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二十年的老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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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
这些人都是两榜进士，读遍了经史文章，第一次就听出来这个名字像唐朝的铁勒人“朴固怀恩”。那是郭子仪搬来的外族名将，在平定安史之乱之中起了不小的作用。朱墨收留这个外族少年，又给他取名怀恩，意思岂不是想让他将来复国后辅佐大明？
再想到朱墨信中的话，游居敬已然明白了朱墨的意思——
这一趟，他本是有备而来，陆上这几百人只是掩人耳目，所谓一正一奇，真正的奇兵是海路。到时候只要俞大猷水师到了马六甲，凭着剿灭倭寇之势，佛朗机多半会退缩。
他在云南四年，对缅国情形十分熟悉，深知莽应龙手上的家底，是一支佛朗机火器营，主力约莫有四千人，其中约有一千人是佛朗机雇佣兵，凭着这四千支火铳，他才荡平了徼外诸国。而火器营的赞助人，雇佣兵的头目，叫做狄哥·美罗，是佛朗机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人。
今年来，游居敬也注意到了江南抗倭的变数，起初并不相信朱墨能赢，结果竟是三战三捷。一时间，铁菩萨之名传遍大江南北。大明水师之强，一夜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永乐年间。以这样一支船队，必能迫使佛朗机人给美罗施压，则莽应龙必定不敢再撒野。
如此看来，
情势虽然危险，结局却是可以预见的……而朱墨把如此机密都告诉了自己，那岂不是对自己已经完全信任？到时候议事时，如果王大任发难，他多半会出手相救？
游居敬踱了几步，沉吟道：
“朱怀恩，你报信有功，本堂定要赏你，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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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开口，纳黎萱即道：
“游大人，小人还有朱学士一句口信。”
哦？
纳黎萱看看四下没人，凑过来，低声道：
“朱学士说，他是来查案子的，查的就是王大任，你若信得过他，就派个得力的人给他……”
游居敬顿时有点犹豫——
查王大任？
难道？
是皇上的意思？
他琢磨一会儿，想到朱墨毕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云南地方，想要查沐朝弼，那可绝不是小事。万一拿不到硬的，被沐朝弼反咬一口，就算他朱墨，恐怕也难于平安而回。况且，自己是云南巡抚，如果朝廷知道自己去查本省的世袭总兵官、黔国公，那还得了？而此刻既然说是查王大任，那就好办多了，毕竟不会跟沐朝弼直接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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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居敬踌躇一会儿，断然道：
“好！朱墨名满天下，我就信他一回！”
他从腰间拿出巡抚关防铜印，道：
“你告诉朱墨。我游居敬在滇四年，深知滇民厚重纯良，而民生惨淡，我固一事不成，此心却可鉴日月，如果他日云贵也能变法，则心愿足矣！这是边关巡抚的关防，有先斩后奏之权，你交给朱墨。”
紧接着，
他又让人叫来一个瘦削中年，道：
“这位是我的刑名佥事董仁，在巡抚衙门二十年，与我乃儿女亲家，朱大学士尽可放心。”
纳黎萱仍是一脸沉毅，深深一躬，带着关防走了。
游居敬望着这少年背景，喃喃自语道：朱墨啊朱墨，你最好别是个虚有其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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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三刻。
纳黎萱、董仁再次回到校场。
几个人匆匆寒暄几句，相互自是一番打量。
董仁乃是本省的老刑名，察言观色那是从没有差错，一路上打量纳黎萱，就觉得这南洋少年气度沉毅，这时再看李贽，果然是个高才之士，再看朱墨，顿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此人功满江南、怨满江南，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再看两眼，却有一种渊默超然的意态，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像是少年人该有的，也不像那些大官大贵之人，倒真的像个名副其实的道士。可是，这道士，又怎么会做出那么多大事来？
这时，
纳黎萱已经粗粗说了。
朱墨当即对着董仁做了个道揖，笑道：
“董大人，朱某在此谢过。”
董仁赶紧还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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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学士但有吩咐，卑职无有不从。”
好！
朱墨当即直言不讳，道：
“董大人，今日在宴席上，吾听王大任口风，似乎已经搜罗到了什么宝物？你在本省干了二十年刑名，当广有耳目，就劳你查一下是什么东西？怎么得到的？”
啊？
董仁心里顿时骂出来：死老游！让我来干这种事？那姓王的可是巡方御史，又是皇上的道友，然我去查这种人，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朱墨见他面有难色，郑重道：
“你放心，此事全是我的！况且，吾乃文渊阁大学士，本有疏正天下典籍之责，但凡姚燕符谶，吾都有权去查嘛……另外，你若不放心，吾即以兵部侍郎身份，亲笔写一通手令。待事情查清，吾再给内阁申明详情，决不让你和游大人担责就是。”仟千仦哾
董仁心想：王大任是皇上的道友，可这个朱墨不也是皇上的心腹吗？传说还是藩王世子，王大任只是搜罗秘术，他朱墨可是在江南四省变法的，只要他肯给皇上说清楚，孰轻孰重，皇上自然会有圣断，倒也不用太担心……
他当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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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学士，王大任来云贵已经两月有余，与之同来的吗，还有一位方士，叫做刘文彬，乃是越西人……两人如今都住在圆通寺。呃，要查当然也可以，我让人扮成和尚，但也要花点功夫啊……况且，王大任、刘文彬会不会防备，那也是问题啊……”
朱墨却淡然笑道：
“你放心，查此人多半会很容易。何以见得？你想啊，他自负威势，走到哪里都是超然之人，谁敢惹他？因而，此人定然没有防备，且吾观此人性格浮华，行事张扬，但有什么，一定是明目张胆，你派人去就是。”
董仁暗叹一口气：老游叫我来做，也是没有办法，这个王大任这两个月私底下都不知道查了我们这些人多少事了？眼下反正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不拿住这个王大任，老游和我们这几个人，也没有活路……
他当即点头，道：
“好！朱学士说得有理，我此刻就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