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这里容不得阴谋
朱墨在后半夜悄然来到观音寺，自是把吴明、吴亮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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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他，且如今局势纷乱，两人也很久没收到京城里的指示，似乎一切都已经停下来了。这段时间不断听闻各种风声，心里自也是焦急得不得了。
这时乍见朱墨，吴明激动道：
“朱公子啊，你怎么才出现？这都是怎么了？这都要出大事了……我的爷……”
吴亮也道：
“张居正离杭了！你知道吗？那些恶人已经在蠢蠢欲动，说是要把嚷嚷变法的刁民都给办了……”
朱墨虽然料得到会有反扑，却想不到张居正也撤火了，幸好这两人都还很热心，且之前他们也表态过，说是尽最大可能帮衬。但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拿出个好办法，这两人才肯冒险的。
他想了会儿，沉吟道：
“老明、老亮，吾实话告诉你们，如今是皇上在下一盘大棋……”
他喝了口茶，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黝黑的寺院丛林，心想：不扯出虎皮，他们定然害怕，这次是严家豁出去干了，搞不好就得把身家性命赔进去……
“你们知道皇上为什么会退隐道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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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二人。
吴明很有头脑，两人也早已猜过很多种可能，听他这么一说，吴明就问道：“朱公子啊，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兄弟虽是世袭锦衣卫百户，但上回也说过，你朱墨是为民的，我们一定帮到最后一刻！你就放心吧！”
朱墨顿时有些感动——
大人物都翻云覆雨，朝秦暮楚，反而是这些军户还有有些太祖遗训……
他不禁动容道：看书喇
“好！有两位这句话，我自会想办法度过这关！不到万不得已，我也绝不会让两位卷进漩涡，请务必放心！”
嗯嗯，
两人重重点头。
朱墨当即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娓娓道：
“吾在云贵，亲眼所见沐朝弼、俞潮胜这些人在祭奠皇太孙，情形不可谓不真切，愤恨亦不可谓不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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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沐朝弼一起南征，眼见此人虽然毛病不小，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清醒的，于是在祭奠灵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沐朝弼倒是醒悟过来了，说愿意带头清理云贵的投献，赞襄变法。但是，他又提出要张居正派人去主持。
我想，他这还是不放心我，想到这回变法已经涉及到了司礼监和勋臣，更可怕的是又牵扯到了靖难之役！你们想啊，这是把大明朝的老账都翻出来了……别人不清楚，你们是世袭锦衣卫百户，自然也是明白的……
皇上四十年来，改订了许多礼制，说到底还是这个问题！这大明朝，太祖立国之道被带进沟里了，皇上早些年也糊涂，想要两边调和，可事实呢！却是每况愈下啊！如今，皇上醒悟过来，就是要在风烛残年再拼一把，让大明回到太祖之道啊！你们明白吗？”
两人听得怔怔出神——
这些问题，他们并不陌生，只是谁也不敢说半个字而已！那皇太孙在云贵半公开地被那些老勋臣捧着，老百姓不知，他们锦衣卫会不知？只是永乐以来，皇帝也不愿意再去算这笔账而已。
如今朱墨说出来，两人立刻就后背发凉，深知变法确实已经触及到了大明的根本，要是逼急了，难保不会出现二次靖难，到时候又是一场天下大乱。而当时国泰民安，还经受得住，如今呢，不要说内战，就算是一两省出了大事，这天下都难以收拾……
吴明长长呼了口气，道：
“朱公子，你把这些报给皇上了？”
朱墨实话实说道：
“皇上有个方士叫王大任，还当着巡方御史，是严家的人，在云贵想要害我，被我拿住把柄，最后让他去禀报皇上皇太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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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一下，也直言道：
“我还查出了沐朝弼、俞潮胜走私贡品和其他一些事，是别人的供状，我也让王大任带回去交给吕公公了……”
哦……
吴明、吴亮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
他这样做，就等于是让皇上拿主意了。事情牵扯到皇家的秘辛和社稷的裂痕，朱墨这个变法大臣确实也没法做。而且两人在杭州，又岂会不知吕坤派人在查织造局？
几件事情合起来看，前因后果也就清楚了。朱墨不是不愿意再变法，而是牵扯到织造局、司礼监、太子，还扯着大明朝的裂痕，自然是没法自作主张，否则皇上也会猜疑他的动机的……
如此说来，朱墨一直没回来，也不是没来由，他还是想但等皇上有个明确态度……而皇上宣告息隐道宫、太子监国时，他朱墨就忽然出现了……
吴明想了好一会儿，又道：
“朱公子，您老人家对咱们说实话，我们十分感激……可是，你说，皇上这是一步大棋？这又是何意？”
吴亮也巴巴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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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也不是骗他们，而是有个很强的直觉——
嘉靖这人，从来不肯服输，很多时候，他宁肯犯错也绝不认输，这是他十四岁被逼宫时的病根了，比如仇鸾事件，他就宁肯委屈那么多卫军，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失察之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认输？所以，他嘴上虽没说，心里却笃定嘉靖多半是要让裕王、严嵩、皇太孙一伙全都跳出来。
只不过，嘉靖这人实在太狠！他是想让变法出现一股逆流，让天下人看清楚孰是孰非，到时候他才好出手镇压……而这，就是管仲的补锅法，所谓存亡之德大于救急之恩，到时候反过来，大明才会更稳固。
但他朱墨不会这样干！
如果按照嘉靖的搞法，自己也最好是躲起来，甚至还可以传出话去，就说自己在安陆被暗杀了，如今生死未卜……这样一来，到时候再次出现时，才不会有污点。
这套玩法，他岂会不知？
但这样做的后果是——
天下人会认为这仍是帝王之道！
吃亏的还是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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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朱墨的变法，光明正大，是完全不同的！
一念至此，
朱墨道：
“你们想啊，皇上的性子，怎么会怕了他们？我看，皇上是想给裕王一个机会，让他明白在大明朝当皇帝是什么滋味，他到底屁股坐在哪里才是对的？皇上要的是这个！
同时呢，变法也确实不好推了，再强推下去，萧墙之祸那是免不了的啊！皇上让他们一子两子，既是无奈之举，也是深谋远虑啊……”
嗯嗯，
两人这时算是明白了——
皇上的确是盘大棋，考验的也确实就是裕王的心，裕王如果坐的正，天下百姓也就免了一轮苦楚，而裕王如果坐的不正，那百姓这遭罪就吃定了……
可这又能怪谁呢？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神仙打架、凡间遭殃，历来都是如此，谁也无可奈何。难得他朱墨还凭一己之力想要挽回……
吴明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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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臣万古枯……历来都是如此，还是朱公子是仁人啊……”
吴亮也佩服道：
“对！朱公子啊，还是那句话，你要做什么，只要们做得到的，绝无二话就是！”
好！
朱墨感激道：
“你们两位才堪称仁人！说来惭愧啊……你们试想，这天下要是没有我一人，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因果？没有我变法，天下人自随各自命运而行，岂不是比我来搅局好得多呢？”
吴明怔了一会儿，只觉得这话怎么那么玄远？
如果没有他，的确也就没有变法，可难道就不会有别的？严家尾大不掉，佛朗机步步紧逼，难说不会天下大乱，到时候不是死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