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严嵩的超凡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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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钤山房，

气氛也一点不轻松。

老严嵩一边品茶，一边莫名嗤笑。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一手操纵的，当时让吴鹏举荐谭纶，想的就是裕王本为儒家之君，多半会同意保护自己，毕竟，自己手底下的盘子是最大的。他裕王还可能会怀疑朱墨的身份，从而忧虑王位不一定绝对到自己手里，毕竟，他爹不就是藩王即位？

所以，他不担心裕王不同意，而是担心嘉靖是什么态度？

这位皇上对自己已经很不满了，上次献诗，直接是当朝诛心，还把自己踢出了“仙班”。这种时候自然就不能抱幻想：嘉靖肯定是极度痛恨自己的。

他只希望嘉靖能被瞒住一阵子，或者，暂时受困于跟裕王的父子关系而无法施为。那么，局势就翻过去了一页，这场空前危机也就算暂时躲过去了。

眼前这些手下，这几天都很高兴，可老严嵩却是提心吊胆——

以他对嘉靖的了解，那份让徐阶、李春芳会同裕王筹一妥善之策的明诏，是非常可怕的东西……那说明皇上已经怒不可遏了，甚至也不再讲父子之情了，而是在诏书上说反话，来试探自己的儿子了……

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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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能试探自己的儿子，这得是多狠的人？但好在，裕王不一定明白其中的关窍，徐阶他们也多半不会跟裕王说清楚。那么裕王就仍是“新严党”的头，跟朱墨隐隐对峙起来。这时候，皇上更难抉择，所以才一直沉默。

这种形势对他严嵩十分有利，所以他才让手下迅速走动，尽快把藩王、勋臣、锦衣卫、内监都串起来。到时候就算皇上打压裕王，也因为拔出萝卜带着泥，投鼠忌器，而没法切割。如果这时候再能离间皇上和朱墨，那么局势就会彻底反转。皇上没几年了，到时候就是裕王的天下，也就是他严家的天下。他严嵩这辈子就没有输……

这不是严嵩发明的，而是在自战国时代就出现了，比如“田氏代齐”，比如“党锢之祸”、比如“牛李朋党”……全都是这一个捆绑的办法，而且最好是捆绑皇族、勋臣，让皇家无法下手打击，就算打，也总是打不死。

可惜，

郭朴昨天来了，说在礼部的门生报信：朝鲜国送来了一份请明朝出兵的国书……

至此，

严嵩的担忧才加剧了——

没有什么事还好，嘉靖就没有抓手，而一旦出事，嘉靖就有可能隔山打牛，以势震人，那么，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元气，又有可能受挫了。

不仅如此，

他还有一个最担忧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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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的那份“筹一妥善之策”的诏书，会不会是故意卖破绽？“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严嵩就非常被动了，甚至，会不会，这段时间的种种私下走动，也早已被嘉靖派锦衣卫给盯着了？

跟这位皇上配合了二十年，也斗了二十年，严嵩自诩旗鼓相当，对这位皇上的厉害，也是心有余悸。

这时，

他一边沉思，耳中却听到了儿子严世藩的聒噪——

“什么狗屁戡乱？勘什么乱？不就是要拿尹元衡领议政开刀吗？说是剿倭，全是特么的把戏！”

赵文华这时也道：“小阁老，属下看，徐阶那个老滑头多半不会应承……这要是同意了，那不就是卷入了藩国的内政了吗？到时候可是影响大局的。就算徐阶同意派兵，咱们也要找御史参劾。”

对对，

“不能让他们同意！”

“什么剿倭？就是个借口！”

“那还不明摆着，就是朱墨串通的！逼内阁给他出兵背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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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什么士民困极辱极？海商之利他们没有看见？哪里就民不聊生了？”

“……”

众人乱成一团。

严世藩又道：

“老罗，你让吴鹏找人跟裕王点一下？这次要是出兵了，那咱们不是脸都丢光了？”

罗龙文笑而不答，却是偷偷看看严嵩。

严嵩看在眼里，心里自是嗤笑——

这些属下，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岁，真的就全换了……

但这时，自己也已经风烛残年，折腾不动了，也就只有随他们去吧。但有些关节，却是不能不提醒，他当即咳嗽几声，待众人都安静下来，才娓娓道：“都不要急，急什么？你们又不是内阁的当家人……这事轮不到咱们着急……”qqxsnew

他沉吟一会儿，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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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藩啊，叫他们都不要动，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老夫猜着，皇上沉寂了那么久，也该有个声音了……叫你们都去干正事，多走动，你们就是不听，又整天聚在一起聒噪……”

他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如果皇上的确是引蛇出洞，那么这次就会抓住机会雷霆一击，让裕王好好吃点苦头，从而跟自己切割？如果那样的话，危险就真的临近了。

想到这里，

他心里有点小慌，凭着多年的本能，他忽然问道：

“世藩啊，裕王府的那个太监冯保，多久没见了？”

严世藩刚有点奇怪老爹怎么这时候问这个？忽然念头一转，脱口道：

“哎呀，对呀！老爹，要是皇上亲自点头同意这个国书，那裕王，岂不是就恨咱们了？”

唉，

严嵩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儿子脑子是好的，可就是酒色给废了……

他这时越想越是不对劲，总感觉什么事要发生了，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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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叫你们去查朱墨的身世，你们总不当一回事……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查了……去，跟那个冯保说，就说已经查清楚了，那个朱墨的确是藩王的世子，是自幼就出家了的，具体是谁的儿子，咱们还在查……”

嘶！

嘶！

这？

众人经父子俩一提醒，很快也醒悟过来——

如果皇上同意出兵朝鲜“戡乱”，那么就是明着敲打裕王了。如此一来，裕王惶恐之下，就会怨恨我们这些人。而严阁老此时说朱墨是藩王世子，那就是告诉裕王——

皇上是真有可能换人的！

你裕王的唯一选择，只有靠我们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