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严家要搞一场心灵风暴

京城，

严府。

全城的诡异静默的气氛依然没有一丝松动。人人都不敢在街上多停留，也不敢相互串门。赊刀人虽然一夜之间也就不见了，可他们留下的预言，却是在每个人心里生了根。

嘉靖的方略是淡然处置，越是表现得很在乎，诡异气氛就越是浓重。因此，最近几天，他已经命吕芳撤回了全部东厂的耳目。但京城的宵禁和戒严并没有解除，天一黑，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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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严嵩书房里，却是透着一股躁动。众臣筹备了好几天，总算是有了一点底气。

赵文华见严嵩还在写字，而严世蕃心情也还可以，心想不好的消息就得趁着现在说出来，于是恭敬道：

“小阁老，属下问了严讷，也问过吴鹏、郭朴、袁炜，他们都在礼部当过尚书、侍郎嘛……呃，大家都说，咱们要祭孔，就不能去曲阜，而且眼下也去不了，干脆就在京城办了，郭朴呢，说是在国子监孔庙，但袁炜说不妥，至今却还没有定下来呢……”

哼，

严世蕃把玩着牙角，嘴角透出一丝不悦，抬眼道：

“有那么讲究吗？在哪里还不是一样？”

赵文华轻咳一声，赶紧道：“袁大人说，国子监孔庙，是皇家祭孔的地方，臣子谁敢去啊？”

罗龙文见严世蕃已经有一丝怒意，也赶紧解围，道：

“小阁老，属下以为袁尚书说的是……虽说祭孔很平常，就算选个书院也能给办了……可这次不同啊，陆炳的人已经证实了，裕王八月二十七孔子诞辰，就要去曲阜祭孔。眼下这形势，可得抢在前面，否则天下人心又会不齐了……”

严世蕃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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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知道。可这不是找不到地儿吗？”

罗龙文其实已经有了个想法，只是还不敢说出来，这时发现严嵩悄悄瞥了一眼过来，于是干咳道：

“小阁老，属下以为，干脆就在天坛办……”

天坛？

那不是祭天的吗？

祭孔又怎么跑到天坛了？

众人一时都十分不解、

严嵩却怔了一下，轻轻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缓缓坐在榻上，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

罗龙文接道：

“小阁老，各位，祭孔，本来就是汉高祖按照祭天的仪礼搞出来的啊……这祭孔，就要用祭天的礼，那才是真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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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严嵩忽然道：

“龙文啊，你再仔细说说……”

“是。”

罗龙文清清嗓子，又道：

“这一回，皇上是怕了，他公开驳了阁老的献诗，就是昭告天下，他已经完全站在了朱墨秦法一边……他也害怕天下人说他朱家不尊圣人之道，这才让裕王去曲阜祭孔……

小阁老啊，咱们抢在裕王之前去祭孔，就是要堵住朱家的嘴，让他们坐实了秦法秦政之实，再也扳不回来。而要做到这点，就得搞一次别开生面的祭典……呃，属下以为，在天坛就能做到。

一者，那是皇家祭天的地方，咱们抬着孔子牌位去供着，百官和读书人自发而来，那就是向天宣告：朱家不敬圣人，已经失去了天命，皇天不佑了。二来，在那里祭孔，有天意可借助，那才能压过裕王一头啊……”

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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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啪啪

啪，

严嵩连番抚掌，颔首道：

“就是这个意思……龙文啊，世蕃，你们这就去张罗，要快，不要拖，也不要怕，现在他朱家还不敢动咱们……嗯，你们再去找找袁炜、郭朴他们几个老的，让他们多出出主意……私下里做，不要声张，到时候也不要串连，不要牵头，按照约好的时间，群臣和书院的学子们，一起到那里就行了……咳咳……”

严嵩不听别人议论，一开口就定下来，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众人顿感事态严重。

严世蕃何等聪明，自然也知道这虽然没有谋反之名，却实在有逼宫之实，那里还敢顶撞？

于是也正色道：

“就这样办！老罗啊，还有文华，你们亲自去找郭朴、袁炜，其他人都听他们三个人的，该办什么就办什么……劳资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要是办砸了。咱们这些人就直接进诏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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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在镇海卫竟然坐卧不安，一种不祥预感袭透全身，就像上回华亭之战，朱墨预感一定已经出事了！嘉靖的性格太苟，太讲究后发制人，也太低估严嵩，更低估了天下人对孔孟的尊崇。

须知，

孔孟与理学是完全不同的。这个关节一直要到明亡才显露出来，是黄宗羲、顾炎武、王船山这些人痛定思痛，才悟出的真知灼见——

孔孟是王道，理学是圣道。孔子述而不作，程朱却是凭空捏造。就连汉儒也是讲春秋经义，程朱却是讲形而上学。这些根本就是两回事。

但此时的嘉靖朝，他又找谁去说这个道理去？

思来想去，

他再也不敢耽误片刻，当夜就乘着快马离开镇海卫。次日午后就到了杭州，他立马叫起李贽、吕坤，一起来到万松书院。

此时的万松书院和何心隐，讲了大半年的尧舜心学，深得四省百姓爱戴。许多士子虽然忙于科举，也偷偷抽空来听。加之，新蒙学教材也早已推广到私塾，而尧舜心学又很直白简单，于是一下子蔚然成风，与朱墨的变法相辅相成，半年之内，就让人心大为改观。

三人再临旧地，席地而坐的士子和百姓已经有五六百人，现场时不时爆出一片轻松愉悦的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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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吕坤也是学人，见此场面，越发感到惊心。

吕坤道：

“卓吾兄，何先生果然是阳明之后第一人啊……如果儒学都是这样，我吕坤就毫无偏见了……”

嗯嗯，

李贽叹道：“是啊，直追尧舜大道，这才是真心、真儒。”

朱墨本来心急如焚，但此时反而平静下来。他忽然发现：改变人心是一件十分漫长的事情，但只要有一点点改变，就会显出非常庞大的力量。照此下去，只要三年，人心就会坚固尧舜之道，再也不被小道小术迷惑了。到时候如果严家还搞这些把戏，就不会有任何余地了。qqxδnew

但此时，却是青黄不接的时刻，稍有不慎，人心就会大乱。那就不但是变法凉凉，就算他朱家人恐怕也悬了；就算能够强力压住严家，可形势已然是两样，大明很可能直接就堕入末世……

经历了不少风浪，朱墨此时已经很是平稳，深知越是紧急，就越是急不得。当即也坐下来，听了半个多时辰。

何心隐与士子和百姓打着招呼，又说了一会儿笑话，这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