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百年未见之酷烈
李三上回以为朱墨是必死的，结果竟然来了个神反转，对他已经从关爱，变成了真真实实的佩服，这时想到再下江南，恐怕又是一场大风暴，那可得提前准备一下，否则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可就难办了，当即笑问：
“朱学士啊，你这次二下江南，到底要干啥啊？”
老道也十分在意，凑趣道：“对、对，这可得先打个招呼，到时候咱们可是看不过来呢，呵呵……”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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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笑道：
“其实也简单，就像这做文章，第一呢，要立意高远……不瞒两位，吾已经请了何心隐、颜山农两位下去主持书院了，要搞个有教无类，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都可以进书院，学什么呢？学他们心斋一门的心学。
他们这一路学问呢，说是致良知而至尧舜，其实啊，就是给老百姓的，也不用来考试，就是日常体悟，大家都一样。如此一来呢，吾就有了支撑。这个，实在是非常重要，吾下去就要亲自抓。你们以为呢？”qqxδnew
好！
好！
老道笑道：“果然立意高远，就得有个尧舜之心……李三啊，朱公子这一趟可是又厉害了许多啊……”
李三也笑道：“可不是吗？就得是尧舜之心、尧舜之志……”
两人心下已然明白——
百官缙绅能把祸水引到皇帝身上，却引不到尧舜身上。这一手才是朱墨最高明的地方。
老道睿智无比，瞬间就想好了一个遥相呼应的办法，那就是：等朱墨在江南搞出动静之后，让裕王也去祭祀尧舜，把场面搞大一点，声势搞热闹一点。如此一来，天下人就会想到皇家自己也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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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
他方才可是真吓怕了，已然彻底警醒过来，皇家再不跟上形势，恐怕就会错失最后的机会。
此时看着神采飞扬的朱墨，老道是万分感慨——
幸亏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否则自己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翻得过来？从前太低谷严家了，若非上苍保佑，百姓对太祖仍怀德，这一把就要翻了船。
这一番聊了许久，两人才回去。
……
朱墨次日到文渊阁值房，所有的案卷都已经做好了。他当即写了一个简短的意见，用文渊阁大学士兼钦命督办江南学案的身份，加上刑部大印，亲自来到内阁交给徐阶，微笑道：
“徐阁老啊，案子已经办完了，你老看看，就给拟个票把？”
徐阶、李春芳一起坐过来，严世蕃却假装没看见，只顾自己把玩一件牙器。两人戴上老花镜，一字字认真读了一遍，立马是胆战心惊，差点惊呼出来。
这也太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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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尚书就有两个半？
六部四五品的官儿还有十六个！
四五品以下的芝麻小官更是多达百余个！
书院山长是五十三个！
不过呢，
刑罚却不重——
工部尚书董份，下诏狱，审结后弃市，籍没全部资财田产，其子董道醇弃市，董宏弃市。初审此案的湖州知府王昌、乌程县令万庸，革职；吏部尚书郭朴，革职；礼部左侍郎袁炜，廷杖五十，革职。
四五品的十六个人，全部革职，只有三人因收受脏银，加了廷杖二十；百余个小官儿全部革职。五十三个书院山长，也只是革职，各交本县本府训斥。
徐阶、李春芳都是见惯了风浪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朱墨的意图——
这是震慑呢！
雷声可谓是非常大，但雨点其实又不大，毕竟是犯了逼宫的罪，仅仅革职，那些人也该感恩戴德了。
只不过，这个结果，最不能让人接受的是董份、袁炜二人，因为带着明显的羞辱性！董份死就死吧，又被籍没了，董家那么多人、那么大的财富，就这么没了；袁炜呢，的确收了三十万两，结果一顿廷杖耻辱？他可不仅是侍郎，之前是做过尚书的！
徐阶看了李春芳一眼，李春芳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反对，徐阶却踩了一下他的左脚，笑道：
“朱大学士啊，案子嘛，事实俱在，老夫以为呢，也不重，就是董份那个籍没家财……呃……？”
他这样问，是担心朱墨还会有进一步的羞辱，比如把董份女眷充了教坊司，他朱墨又去公开嫖，从而羞辱了天下缙绅。如此的话，他徐阶可就交代不过去了。
须知，
这种事在明朝可是司空见惯，两边恶斗起来，往往就是做得那么绝，可谓是羞辱到了极致。
朱墨自然明白他这点心思，笑道：
“徐阁老放心，吾最不喜欢教坊司那调调，家财没了，就自食其力嘛！董份的家眷就去做佃户吧，去皇庄做也行，反正不进教坊司了，吾看呢，教坊司这条也早晚给废了，改天再跟两位大佬商议吧……”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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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心里落下一块石头：他不去羞辱董尚书女眷，这样办也倒还过得去……只不过，三个人跟严嵩父子关系好，可得跟这个鬼见愁说一声……
他远远对着严世蕃笑道：“东楼啊，你也过来参详一下？”
严世蕃知道结局不会好，自然不想自取其辱，笑道：“徐阁老看着呢，我就不看了……”
徐阶点点头，道：“朱学士啊，这个案子呢，老夫看是办得妥当的，晌午拟了票就递给司礼监……呃，朱学士何时下江南啊？老夫和同僚们也好践行嘛……”
朱墨只是拱手笑笑，也不想跟他们多来少去，当即告辞。
待朱墨走远了，
李春芳压低声音急道：“徐阁老，不妥啊……天下缙绅岂不是说咱们尸位素餐，一味让着这个恶煞？”
徐阶无奈一叹，将桌上的一张帖子交给他，道：“石麓兄啊，你看了就知道了……”
李春芳看完，果然也是一声长叹。
这帖子是裕王叫人送来的，说南京兵部尚书江东请辞回乡，裕王挽留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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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老司机，怎么会不明白——
话是这样说得客气，其实就是皇上一脚把江东给踢了！
江东这个人，无论资历、能力、功勋，都在董郭袁三人之上，被革职，还不就是因为牵扯着严嵩？连这个人都革职了，董郭袁三人又怎么保？这是皇上在亲自给朱墨办案敲边鼓呢！怪不得严世蕃这个鬼见愁不过来嚷嚷呢。
两人面面相觑，均感这恐怕只是一场大风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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