐关闭，小满回头看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看到焦急等在外面的丽丽向他迎来，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