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生日聚会上
在戴宿英头顶斜上五六米的距离，一群正值青春年少的大小伙子、大姑娘们刚刚参观完蒋红的家，很多人梦想中的豪宅都有了具体的形状。
这间楼房约摸有一百多平，三室一厅的格局。一进门，右手边就嵌着一面等身玻璃镜，姑娘们都稀罕死了，恨不能堵在门口一人照他个十分钟！
室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好在今天的寿星给他们准备了鞋套，不然他们可不好意思踏进去。
更别提客厅里的水磨石地面、上白下绿的卫生墙、门上镶嵌的绚丽彩窗，以及特地摆在沙发对面的大彩电，让他们目不暇接，大开一回眼界。
高低柜上还放了一束塑料牵牛花，娇艳欲滴，插在葫芦状的瓷瓶里，紫白的花瓣上还坠着透明的小水钻，好像露珠一样。
这塑料花虽然漂亮，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蒋家这对姐妹花。
寿星蒋红自然不必多提，来参加生日聚会的，大部分是和蒋红玩得来的女生。零星几个男生，也都是互相熟识的同学。
而那位素未谋面的蒋红堂姐，好看地就像会发光的仙女，直接把在场的所有女生都比成了丑小鸭。男生也不住地偷看她。
蒋纯的唇畔挂起一抹恬静的微笑，对此心知肚明。
很好，今天她依然是全场最靓的仔！
想来三个月之内，这些人一提到蒋红，就必然忘不了她！
蒋纯谁也不认识，她想要的惊艳出场也达到了，这才有心思关心起其他的事情。
她从茶几上端起一杯糖水作掩饰，飞快掠了一眼在场的男生。
五六个凑在蒋红身边说话，剩下三个自成一派，窝在犄角旮旯里打纸牌。
蒋纯一双杏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唇珠微微拱起。
不应该啊，他们看起来都不像蒋红那天指给她看的男生……
这时，蒋红突然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台红白色的金属机器，还带着一枚黑色话筒。
卡拉ok机！
怪不得堂妹昨晚要在客厅搭个台子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蒋纯精神一震，连文静恬淡的气场都顾不上维持，上身前压，专注地盯着这台机器，更别提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飞得无影无踪。
好在大家都对蒋红怀里的东西十分感兴趣，这才没有注意到蒋纯的失态。
蒋红笑得得意，“这是我舅舅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叫卡拉ok机！有了它，一个人在家唱歌也有伴奏！”
“你们谁想试试？”蒋红给它插上电，笑意盈盈地问道。
“哇！”
众人惊叹声不绝于耳，纷纷心动。
想不到来参加聚会还能有这好事，说出去又有谈资了！
出场的风头被抢，蒋纯并不介意，反而目光灼灼地看向卡拉ok机，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虽然她父亲是乐团指挥，母亲是电视台编导，按理来说，接触卡拉ok机的路子应该比她堂妹更多才是。
可谁让人家有个能经常飞日本的好舅舅呢？
她还只是听过没见过，人家家里居然直接有了一台！
蒋纯尚存一丝骄傲，不想在人前露怯，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她故作镇定地往后一靠，坐在沙发上撩了撩长发，闻到发丝上弥漫的阵阵幽香，平静了下来。
起码先听几个人唱，好饭不怕晚，她这般想到，这样一来才好形成对比嘛！
接连听了两首，不是红梅赞，就是军民团结一家亲，至于唱功嘛……蒋纯心中撇了撇嘴，深觉浪费。
她矜持地笑着，面上温婉动人，就是心里跟猫挠了一样，忍不住想上去一展歌喉。
要知道，她可是京城第二电影厂大院儿里歌声最动听的姑娘，人家都说李导家里飞出一只小百灵鸟！
五年前她还给电视剧唱过插曲呢！
蒋纯挑剔地看了一眼茶几，上面摆满了糕点零嘴儿，还有一暖壶糖水。
她心中啧了一声，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唱歌前怎么能喝糖水呢？
可惜大伯家里没有胖大海、罗汉果，她又是寄居，不好开口要这要那，否则唱歌前怎么也要泡上两颗的。
这是她妈妈从合作过的老艺术家口里问出来的方法，保养嗓子的效果绝佳！
现在正唱着的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姑娘，十分陶醉忘我，只可惜实力不济，高音唱不上去，破了音还继续扯着脖子喊。
蒋纯把一绺儿调皮的发丝别在耳后，顺势揉了揉耳朵，实在忍不下去这魔音贯耳。
不过，这位姑娘也算做了件好事，她唱得越差，不就把自己衬得越好？到时候七分的唱功也能唱出十分的效果来。
她打算唱点新鲜的，让这群除了红歌还是红歌的人涨涨见识。
这倒是蒋纯误会了。
诚然，滨城不比京城，但也不缺歌曲磁带，顶多风潮慢了几个月罢了。只是能买得起录音机的人还在少数。
听得不多，歌词都记不全，到台上只能哼哼，那多丢脸哪！
因此，第一次唱卡拉ok，很少有人能放得开，几乎都选择自己拿手的唱。
这年头，还有什么比红歌要拿手的呢？
倒也不怪他们唱这些。
“下一个谁来？”
蒋红兴致勃勃地充当起了主持人。
“我来！”
“我我我！”
“我出钱请大家吃冰棍儿！我先来！”
“那我请嗑瓜子！我先来！”
……
“要不，我唱一首吧？”
蒋纯款款起身，在众人背后出声，像一泓清泉浇熄了爆炭，从后面涓涓流淌出来。她嗓音清甜，像是掺了五斤蜂蜜似的。
霎时，四周都静了下来。
刚才挤在台下争地面红耳赤，险些没打起来的少男少女纷纷回头，见是蒋红堂姐，好似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座位上。
只是都不约而同地拿眼觑她。
本来嘛，论身份，她是蒋红堂姐，那就是一家人，比他们可亲近多了，跟谁争也没有跟她争的道理。
再说，他们今天之前还是陌生人，青春期的孩子们最要面子了，想起之前做出的举动，不少人还面上发红，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此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惜，这水磨石地面平整的跟一块儿似的，根本无缝可钻。
别的不提，蒋纯还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儿，从京城来的美人儿！这让他们怎么好意思抢呢。
因此，蒋纯成功拿到顺序。她施施然从他们面前走过，浅蓝色印着小雏菊的裙摆裹挟着一阵香风远去，直至台前。
蒋红也颇为高兴，向他们炫耀：“我堂姐可厉害了，十岁时还给电视剧唱过插曲呢！”
她把话筒递给自家堂姐，继续翘尾巴，“你们可是有耳福了！”
台下哗然。
万没有想到，蒋红堂姐居然这么有来头！
许多女生都按捺不住，对她的经历非常好奇。
蒋纯含笑看了眼堂妹，对她的吹捧行为表示十分受用，连嘴角都比往常翘得更高了。
“接下来，我想演唱一首《又见炊烟》。”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相当一部分人并没有听过这首歌。
不过，蒋纯倒是信心十足，认为仅凭这首歌曲，征服台下这些业余听众足矣。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
果不其然，优美的曲调，画面感十足的歌词，再加上蒋纯清甜纯净的嗓音，这套组合拳下来，没有人会不喜欢。大家都沉溺于此，不愿脱离。
可惜，总有人破坏完美的气氛。
“咚！”
“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先是一声，稍微停顿后，后面紧跟着又是两声。
被排挤到门边的啤酒厂三个男生猛然被拉回现实。
“门外应该是戴哥吧？”董威问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伍晓亮肯定，顺手拍了一下李伟东，“开门呐！赶紧的！”
“嘿！董威离门最近你怎么不去拍他啊？就会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胖东嘟嘟囔囔去开门。
四周人被谈话声打扰到，不由对他们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听你的歌去！”董威双眼瞪地铜铃一样，小声凶道。
被凶的人无可奈何，拽了把自己的塑料凳，尽可能远离他们。
门外的人就是戴宿英。
他吊儿郎当进了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一阵歌声，有如天籁。
嚯，这是放磁带呢？
戴宿英循声转过头去，看清楚后眼中乍然浮现出一抹惊愕，随后便是惊艳。
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唱歌！
她梳着一头半披半绾的编发，脑后用一天蓝色小抓夹固定。上身穿蓝白细条纹衬衫，腰间系一根珍珠腰带，在侧面垂下两颗，摇摇晃晃。下身一条浅蓝小雏菊的半身裙，露出修长的小腿和不盈一握的脚踝。
纤纤细腰随着歌声轻轻摇动，每一下都好像撞在他心上。泵出的血液与随着晃动不断相击的两颗珍珠产生共振，在他耳边轰鸣。偏偏那道甜水儿一样的歌声还一个劲的往他耳朵眼儿里钻，唱得他醺醺然。
戴宿英楞楞地站在原地听她唱歌，连房门都差点忘记关。
蒋纯歌唱到中途，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不觉皱起眉头，但还是继续唱了下去。
见人走了进来，她瞟了一眼，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蒋纯赶紧移开视线，低头专心唱歌。
只是门口一直有束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让她面颊发热。
好在歌曲不长，她很快就唱完了。
蒋纯温柔拒绝了再唱一首的提议，面色淡然走下台去。
只是她心中却没有面上那般平静。
见鬼，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生！
她想起刚才瞟的那一眼，少年英气的眉宇、湛湛有神的凤眸接连涌入她脑海中，搅得她几乎思考不能。
冷静，蒋纯，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电影厂的帅哥都见过不知凡几，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
蒋纯平复好心情，再看戴宿英，就没有刚才那么触动了。只是之前片刻的悸动被压入了心底，时刻等待着复燃。
她看见戴宿英抄起桌上的纸牌，径直朝另一群与他们泾渭分明的男生走去。
台上的姑娘止住了歌声，戴宿英也瞬间回神。
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收拢起桌上被胖东、董威和四眼儿打散的纸牌，拿在手里，轻松玩了一个双手洗牌的花活儿，走向被簇拥着的张鲁元。
路过蒋红，他道了声“生日快乐”，对蒋红的挽留充耳不闻，坚定走到张鲁元对面。
戴宿英踢过来个塑料凳，一脚踩上凳子，接着从上至下拉了一手牌，俯视对面。
影子投射在墙上，如猛虎雄踞，压迫感十足。
四周的人不住地发出惊呼，毕竟在普通人眼中，拉牌的视觉效果确实较为酷炫。
“抽王八，来不来？”
戴宿英嘴角噙笑，向张鲁元发出打牌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