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嘉靖的痛苦觉醒
老道那日想到景王可能已经出事，而自己身在京城，半点动弹不得，坐卧不安之下，就催着李三来此看看。
朱墨本就想着案子办完就走，到时候还要找老道说一声，有些事可能还需要蓝神仙给嘉靖先打个预防针，而这时正好两个忘年之交却先来了，当真觉得巧得很，跟当日认识一样，就是那么机缘凑巧，当即笑道：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也很长时间没下厨了……”
说着，他把手中书信放在几上，自去厨房忙活，一会儿就先烧了水，让老仆送出来。
李三给老道斟了茶，便侍立一旁，悄悄打量神色，只觉得老道这两日憔悴了许多，一定是景王的事烦了心了。
老道心情甚差，这时但见朱墨已然精神恢复，但脸上却多了几分沧桑，想起上次来，是劝他放弃的，心中忽地一恸，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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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道：“道爷啊，这出来散心呢，就别想烦心事儿了……”
老道喟然道：“这小子也算是油锅里滚出来了……”
嗯嗯，
李三也是一恸，道：“且不是吗？这么年轻就遭这个罪……”
他这时晃眼一看，只见桌面上的纸上似乎写着“景王”二字，抄起来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颤抖手，又将信交给老道。
老道却平稳得很，反复看了几遍，却是不动声色，将信又好好放在原处，看看厨房那边没人影，才道：“都看清了，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李三默念几遍，感觉一字不差了，这才颤声道：
“这？这怎么可能啊……”
老道却心里全明白了——
所料不差，真的景王，也就是信中所说的贵公子，已经被严世蕃他们害了，就藩的那个就是傀儡……这些贼人顶了景王的名，又担心暴露，就上报宗人府，说景王已经疯了。而疯子，谁查得出来？自然就没事了。
这一番推理顺顺畅畅，并不费解，李三自然也是明明白白的，可他不懂的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换掉裕王？这，这不是谋反了吗？
想到此处，
他觉得不能隐瞒想法，低声道：“严世蕃他们到底干什么呀？怎么就那么恨景王啊……”
哼！
老道此时已经怒极，却反而十分平静，森然道：“裕王是清流嘛，他们不喜欢，景王又是个厉害的……”
李三很少见他森然的脸色，知道此时已经动了杀机，想到那些人竟然在七八年前就把歪心思用到了皇家身上，不觉汗毛直立，低声道：“奴婢请旨彻查，把这些人全都抓了……？”
老道本来特别抑郁，干等着徐九的消息，而此时见到信件，心里一块大石反而落下来，心头已经没有惊惶，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怒意，从心底深处就涌动着，脸上却淡然一笑，道：
“急什么？人家能花七八年，你就一刻也等不得……？”
此时此刻，
他已经完全颠覆了以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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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听了朱墨的一番高论，虽然说是十分震撼，可并不觉得皇帝与百官有如此之大的冲突。他自幼看史书，自古以来，虽说皇帝被奸臣弄死的也不少，可那更多是权位之争，并没有朱墨说的那层意思。
变法以来，他慢慢有些松动，觉得百官缙绅对朱墨的恨意，实在匪夷所思，令人不可理解，果然是车裂方能解恨，这就很奇怪了。他也想过双方是生死对立，可就算生死对立，也不至于这么愤恨恐惧啊？
而此时此刻，他们对朱墨的这种恨意，也被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朱墨说得对，“皇帝和百姓死”，这是必然的，他们敢搞百姓，也一样敢搞皇帝！从他们对景王的出手来看，哪里还有一丝对皇帝的尊重？自古以来哪里有这种事？
想到此处，
老道心里已经惊涛骇浪，完全想不到自古最深层的裂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成了祭品？他此刻不是哀叹景王之死，而是隐隐看到了朱家人全部都得死，就像这一年来的梦境那样……
而他却不知，
大明本来就是古代华夏的最后一站，大明的百官缙绅跟以往已经不同了。他们要的是“圣人之制”，而不是皇帝之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上打皇家、下挞百姓，那是必然的。在他们看来，最好就是没有皇帝，由着宰相来主导天下，或者皇帝干脆就是假的、虚的，天天供在上面，给他们的所有事情背锅……
因为，
历史已经出现了岔路，每一个人都已经有了选择，而这种选择是极其残酷的，总有一方会被淘汰，被淘汰者将会成为肥料。既然缙绅选择了圣人之制，那么皇帝就是待割的阑尾，迟早是要死的。
朱墨变法只是加速了这个摊牌之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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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言不发，全都深陷沉思。
朱墨这时端来了饭菜，给两人盛上，笑道：“老道，来尝尝这个，张翰、徐轼他们带过来的肉干，我又腌了一下……”
老道不想动，只是呵呵直笑。李三吃了一块，满口生津，香辣麻全都有，不觉赞道：“好味儿！”
朱墨这时才看见书信还在桌上，赶紧受到怀里，心想：他们就算偷看了也没关系，都是朝天观的人，也不会去跟谁说……
而吃着大同的肉干，他又不觉想起了饶阳郡王，加上代王、景王，全都被严家往死里整，更别说天下那些很普通的藩王了。那些严家党羽，随时拿个由头就整治，实在是后患无穷，说不定许多藩王都已经被搞定了呢？到时候可别两伙势力合在一起来斗我？那可就吃不消了……
想到此处，
他干脆说道：
“老道啊，还有李三爷，上回好像也提过，吾这次再下江南，恐怕要动一动皇庄了……这可以一定得让皇上知道才是，两位老哥就给蓝神仙说一声吧，可别到时候又说我动皇家的人。”
老道、李三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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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这么快就动皇庄？
老道记得，当时的运朝疏里，也说过皇庄改革，总以为是最后一步了，此时看来却是要先行？
他是何等人物，联想到景王的事，不觉叹了口气，悠悠道：
“是啊，老道记得朱公子你上次就说过，皇家占地太多了，是该动一动了……依我看啊，皇上并不会怪罪，蓝神仙也说过，这个皇家再不改改，可就要自食恶果了，那可是皇上的话……”
嗯嗯，
朱墨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