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先隐居一阵子吧
徐渭点点头,道:
“也好,张太岳自诩清流,变法是变法,但诚心有限,并不如子玄这样幡然大变……就他那样修修补补,于如今的大明朝也没有什么用处……”
哦?
朱墨不禁再次对他刮目相看,深感这个徐渭果然是奇才,真是看得比旁人透彻,或许因他是个画家有关吧?思路自然就清奇了。
这一趟,
他徐渭还是有功的,而且也冒了风险。在永昌府的时候,俞潮胜就说过想他扔进大渡河……
一念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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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徐渭满脸风霜,忍不住道:
“文长兄,我原不该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安顺城中,太危险了……”
徐渭却笑道:
“子玄啊,你太小看我了,就这潭水,还奈何不了我!哈哈哈……”
朱墨心想也是,此人年轻时可是很能钻营,杨博、胡宗宪这些人的幕府,又哪里是好待的……这次,他在俞潮胜、董威手底下查访,如此险境,都还没被扔进大渡河喂鱼,可见实在是智计过人。
看来,还是他的诗画名气反而压住了他的才性,世人都认为徐文长是个疏狂文人,却不知他实在是个奇才。
想到这里,朱墨歉然道:
“文长兄,吾倒是失言了,兄乃是当今奇才,御边、抗倭,兄长均有建树,安顺这小场面,自然不在话下。”
哈哈哈,
徐渭大为高兴,拍拍他肩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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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玄啊,我一生就想中兴大明,书画只是聊以自娱罢了,世人却以为我是‘画魔’,名气压人啊……昔年在杨博幕府,杨少师就以文人视我,让我教他几个子侄画画……唉,说来也是以艺自误啊,去了胡部堂幕府,倒是也做了点事,可惜倭寇毕竟牵扯太大,种种内讧掣肘,所成也一般啊……”
说到这里,
他叹了口气,又道:
“子玄,我听闻你变法,本来并不看好……为何呢?一来,你太年轻,就算读过一点书,又能有多少见识?二来,这大明啊,早已病入膏肓了,见得越多,心就越冷……但后来张太岳也下来,我和胡部堂、戚元敬他们才觉得有点看头,再后来,你所施之法,合情合理,能顺应大势而为,实在令人刮目相看。但就在那时,我仍以为必败,可后来,你弄出了火器,那才非同一般啊……
子玄,变法至今,我以为已经很难了,你或者要知难而退,不可与皇家卷入过深,否则必遭横死啊……”
说罢,
他十分感慨,盯着他双眼,确然是真情流露。
朱墨这一向很忙,上次被暗杀之时,也曾想过急流勇退,但后来事情推着走,一步也停不下来,到了云贵,确然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害了、所幸沐朝弼还是个豪杰之人,这才侥幸活到现在。徐渭这番话,当然是真心的,再搞下去,就算嘉靖再支持,都有可能随时出事。毕竟,上回立阳明官学之事,嘉靖不也是临时撤火吗?
到时候万一牵扯到裕王,他一个独苗,嘉靖是无论如何都要保的,总不可能真立一个藩王为帝吧?再说了,还有什么宁王三子,还有神秘的景王,这些早晚都是要浮出水面的。稍有不慎,到时候就真跑不了了。
想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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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有点害怕了,叹道:
“文长兄啊,上次在杭州差点被杀,我也想过要退,可真退得了吗?你觉得严世藩能放过我?恐怕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被他杀了……”
徐渭想了想,苦笑道:
“我也想过,小阁老那人的确是恨透了你,但要保住性命,也不会很难,关键看皇上……子玄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就想到此为止,你怎么办?何况,就算皇上想做下去,也不一定真做得了啊……
子玄你想,皇上可能没见年了,终日仙修服药,哪里顶得住?而裕王已经四十多了,如今严阁老他们都想着让裕王继位,到时候一纸诏书,什么都灰飞烟灭了。真到了那时候,想退就再无可能了……”
此时,
朱墨走到窗边,望着不远处的滔滔急流,黑乎乎的大山在夜色中狰狞可怕,大渡河急流更是听得惊心动魄,想到接下来的路,每一步可能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心里顿时慌得一批。
可转念又想——
自己做的一切,根本不算过分,毕竟,从来没有冤杀过人吧?所杀的何茂才,那本是个通倭犯,在谁手里都是要死的,他能保住身家不被牵连,已经不错了!然后是那个大同府的李涞,算是杀的第二个人,可当日的情形,加上那人犯的事,又哪里有活路?况且当日也是锦衣卫虞二在场的,总不能算成自己一个人的账吧?除此之外,还有是杭州那边几个常年通倭的,但那也是张居正签的票。他是兵部尚书,用的是军法,跟自己也没关系啊……
有些事,的确做得有些羞辱,比如鄢懋卿那事,可严世藩羞辱自己,那不是更狠?就说高拱那回,换个人就已经成了千古惨死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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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也都是事实。至于产业方面,世人的财路哪里有永远都赚的?不让别人活的财,那本身就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也说不上断人财路……
想来想去,
他只觉心潮起伏,一时竟难以自己。
徐渭本身也是同一类人,一生见惯了险恶风浪,自然深知他的感受,望着大渡河急流,悠悠叹道:
“子玄啊,做哥哥的也是劝你一句,依我看,或许可以让张居正出头去做……咱们还是先退一退再说,先躲一阵子,到时候再看吧,真不行就算了,这天道盈亏,谁也没个数不是?你说呢?”
朱墨不禁点点头,道:
“这次回去,我先隐居一阵子,看看皇上怎么说?再看看张居正要怎么干……事情就不管了,如果皇上也不想干了,那我就辞了这身头衔,回去当道士去!”
徐渭抚掌笑道:
“子玄啊,非我不念天下人之苦,可世事就是这样,自古以来,天下事、不可为,就是这个道理,你能修修补补,已经太难得了……你虽年轻,可这番作为已经让无数先贤汗颜了,我看啊,也够了,不要干了……”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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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这时放下来,也忽感轻松,笑道:
“这次回去,文长兄可要教我作画啊……到时候我们约上何先生、叔简他们,也躲进山上去快活几年……”
好!
“一言为定!”
徐渭重重点头。
次日,
两人向周弘祖等人告别,俞潮胜虽没有回来,但其族弟俞潮永却从乌撒赶来践行,朱墨、徐渭推掉,当日便离开安顺。
数日后,
一行人到了江口,买了船,一路放舟而下。两人这时候已萌退意,一路观赏景色,就算在三峡急流中,也不再感到惊心。
朱墨流连忘返,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处瞻仰后世早已不存的古迹,倒好像回到了从前云游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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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京城,气氛却迥然不同,才十月底,倒像是入了冬,往年最闷热的秋老虎迟迟不来,坊间虽然照样升平,可许多人都感到寒流已经在暗中激荡了。
这日,
朝天观中,
王大任被两个小道士叫到一处秘阁。
沉迷修仙的嘉靖,长年以来,都是在朝天观召见方士,而且从不露面,都是躲在秘阁后面的精舍中,由吕芳代为问话,其情形就如同朝会。
王大任刚回京,就忽然被叫来了,自是感到丝丝莫名紧张,虽说已经召对过好几回,还是感到后背已经湿透了。毕竟,这趟差事已经黄了,今日能不能过关,还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