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你尊重她一下能死吗？”

哈？？？

人生中第一次被这么说，降谷零出离地委屈。

一般人的印象中，不尊重x=轻视x=认为x不重要or认为x低自己一等。

降谷零敢摸着良心说，以上心理，自己哪一种都绝！对！没！有！

降谷零潜意识里有杆天平，如果把她的命和自己的命放在两端比较，无论多少次，她的那一边都会毫不犹豫重重下沉。

但是

被她的现任这样骂了：“想跟她呆一会儿，你居然来问我——杏子是供我支配的私人财产吗？能支配她的只有她自己，她从来不是你或者我的附属品。”

麻蛋！

她当然不是混蛋卷发的东西，会来请你小子回避，纯粹是因为有你在，她就不看我了！

降谷零咬牙切齿：“我从来没觉得她是你或者我的附属品！”

想了想，降谷零接着补充：“她从来不比任何人低一等！”

不如说，自己会试图用刺激性冷言冷语鼓动她（现在才知道这叫冷暴力），最初的动机，就是希望她能发展得硬气些，在任何人面前都挺直腰杆，无需曲意讨好。

因为她本就与所有人平等，无需迎合顺从任何人。

降谷零细细捋了一遍自己的心理，又稍稍支棱起来了——无论是国中时和她混熟前，粗暴幼稚的降谷零，还是不知不觉，用闹脾气和严格要求向她索取安心感的别扭星人降谷零，都从不曾认为她比自己低微。

所以，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你不尊重我！”如此哭着控诉的爱人，几个月来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

明明从来没有想过要弄哭她。

无意识地让她承受太多不必要的情绪压力，这大概也代表自己不够尊重她。

斜眼瞅着小黑脸一点一点变得惨白，流出的悔意和伤心再无法掩盖，濑户叹了口气——自己居然欠了这么个**的人情，想想就好气。

这家伙伤人而不自知

大部分人类的思维和处事方式，都会受到原生家庭相当一部分影响。

“降谷君，”濑户语气放缓，“你的父母会经常夸奖你吗？”

降谷零：“对他们来说，做得好才是正常的。”

无论是对于军官出身的祖父，还是完美主义的父亲，把任务做好是理所当然的事。处事正确的人，才有资格享受温情、接纳和关注，反之则理应受到指责和处罚。

所谓奖惩分明。

原本就是要强的人，降谷零从小到大都不吝啬努力——前有长辈严格要求加以身作则，等反应过来，事事力求做得完善不出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直到上了警校，他都曾自觉或不自觉地以此为行事原则。

濑户掏掏耳朵——哦豁，典型的负反馈式教育，含爱量稀缺：“被他们冷暴力怼过来时，你感受如何？”

降谷零：“”

记忆里，父亲即使对自己有关照，两人也从没说过软话。从小到大，有空时，父亲与自己见面少不得一番指摘式提点；没空时倒很安生——老爷子连接不接自己的电话都要看情况。

上高中后，将严于律己刻入dna的降谷零，对长辈的教训，一直抱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积极战术，以及“关我屁事关你屁事”的佛系战略。

即使被说了相当过分的话，或者被阶段性无视漠视，早就锻炼出免疫力的降谷零也能做到内心毫无波动。

“”搁在膝头的拳头无意识抓紧。

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没有妈妈，幼年时他也一度渴求着祖父和父亲的关爱和注意，不惜故意闯祸刷存在——被责骂也比被视若无物好。

即使如此，被重要的人指责，滋味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父亲与母亲没有走到最后，降谷零是他年轻时不成熟爱恋的产物。如果一直只有父子二人还好，父亲有了正式的家庭还走上体面的仕途以后，与旧情人的私生子，立场便更加尴尬又多余。

在排外保守的日本人中间，顶着一张混血面庞和私生子标签，他的存在本身就会招致暧昧的视线。

恐惧父亲抛下自己，想要被身边的人接纳和认可——降谷零想起了严于律己的最初动机。

视亲人的关爱和注意为努力的缘由，因此被指责冷待便愈发痛苦。

这便是她感受到的“惶惶不可终日”。被在意的人苛责冷暴力，是很痛苦的事。

对着她的现任，颜面扫地，降谷零缺氧一般大口呼吸，宛如砧板上的鱼——他无意识地，让她经受了自己曾经受过的痛苦，他对她，做下了父亲和祖父曾对自己做过的事。

血液里已经逼仄到氧气不足，降谷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余裕冷静思考——自己对父亲的漠视和严苛，是什么时候彻底免疫无感的？

上了高中，稳定地与她交往以后。

遇到hiro之后，降谷零再不曾暗自羡慕别人胜友如云、呼朋引伴；与她一起以后，降谷零也不再怎么羡慕他人家庭和睦，感情深厚——他也是有人疼有人宠的。

与她在一起，父亲和祖父无法给予的，无条件的包容和疼爱，便自然平常得像空气一般，将他时刻周身包裹，护着他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可是他把她伤了。

所以她说，他不尊重她。

明明自己受过类似的罪，却不曾推己及人，甚至用闹脾气的方式确认温暖和爱，自以为是地无视她的感受。

因为害怕被她抛下，胆小鬼降谷零一边想抓紧她，一边竖起身上的刺挑衅试探。

甚至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认准她心大，明明她也会受伤。

现在，她真的不要他了。

活该。从胸腔到指尖，又麻又痛连成一片。

“喂喂喂！你还好吗？”濑户表示害怕极了，前男友君抓着前襟，毫无形象地拼命喘息却上不来气感觉下一秒要挂的架势，他可不接受碰瓷啊！

等会儿，这小子呼吸困难肌肉紧绷，爪子发抖的架势典型的呼吸性碱中毒——不是吧喂，没人说过丫还有“病弱”属性啊。

罩着濑户找来的纸袋反复吸回呼出的二氧化碳，几个回合，平静下来的降谷零尴尬得无地自容：

“谢了”

“嘛”混蛋卷毛移开视线，“算还些人情了。”

降谷零：？？？

濑户：“上个月在爱尔兰的心理行业峰会，我会顺利受到邀请，是你搞的鬼吧？”

就是在这次的会议上，濑户与他读博的导师达成第一次会师。

“这个峰会的主办方，跟我导师在学术上有些过节，基本不可能带老师名下的学生玩儿，这次居然主动寄来了邀请函该说不愧是杏子的前任吗？手段还挺广。”

降谷零：“”

试图追回她的过程中，降谷零卧底时期不择手段的职业精神，再次重见天日。

不是业内人士，但多少还听说过这场会议的含金量。

情敌出差开会——减少时间段内对方与她的接触——为自己创造上分机会。

降谷零：计划通jpg

为达目的，降谷零不介意动用学生时代的老关系。