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学ollie

月光将粘糕的身影拉得很长，身后的便利店单曲循环播放着《summervibe》。

他双手插兜，站在海岸山脉35号盘山公路的入口，路边的栏杆上，斜靠着一块崭新的滑板。

这里是高速公路和35号盘山公路的分岔路口，服务区只有一家小小的便利店。

来往的车辆，在平坦宽阔的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车灯在夜色中，形成了一道流动的光带。

35号盘山公路目前开放了上山路段，但因为下半段还在施工，山顶上的温泉酒店也客流量稀少，粘糕在路口站了半晌，竟然没看见一辆车拐向这条路。

直到一盏刺眼的车前灯，明晃晃照在粘糕的侧脸上。火焰红的机车朝着粘糕直冲而来，让他忍不住朝身后的栏杆疾退了一步，伸手挡住灯光。

机车在粘糕脚下急刹。

“我当是什么天才滑手呢，非得大晚上来练习，唔……看起来也很普通嘛。”高速路上汽车的噪音，也掩盖不了机车上女声的清脆。

“……”粘糕抬眼看她。

女孩取下头盔，露出一张明媚的脸：“你就是粘糕吧，我叫希音，我老师呢？就是那个天然卷的老男人。”

粘糕正准备回答，一辆蓝色跑车，就慢悠悠停在了路边。

车窗摇下来，费恩探出头，朝粘糕招手：“上车。”

希音撇了一下嘴，戴上头盔，干脆利落地踩动机车油门，朝着35号盘山公路驶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条公路开通的路段，将会作为滑板大奖赛的比赛场地，起始点就设在山顶，嗯……这个消息会在比赛开始前一个月公布，你直接在这条公路上练习。”费恩打开车窗，夜风灌了进来。

粘糕点头，他虽然没有参加过滑板大赛，但也明白，比其他滑手更熟悉场地，将是非常大的优势。

一路上山，碎石、泥坑、减速带、急弯还有掉落的枯枝，粘糕默默记在心里。

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费恩开车很稳，速度也慢，花了20分钟才到半山腰。车内仪表台上，安装了弹簧的小黄人摆件，随着流行音乐左摇右摆。

“咦？桥怎么还是断的？”费恩猛踩刹车，自言自语：“说好的上山路段修复通车呢？”

粘糕冷不丁开口：“有条岔路，你好像开过了。”

因为去年一场大暴雨，35号盘山公路受损严重，不仅好几处路面被巨石掉落毁坏，上坡路段的大桥也被泥石流冲断，因此整条公路封闭了很久。

当地政府仔细研究过地势后，决定废弃这座年久危险的断桥，从桥的两端不远处重新铺设一段公路衔接。虽然稍微有些绕远，但相对来说，更加安全。

“小羊驼，你看见了岔路，为什么不告诉我？”费恩一边转弯一边嘟囔。

粘糕轻咳一声：“我相信你的选择，没想到你是错的……”

费恩折返回去，驶上新修的岔路，来到山顶温泉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并不大，是由一栋私人别墅改成的民宿酒店，老板是一对和蔼的老年夫妻。

希音早就停好了车，办好了酒店的入住手续，她等得不耐烦：“你们也太慢了，老师我真同情你的车，要是你开车的速度和滑板一样快就好了。”

“那样我就没有缺点了，有缺点的男人才有魅力。”费恩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天然卷，看向粘糕：“时间不早，正事要紧，你先滑给我看看吧。”

粘糕放下滑板，在酒店外的公路上，来回滑行了一段，试了试脚感。

他的滑板是今天打工结束后，在滑板店选的——一面专业的双翘滑板，没有经过改装，还算中规中矩。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对滑板进行科技改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ollie星球上，拥有自动行驶系统的电子滑板，是一种非常流行的交通工具。但比赛时，ollie星人和人类一样，依然迷恋滑板运动带来的单纯快乐。

因此，蓝星上的比赛滑板，仍旧保持着较为传统的样式，只是在材质和设计上不断革新，以帮助滑手做出更高难度的动作。在这种环境下，滑板运动的极限，一次次地突破。

粘糕不玩滑板已经很久了，原本以为，早就忘记了踩上滑板的感觉，可当他真正站上滑板的那一刻，往日练习滑板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脚感陌生又熟悉。

粘糕凭着感觉，踩在板尾的后脚，脚踝发力，猛然点板，跳起来的同时，前脚刮向板头。

滑板跟着他一起跳跃，又被灵活的双脚稳稳压了下去。

就在落地的瞬间，“噗通——”

“哈哈哈哈，原地ollie也能摔！”希音叉腰，一脸质疑地指着粘糕：“老师，你确定这水平，能参加三个月后的大奖赛？”

“为什么不能？我不也将你从一个菜鸟，培养成现在的样子。他比你以前的水平，可好多了。”费恩的语气很笃定。

“……”和水泥地亲密接触的粘糕，迅速爬了起来，没有理会希音的嘲讽。

他太久没有做过ollie了，失败也在意料之中，这一摔让粘糕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滑板技术不进则退，想要赢得比赛，他必须加倍练习。

费恩蹲下来，在粘糕的滑板上比划：“落脚的位置和时间，都不够精准，前脚刷向板头的时间要够长，在空中停顿的瞬间，等后脚收上来，再一起踩下去……”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摔吗？你太心急了。ollie是一切滑板动作的基础，完美的ollie，能让你和滑板一起飞向更远的地方……后面三个月，我呢，会带希音在这里特训，你也可以每天过来训练。就先从ollie开始吧，等你掌握以后，再开始练习速降滑行和过障碍。”

说完，费恩从跑车的后备箱拎出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店。

粘糕点点头，将费恩的话记在心里，开始重复刚才的ollie动作，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他没有数自己练了多少次ollie，也忘了自己究竟摔了多少次。等他终于达到费恩口中的精准，再也不会摔的时候，回过神来，才发现公路上只剩下了他自己，远方的天空泛白。

“早起泡个温泉，真舒服啊~”

费恩披着一件浴袍，伸着懒腰走出酒店大门，见粘糕还在练习，眼角弯了弯，随即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你怎么还在这里？”

“就要回去了。”粘糕抬手揩掉脸上的汗水，手上的泥灰沾到脸上，他却浑然不知。

费恩扫了一眼粘糕脏兮兮的脸，靠着大门，笑眯眯朝粘糕勾了勾手：“一个人泡温泉好寂寞，小羊驼，要不要一起泡澡啊~”

他抬手的时候，披着的浴袍垮下来拖在地上，露出里面小黄鸭图案的泳裤。

“……”粘糕愣住，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连忙摆手：“不用了，你的温泉池，咳、有小黄鸭就已经很热闹了。”

“啧，真不会享受人生……”

“算了算了，你快回去吧，傍晚的时候再来，这三个月，你可以开我的车。”费恩将车钥匙递给粘糕：“哦对了，把你的滑板留下。”

等粘糕傍晚再来到酒店时，费恩已经将他的滑板改装了一番。

“你那块板，业余玩玩还行，在大奖赛那群恶狼面前，就跟小绵羊似的……你是羊驼族的吧，应该是小羊驼才对。”费恩将滑板递给粘糕，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把粘糕蓬松的头发。

粘糕歪了一下脑袋，避开费恩伸过来的手掌：“ollie我已经重新掌握了，什么时候开始下山训练？”

费恩的手摸了个空，只好一巴掌拍在粘糕的肩膀上：“你确定你掌握了？用改装后的板试试？”

粘糕踩着改装后的滑板，做了一个标准的ollie，但他明显感觉到不同，ollie比之前更难一些。

“要知道，这次的比赛是下山速降赛。虽然路上会有一些小障碍，但过障碍的姿势，一点都不会给你加分。决定比赛的排名的，依然是速度。谁最先到达终点，谁就是冠军。有些滑手会直接选用公路速降板，轮子够大，续航也强，速度更快，也更稳定，但在面对障碍的时候，就只能绕过去，也很耽误时间。”

粘糕点点头，滑板的分类他也知道一些。平时玩街式动作用的是双翘滑板，板子轻，轮子也小，可以做许多灵巧的板上动作。刷街常用的是轮子更大，板面加长也没有翘的长板，公路下山速降，使用的是专业速降板，也是长板的一种。

费恩接着说：“每个滑手，都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滑板。嗯……你可以理解成赛车手的车，或者勇士的宝剑。”

“我的滑板是用ollie星球特殊材料定制的，世界上找不到第二面，你可以试试。”希音挑眉，将自己的滑板放在粘糕面前。

希音的滑板，轮子很大，直径起码有65mm，宽度比一般的双翘滑板更宽一些，形状更像速降板，但板尖和板尾又有轻微的翘起，看起来也能做一些街式滑板的动作。

在希音期待的眼神中，粘糕踩了上去，滑行中一个ollie起跳——

“嘭！”

粘糕直接扑向了酒店的铁门，撞得整个门都在嗡嗡颤抖，人仰板翻。

“哈哈哈哈哈！”希音和费恩笑得前俯后仰。

“……”捂着被撞到的鼻子，粘糕终于看懂希音期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